教學樓外傳來嘩嘩的雨聲，這意味著今天下午的體育活動課泡湯了。
男生們對此感到心中十分不爽，甚至有人下課時在走廊大聲抱怨說自己一整週的受難都沒有意義了。
結果被路過的盧月老師說了一頓，真是作死的行為。
“什麼？你覺得來學校上學是受難嗎？那你趁早回家去好了，沒有人逼著你讀書啊。”
又是他們耳熟能詳的說教語句。
是啊，如果真的能“趁早回家去”就好了，如果真的“沒有人逼著你讀書”就好了。司見肖目光憂愁地望向窗外，不過他憂愁的理由和大多數男生不同。
他不是因為下雨不能上體育活動課而憂愁，反正體育活動課最頻繁的活動也只是他不甚感興趣的打籃球而已。
憂愁的理由當然是因為期中考試的大退步。
自打週一公佈成績，並且成績被透過家校通手機短信發到父母手中時，有些人的日子就開始不好過了。對司見肖來說，如果自己還是一直都像高一那樣成績爛的沒邊也就罷了，因為如果你一直都是個差生父母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就不會過多要求你去做些什麼，可是遺憾的是他上一次發揮的太好以至於給了他們過多的希望。
雖然從紙面上看他的年級排名僅僅是從15名變成了43名，但對於籠中的文科學生來說，40名是一個分水嶺，40名外與40名的差距就像59分和60分的差距一樣。40名也就是那天盧月老師和他談話時所說的最低容忍限度的及格線。
沒能達到及格線，他的處境就像被火烤一樣。
“你這幾天回家捱罵了嗎？”中午去食堂的時候撐著傘走在他邊上的呂漪瀾問道。
“為什麼聽起來你好像很期待的樣子？”他煩躁之下無意識地轉了一下手中的傘，導致一些雨水向兩旁飛濺出去。
面朝著他說話的呂漪瀾毫不意外地被雨水灑到了臉上，她愣了一下，而後火大道：“你在幹什麼啊懂不懂禮貌？什麼叫聽起來我好像期待已久？心理陰暗！”
司見肖加快了速度走到前面去了。
“喂！道歉啊混蛋！”呂漪瀾抹去了臉上的水，趕了上去。
“對不起。”
“那……”她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地對自己道歉，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做好了。
司見肖在食堂側門門前收起傘，掀起門簾鑽了進去，雨水順著傘尖不斷地落下，在被踩滿汙水腳印的瓷磚地面上拖出長長的一條水線。
“哎，你能不能在外頭把傘上的雨水甩掉一些啊。”呂漪瀾站在門口朝外甩著自己的折疊傘，對司見肖的行為不滿道。
司見肖把自己的長傘掛在了食堂入口處臨時增設的傘架上，回頭對呂漪瀾說：“用得著那麼麻煩嗎？你看這兒的地面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了，下雨天就是這樣，有什麼辦法呢？”
呂漪瀾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的不認可。
“你今天怎麼不去和見曦一起吃飯？”司見肖又問。
“沒必要天天都湊在一起。”她回答說，“偶爾我也想體驗一下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感覺。”
“一個人獨來獨往，你高一的時候還沒有體驗過癮嗎？”
呂漪瀾瞪了他一眼，用哼聲表達自己的不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確實沒有，他不出聲了，扭頭朝一樓的各個打飯視窗看去，他已經有一陣子沒有來這座新食堂的一樓了。
“沒想到食堂一樓居然多出來了賣拉麵的視窗，喂喂，蘭州拉麵，不知道正宗不正宗……”呂漪瀾指著最北邊多出來的一個視窗有點興奮。
“在這種地方還想吃正宗的蘭州拉麵，你是不是不把蘭州放在眼裡？”司見肖吐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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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決定了今天就去吃……”
“請便，那我去二樓了。”司見肖說著轉身離開了她朝樓梯走去。
呂漪瀾指著拉麵那個方向的手懸在半空中，她的表情和四肢都有點僵硬。過了一會兒，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變成了握拳暗暗咬牙的樣子。
樓梯因為沾了雨水變得溼滑，司見肖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他可不希望在這種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之下摔出個丟人的樣子。
其實食堂二樓賣的東西比一樓還要少，大多都是漢堡三明治之類的洋快餐，而且做的洋不洋中不中的，看起來和外頭正兒八經的KFC差遠了，不過味道倒是還湊合。
他今天本來就沒什麼胃口，想著隨便買點東西象徵性地吃一下就回去好了，所以才會選擇直接來食堂二樓。
“社長！”樓梯旁邊不遠處的餐桌上，穿著秋季校服的短髮女生在衝他揮手。
是韓若一……好久不見。他下意識地想把腦海中蹦出來的那句“好久不見”說出口，從開始準備期中考試到現在他確實有一陣子沒有碰見她了，除了文學社的活動暫停之外，大概也和韓若一從來都不去老食堂吃飯有很大關係。
“喲。”和韓若一坐在同一桌，本來背對著他的於清夢這個時候也回過頭來對他笑了一下。
說不上回眸一笑百媚生，但他對這個過於熟稔的動作還是有點接受不能。
去視窗買了兩個三明治之後，他理所當然地坐到了韓若一和於清夢他們那一桌去。
“社長考試怎麼樣？”
“不好。”他簡單地說。
韓若一讀懂了他的表情，也就不打算繼續往下問了，但於清夢顯然不這麼想，接過話題說道：“這次若一也太厲害了吧，差一點就進年級前二十了，喂，你多少名啊？”
她一邊說一邊不見外地用胳膊肘頂司見肖。
“你又是多少名啊？ ”司見肖反問。
於清夢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擺擺手說：“唉我的成績就別問了，不值一提啦。”
“那你還好意思問我？”他啃著三明治說。
“因為我是藝術生嘛，不能和你們一個標準判斷啦。”她理直氣壯，“說吧說吧你多少名？”
“四十三。”他覺得自己想被公開處刑。
“不會吧……”韓若一有點不信的味道，她說：“社長你是沒發揮好嗎？”
“這麼找藉口就太無恥了吧。”他苦笑，“單純是考試前不夠用功吧。”
“唉……”韓若一同情地看著他，“其實我也沒怎麼用功，這次大概運氣好。”
“你已經連續兩次進入前四十了，這就不算運氣好，是實力。”他說著指了指自己，“像我這樣的，上次才叫運氣好。”
於清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揶揄道：“還是要好好用功啊。”
“你是學習委員嗎？”
“社長你又陰陽怪氣了。咦……這不是……”韓若一話說到一半，忽然露出吃驚的目光，看著端著拉麵從樓下走上來的呂漪瀾。
於清夢眯起眼睛，小聲說道：“我對這個人有印象欸，上回去你們班裡，是她告訴我你的座位在哪的。”
司見肖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韓若一則是一臉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事的迷茫。
“要叫呂同學過來嗎？”韓若一問。
“不用叫她也會過來的。”司見肖看了看四周。
“為什麼？”
“因為她也不喜歡和陌生人拼桌。”他說，“不然你們以為我幹嘛要坐在這裡？還不是周圍都被佔了……”
於清夢愕然：“難道你不覺得自己一個人佔著一張桌子而且渾身上下散發出‘別靠近我’的氣息會顯得更加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如果有人過來問我‘介不介意我坐在這裡’，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介意’的。”
當然，如果是特別可愛而且溫柔的女生的話或許可以偶爾例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