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站臺的時候司見肖覺得陽光有些刺眼，下意識地抬起手擋了一下，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跑在最前頭的樂見曦回過頭等他們，看起來還很開心。
其實回來的一路上他們三人都有些沉默，畢竟誰都無法避免那種經過了極大的歡愉時光之後復歸平靜時的輕微失落。
“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越過出站的查票口之後，呂漪瀾對司見肖和樂見曦說。
“你家裡人來接你了嗎？”司見肖問。
“嗯……不過司機他還要去幫我爸拿點東西，不能送你們了。”她遺憾地說，“下午我們學校見吧。”
“沒關係，我們自己能回去。”樂見曦衝她揮了揮手，“晚上一起去食堂啊。”
“好。”呂漪瀾答應了她，又看了一眼司見肖，小聲說：“你……別死啊。”
“啊。應該不會吧。”他苦笑著揮了揮手，“你快去吧。”
樂見曦伸出手比了個大拇指：“放心吧，我會幫頭兒的。”
呂漪瀾沒有細想她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作為一個本質上有些多愁善感的人，她這個時候被眼前短暫的離別搞得有點心神不定，沒怎麼聽清樂見曦的話就匆匆道別離去了。
司見肖目送她從另一頭離開車站，然後對還停留在自己身旁的樂見曦說：“走吧，你不回家嗎？”
樂見曦拉了拉他外套的下襬：“頭兒，我先跟你回去吧。”
“啥？”司見肖詫異地瞪了她一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樂見曦瞪大了眼睛：“你那麼驚訝幹什麼？我說我先跟你回去，幫你一起去和你爸爸媽媽解釋一下。”
你饒了我吧，司見肖一掌拍在自己額頭上。
“你是要我死嗎？”他哭笑不得地說。
樂見曦的想法有時候真的讓人很難懂，不知道她是怎麼想出來要去幫忙解釋這個念頭，司見肖覺得要是被自己父母知道他是和女生一起玩失蹤還過夜了，那可能下場真的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他的初步策略是向家裡“坦白”自己昨天被年級第一的班長同學強行要求參加補習後心情不爽就去網咖玩了個通宵，這樣的解釋雖然可能會激怒母上大人，但至少避開了男女交往過密這個原則上的問題。
“頭兒你為什麼這麼說……”樂見曦還是一臉懵懂，她不明白司見肖為何要拒絕她的好意。
她想著等會見到司見肖的父母之後誠實地告訴他們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自己任性的要求，希望透過充滿誠意的道歉迎來原諒，至少也要幫他分擔一部分的問責壓力。
在樂見曦看來，他是因為自己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的，而作為對這份心意的回應，自己勇敢地挺身而出也是情理之中。
“和你說了你也不明白。”他無奈地嘆氣，“總之你先自己回家吧，這樣就是最大程度的不給我添麻煩了。”
樂見曦抿了抿嘴，委屈地說道：“什麼叫說了我也不明白啊……頭兒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地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自以為是地隨便決定一些本來還有商量餘地的事情。”
司見肖看著她難過的樣子，頓時有點不是滋味，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剛剛說的話，好像是有點過分。
他低下頭，誠心地向她道歉：“對不起，我現在的心情可能有點急躁了。”
“你要是覺得我沒有理解你的想法，你就應該告訴我你的想法是什麼，而不是用‘和你說了你也不明白’這樣的東西來敷衍……”樂見曦將握緊的雙拳放在胸前，似乎在表明決心。
“我知道你想幫我解釋幫我分擔，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你要是跟我去了會越描越黑的。”他攤手說道，“比起因為我夜不歸宿而發火，被他們知道我是和同齡的女生一起夜不歸宿會更可怕，也很容易引起誤會，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明白，可是……”
“況且昨天去演唱會之前，我已經發短信報平安過了。所以現在回去只要好好圓謊把昨晚的行蹤給出一個合理的交代，應該也就挨頓罵過去就完事了。”
“就是……要撒謊嗎？”她有點擔憂，“頭兒你撒謊的時候有比較明顯的習慣，可能會變成破綻……”
司見肖愣了一下，抓了抓頭髮說：“知道了，我會注意避免的。”
“那……就沒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她希冀地望著他，“多多少少也是因為我的要求才……”
“沒那回事，最大的問題還是我期中考試的成績不好。”他自嘲地一笑，“和見曦你沒關係，真的，如果呂漪瀾還沒走，這個時候一定會說這就是不努力要付出的代價。”
“不努力要付出的代價……”她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隨後搖了搖頭：“但是每個人努力的方向未必要相同啊，頭兒你不是也說過類似的話嗎？人只有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事物時才能提起幹勁拿出鬥志。”
司見肖回想著自己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也許說過吧，不過不重要，他心裡確實是支援這種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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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遺憾，有資格這樣做的人是有能力將自己命運握在手中的人，很顯然如今的他們尚未有這樣的實力，或者說，也沒有這樣的決心。
“就這樣吧。”他嘆了口氣，調整心情勉強笑了出來：“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今天晚上回學校你就能知道我家的生存環境還是挺……‘寬鬆’的吧，雖然不像你那樣完全不受限制。”
“真的嗎？”樂見曦有點不相信他的說法。
“真的。”他自信地點頭。
“那……”
“回去吧，路上小心。”他揮了揮手。
樂見曦同他說了一聲“拜拜”，她去的是和呂漪瀾離開時同一個方向，司見肖則會和她們走相反的路線。
她揹著自己的帆布旅行包走出了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異樣的聲音。
停步轉身回頭，她看見一對中年夫婦站在司見肖面前和他說話，憑著昔年模糊的印象，她認出了那應該就是他的父母。
司見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來這裡，他錯愕之下的第一反應是想去檢查自己手機的發件箱，懷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失誤了在報平安的簡訊裡多洩露了點什麼資訊。
但這是不可能的，那個時候他明明反覆斟酌過簡訊的內容。
“司見肖，你現在本事大了啊。”母上大人陰沉著臉說。
“昨晚睡在哪兒啊？”老爹第一句話似乎是關心自己昨晚的去向。
“旅館。”
“撒謊，都沒查到你身份證登記的資訊。”母上大人截口說道。
他明白了，他們去派出所查了自己的身份證使用記錄，那麼來回乘車的訊息自然瞞不住。不過旅館的事還真是冤枉自己了，因為昨天登記的是呂漪瀾和樂見曦的身份證而已。
可是他不想解釋這些事情，露出了“隨便你們吧”的表情。
“你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母上大人氣憤地說道，“期中考試才剛剛過去沒幾天，看看你的成績退步了多少，自己一點反省都沒有嗎？”
“先回去再說吧。”老爹插話說。
“回去你給我老老實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