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有多少人再怎麼不願意，期末考試這頭怪物還是保持著它固有的節奏步步逼近。
中午的時候，教室裡的溫度依然有些讓人感覺手腳冰涼，司見肖伏案小憩，但並未睡著，他只是想稍微放鬆一下大腦。
最近這幾天被呂漪瀾半逼半勸著看了不少數學卷子，眼睛一閉幾乎滿腦子都是算式和證明過程，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消化了多少。
這些天他也試著去請教過老師，但其實老師所說的東西本質和呂漪瀾寫在卷子上的思路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老師會嘗試更加耐心地引導他，照顧他煩躁不安的心情。
那份不介意自己面前的學生究竟成績是好是差、肯於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為之解答疑惑的態度令他既尊敬又感動，可是這些也並不能讓他的處境有什麼好轉。
事急從權，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司見肖倒是更加願意老師拿書本敲自己腦袋——如果這麼做對他提升自己的數學水平有所幫助的話。
因為向數學老師請教問題頻繁進出辦公室，連盧月老師也注意到了他，有時候還會在他來的時候順便問一下班裡的情況。
九班的情況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畢竟女生居多，輕易想鬧也鬧不起來。而且女生更加看重期末考試成績一些，這段時間都在各自安心看書複習，也沒人拿自己過年的資本開玩笑。
所以司見肖每次面對盧月老師問自己班裡情況，都會回答“無事”、“安好”、“一切正常”，只不過他說話的語氣沒什麼精神。
盧月老師心思敏銳，自然能從中聽出他的不順意，結合他最近來辦公室這份反常的勤快，一下就猜到他大概罹患了考前綜合徵。
午休之前他又一次往辦公室跑，結果未料到這個時間數學老師人不在，想走之時就被盧月老師叫住了。
她桌上悶著一桶泡麵，看起來今天又沒時間去食堂好好吃飯。
“中飯吃了嗎？”
司見肖心想自己要是回答沒吃估計她又要請自己吃泡麵了。不過他對此毫無興趣，上午的課程一結束他就去食堂了，中飯自然是吃過了。
“吃了。”
盧月老師點點頭，目光落在面前的泡麵蓋上叉著的的叉子上。
司見肖以為她又要問班裡的事，搶先說道：“班裡今天的紀律挺好的，自習很安靜，沒人說話。”
“紀律好不代表複習效率高，沒人說話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專心看書。”盧月老師笑了笑，“比如某些人平時不吵不鬧不生事，但就是喜歡做自己的事。”
司見肖臉色一紅一白，他聽得出來盧月老師話裡的弦外之音，說的正是自己之前幾次被她發現在自習時間不務正業的事。
他尷尬地杵在原地，答不上話來，盧月老師說的這些太過鋒利，已經有點超出一般的老師會觸及的範圍。
畢竟大多數班主任還在苦苦追求提升自己所帶的班級的自習紀律，尤其是像原高一三班那樣刺頭兒偏多的班級，能讓他們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坐在教室裡都實屬萬幸了。
盧月老師大概能猜到他心裡這會兒在想什麼，她也不想過多糾纏這個問題，擺了擺手：“算了，看你這陣子往辦公室跑的挺勤快，應該也沒什麼餘裕浪費時間。”
司見肖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他平時幾乎不怎麼會來辦公室請教，這一次也是被逼得急了。
原本他知道自己學的不紮實知識漏洞一大堆，但是那種感覺是模糊的並不具體，直到拿呂漪瀾找來的試卷試了試手才發現問題嚴重性，在自我鑽研無果之後便引出了現在這股煩躁不安的感覺。
這麼勤快往辦公室跑與其說是為了弄懂問題，不如說更多的還是想做點能讓自己心安的事情。
盧月老師也是過來來，他那點心思怎會不懂，雖然心裡有點惱他平時不用心學臨考了來抱佛腳，不過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多說他什麼。
“司見肖，數學要抓，但也別忘了其他學科。”
“知道了。”
司見肖心想她一定又在擔心英語，那也是自己歷次考試失分的重災區，而且還是盧月老師親自教授的課程，多少也算她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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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上答應知道了，其實心裡根本沒有想好怎麼做。時間就剩這麼點，他現在就像個賭徒押寶一樣把希望全押在數學上了，只希望到時候能夠多解出一道大題多拿個十分十五分，至於英語……在他心中的優先順序實在放的很低。
臨考複習，對有的人來說是查漏補缺，從浩如煙海的知識點中找出自己沒能掌握紮實的部分去加深記憶鞏固完善。但對司見肖來說，他現在所做的則更像是一個揹著空口袋闖入寶庫的小賊，拼命抓著寶藏往自己的口袋裡塞，希望在寶庫入口的大門關閉之前多帶走些什麼。
一邊要蒐羅寶物，一邊還要小心別讓口袋變得太沉重把自己壓垮，這可不是一份簡單的差事。
書到用時方恨少，一寸光陰一寸金，古人誠不欺我。
他沒有刻意去掩飾自己心中的那份煩躁，事實上也難以掩飾，因為他現在看的東西越多發現自己所不懂的就更多。這更加加深了他的不安，要不怎麼說無知者無畏呢？最要命的就是像他現在這樣半桶子水蕩翻天的狀態了。
司見肖的這種心情連樂見曦都能看出來，更別說呂漪瀾了。
在回家的公交車上，他望著車窗玻璃，上頭模糊地倒映著自己憂心忡忡的臉。
樂見曦能看出他有心事，但不知道理由，於是從上車開始接連問了他好幾回，但是他都沒有認真回答。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別問了，他煩的是期末考試。”呂漪瀾制止了樂見曦，同時也解答了她的疑惑。
“期末考試……”樂見曦喃喃，隨即也露出了不太開心的表情，“我也……”
“還有兩天。”呂漪瀾淡淡地說，“這兩天就抓緊一點，能看進去多少算多少吧。”
“真的有用嗎？”司見肖忍不住質疑了一句，“期中考試的時候又搞學習會又刷題，結果還不是……”
“努力之後沒有達到你想要的結果，這很正常，但你不能因此就否定努力的作用。”呂漪瀾的聲音保持著絕對的理性，“本來就是檢測你這一學期學習情況的考試，想靠考前這點時間突擊複習矇混過關，哪有這種好事。”
司見肖嘆了口氣，不像以前一樣和她爭辯了，他像做眼保健操時一樣用兩指按壓著睛明穴，說：“這兩天全在看數學的卷子，問數學的問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學會了多少。今天去辦公室，盧月老師還提醒我別光盯著數學，其他科目也要兼顧。怎麼兼顧的過來啊……”
呂漪瀾聽完了他這番近乎抱怨的話，對他的實際情況也比較清楚，沒有再說什麼空話大話，而是認真地建議道：“數學你能把我給你的那幾張卷子看懂就先停了吧，文綜還有不少該背該記的，那些才是臨考前突擊複習最有效果的點。”
“那英語呢……”
“抽空看點單詞吧。”呂漪瀾也只能這麼說了，英語其實是一個很重積累的學科，它本身沒有什麼獨立零碎的知識點，你懂的單詞越多，就越容易。
過了一分鐘，她又想起了一點，補充道：“你要是還有精力，我也可以給你幾篇英語作文背背，你把那些萬能的句式背下來考試時拿去套就行了。”
司見肖結合自身的情況，把各科複習的價效比排了個序，基本認定了數學大於文綜大於英語這麼一個順序。
還剩兩天……明天上午繼續看數學，爭取把那幾張卷子都吃透，中間穿插背些單詞和政治知識點，下午全心全意把政史地過一遍，晚上再看看有沒有心情背點英語作文的萬用句式。他在一瞬間就做好了規劃。
好在現在只是高二的第一個學期，考試涉及的知識點還不算太多，如果換成是高考，這一套方案是絕對行不通的。
盡人事，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