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徐浩之一呆,“可是……”
“這樣,要是有什麼事,你們可以先跑。”
“……”
她還真是說出了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啊。
徐浩之看著面前的女生,只覺得某種外力讓她一下子下定了決心,徹底蛻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明明之前還嚇得發抖呢。”桃白業說,“你的變化還挺大的啊?”
“大概是因為……”洪夢昊頓了頓,“我覺得我應該這樣做。”
“啥?”
“畢竟我比你們都大,我得承擔起責任。”
桃白業微張著嘴,啞口無言。
她大概是徹底被震驚到了。
徐浩之也微微聳肩,將手中的東西交還給了主人。
隊伍中三人的位置悄然轉變,洪夢昊走在最前頭,向走廊的深處行去。
黑暗籠罩了她的身周。
“喂。”桃白業在身後扯了扯徐浩之的袖子,“真的沒問題嗎?”
“她都那麼說了……”他還能說些什麼才好?
“不是。”桃白業搖了搖頭,“我們這不是把光源交給其他人了嗎?”
“啊。”徐浩之忽地意識到了這點。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洪夢昊出了什麼事……
——打住。
他立刻告訴自己。
一旦開始往壞處想,壞事就會像旋渦一樣不斷接踵而至。
“就相信她吧。”他頗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畢竟……”
畢竟,洪夢昊已經拿著手電越走越遠。
徐浩之和桃白業對望一眼,追上了她的腳步。
他們沒有再就這件事發表任何議論,洪夢昊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遲滯。
腳步聲迴轉在走廊上,徐浩之向前踏步,只覺得走廊上的灰塵似乎比先前來得要少。
這樣的認知讓他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
“喂。”就在這時,洪夢昊忽地停下了腳步,“之前離開時,我們有關門嗎?”
“怎麼了?突然間問什麼呢?”桃白業挑起眉。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洪夢昊的聲音不同尋常。
不僅桃白業,連徐浩之都察覺到了她的異常。
“我記得是關上的,怎麼了?”徐浩之代替桃白業回答道。
洪夢昊沒有立刻吭聲,她微微側身讓開了道路,手中的手電光仍找著走廊鏡頭——
那裡有扇開著的門。
“那裡是……”徐浩之沒能把話說完。
“辦公室。”洪夢昊替他說完了那句話,“我們要去的地方。”
氣氛再度怪異起來,沒有人開口說話,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三雙眼睛都死死地盯住了那扇門,徐浩之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要從胸腔跳出落向地面。
那扇門靜靜地呆在那裡。
“是人是鬼。”桃白業喃喃道,“還是屋子或者別的什麼……”
——都得過去看看才知道。
辦公室。
他們站在那扇開著的門外窺探。
內裡的三聚氰胺桌積著灰塵,它們靜靜地排列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乍一看之下,猶如公墓中的墓碑。
鱗次櫛比的、寂靜無聲的、埋葬著死者的……
徐浩之險些因自己的聯想而裹足不前,但他的同伴顯然沒有這個顧慮。
洪夢昊和桃白業戰戰兢兢地踏進了辦公室,她們的動作多多少少把他從聯想中拽了回來。
“果然……”洪夢昊打量著四周的地面,喃喃低語,“灰塵好少……”
和先前一走進教室就會掀起灰塵風暴時截然不同,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乾淨到詭異的辦公室。
徐浩之脊背上又是一陣冷汗流下,他想起了先前他們遇到怪事的那件教室,它就像此時一樣——沒有灰塵。
在一片廢墟中,乾淨得像是刻意而為。
他身邊,桃白業向前走了幾步,見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便大起膽子,拽了拽身邊的抽屜。
抽屜順暢地被開啟了,沒有預期中的卡頓聲,也沒有任何阻礙她行動的東西。
桃白業的表情卻反而因此變得更加微妙——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平靜,現在,反而成為了怪異的一部分。
“空的。”徐浩之兒邊接著就傳來了女孩兒微揚的聲音。
他吃不準這微揚究竟是因為失望,還是眼前的狀況印證了她先前的想法;她已經轉身去開下個抽屜,一模一樣。
徐浩之只能聳肩,他也轉身開始打量四周,先前在門外的恐懼不知不覺地消下了大半。
——喏,既然其他人也碰了,那就代表這裡沒有什麼危險吧?
男孩兒心中有著的半分審時度勢在這時發揮了作用,他跟在洪夢昊身邊,目光隨著她手中的光源四下轉悠。
桌子、桌子、桌子,眾多的桌子,被廢置、被遺忘、被拋棄、被留在這裡,孤零零的、沒有訪客。
還有椅子與它們一同積累灰塵,它們被擺得整整齊齊,似乎許多年來都是如此,從今以後也會一直如此。
它們的輪子也好、抽屜也好、滑軌也好、擺在桌上的照片也好,所有的一切……
嗯?
等等……
照片?
徐浩之陡然一驚,僵在了原地。
而他的雙眼就像不受控制般向那個方向看去——
果然,他沒有看錯,教室裡其它桌子面上都空空如也,只有那張桌子上,擺著張照片。
身體在思緒之前動了,徐浩之一個箭步向那個方向跑去。
“怎麼了?突然——”他的動作讓桃白業嚇了一跳。
而徐浩之已經跑到桌子上,他猛地抄起桌上的那個相框,塑膠相框彷彿刺痛了他的指尖。
“之前、之前……”他幾乎連話也說不好了,“有、這張……照片嗎?”
手電的光一下子照到了他身上,又不偏不倚地移向他手中的白色相框,洪夢昊的臉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沒有。”她說,語氣沉重。
“我沒有印象。”桃白業緊接著說道。
徐浩之急忙把它放回桌上,他猛地後退半步,似乎那個廉價相框是什麼妖異之物。
洪夢昊的手電慌亂地四下探查,所有的桌面都是空的,只有這裡擺了張照片。
簡直——
就像是故意的一樣。
徐浩之一陣顫慄。
“如果它們之前就在這裡。”桃白業喃喃自語著向他靠了過來,“我們不會沒有注意到。”
廉價的白色相框忽然如同萬古寒冰般,散發著刺骨的冷意。
洪夢昊也向他們走來,他們三人再度湊在了一起,三雙眼睛沉默地看向桌上的東西。
相框裡的是張合影,場景是在本地某個森林公園門口,看起來是全班同學在出行時和老師一起拍下的。
他們盯著那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洪夢昊忽地說道:“他們……看起來很開心啊。”
“嗯。”徐浩之點頭,心情全然沒有放鬆半分。
“一定是因為不用上課吧。”桃白業說。
她似乎是想打消沉悶詭譎的氣氛,可笑話卻不太成功,並沒有人笑,所有人都仍在盯著那張相片。
徐浩之不知道自己指望在這裡會有什麼樣的相片——人群中多出了個沒有腳的人嗎?誰的笑容過於陰沉不自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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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照片簡直要將那些幻想都徹底粉碎般,讓人無法不在意。
——簡直像是故意的一樣。
方才躍上腦海的話語又一次閃現。
他的眼皮跳了跳,思緒飛快地旋轉著。
“看來不像發生過什麼的樣子。”見自己的話沒有引發預料中的效果,桃白業只好轉而說道。
“可能是事情還沒有發生時的照片也說不定。”洪夢昊也說道,“而且出去玩……沒有人會愁眉苦臉的吧?”
“也許有特別陰沉的人呢?”桃白業嗆了一聲,卻也沒再追究下去,“不過照相時,的確不會故意擺不好的臉……”
“就是那個!”徐浩之突然說道。
“啊?什麼?臉色陰沉的人嗎?”桃白業愣了愣,指著那張照片,“都說了沒有看到了吧。”
“不對,我是說‘故意’。”徐浩之慌忙解釋,“我從剛剛就在想,這照片像是故意一樣擺在這裡。”
“只有這張桌子上有東西的確很可以……”洪夢昊也沉吟著。
“‘看起來像鴨子,嘗起來像鴨子,那就是鴨子’。”徐浩之說,“它就是被故意放在這裡的。”
“怎麼回事?”桃白業皺起眉,抱起雙壁,“從頭解釋一下。”
洪夢昊手中的手電像是聚光燈一樣照在他身上,徐浩之忽地覺得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
他甚至能聽見自己胸腔裡的鼓動聲,它在劇烈地撞擊著肋骨,就像從世界之外有只大手、捏住了它不斷地扯動。
徐浩之吞了口唾沫,發覺自己的喉頭也有些乾澀;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鼻腔裡都是空寂的氣息。
“首先,這裡的灰消失了,對吧?”他決定從最開始頭說起,“這一定和屋子本身的狀態有關。”
“嗯哼——”桃白業哼出一聲長音,“的確可以這麼考慮。”
“不,既然我們知道這房子本身有問題,再想想我們剛進來時的灰。”徐浩之說,“這種狀態……一定是屋子本身製造的。”
“為了什麼?”洪夢昊問。
“讓我們注意到這裡的不同。”徐浩之答道。
“防止我們覺得沒有什麼差別就轉身離開嗎?”洪夢昊沉吟,“想確保我們一定會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