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回到了學校門口。
沿著學校外的道路走，一直一直、向著同一個方向前行，最終……又一次站在了這個地方。
能夠看到越過操場的教學樓，鐵門大開著，樓道上的門同樣開著，教室安靜地呆在教學樓裡，沒有人、沒有聲音。
徐浩之下意識地向保安室裡看去，裡頭的茶和報紙都還在，只有保安不見蹤影。
“喂……這是、怎麼回事……？”洪夢昊的聲音發著顫，“我們應當是往離開學校的方向走的吧？”
“而且……”宵若夢輕聲地補充著，“學校前的路，應該不是直道吧？”
——但現在它是了。
站在學校門口向外望去，只有唯一一條道路筆直地向前延伸。
三個人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懼意；唯有桃白業飄在半空，似乎正享受夕陽帶來的灼燒。
“去學校裡頭看看吧。”徐浩之提議說，“這裡……真的是我們的學校嗎？”
“什麼意思？”洪夢昊看向他，目光裡有半分困惑，以及半分警戒。
“意思是，這裡可能是某個複製的學校之類的吧。”桃白業輕輕鬆鬆地說道，“聽起來很合理，不是嗎？”
“一點也不。”洪夢昊德眉頭緊緊地皺起，“複製的？誰幹的？為了什麼？”
“那種事——”
“——只有調查後才知道啦。”桃白業搶在徐浩之前頭說道，“不探索就知道一切答案？這世上怕是沒有這種好事！”
她的話成功噎住了洪夢昊……說起來，這女孩兒當初也是以這樣的言論引誘他進入那廢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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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浩之想。
記憶有些不真切了。
但桃白業仍是那個桃白業這一點，倒是真切得不能再真切了。
“先調查一層吧。”宵若夢也在這時開口，“之後再做決定。”
——只是調查最底層的教室，那麼，就算出了什麼事，他們也可以立刻逃跑。
徐浩之不知道宵若夢是不是真的有次言下之意。
他點了點頭，又看向洪夢昊，後者臉上也滿是贊同之色。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他們越過靜悄悄的操場向前走；他們就讀的高中不大，一棟教學樓就足以包含所有教室。
過去那棟廢棄的屋子也是如此——然而，這裡還有棟包含了實驗室、音樂美術教室的別棟，算是多少可以打消噩夢重演的質感。
他們越過別棟向教學樓走去，一層的教室很快出現在眼前，徐浩之透過窗戶向裡望去，裡頭的桌椅擺放整齊，抽屜裡還能看見有人留下沒有帶回家的東西。
“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他嘟囔著，扭頭提議道，“分開來看看吧？”
洪夢昊顫了顫，立刻搖了搖頭：“你瘋了嗎？在這種地方分開尋找？”
“保持其他人在自己視野裡的狀態就好。”徐浩之說，“只是在隔壁教室調查，應該沒問題吧？”
“如果遇到什麼事，記得大叫出來，我會去救你。”桃白業“咯咯”笑著，用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洪夢昊瞪著她，扭頭，轉身。
——她確信，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桃白業一定不會幫忙。
宵若夢也去了另一件教室，她沒有開口，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徐浩之身邊就只剩下了桃白業，幽靈女孩兒哼著歌圍著他打轉，過短的裙子一直在他眼前晃動。
“……桃子。”徐浩之走向教室前門。
“嗯嗯？”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門上上了鎖。
“的確很開心啊。”桃白業落在徐浩之身邊，“因為浩之……我們又在一起了。”
“不是一直在一起嗎？”徐浩之有些啞然，他使勁拽了拽門鎖，沒有任何效果，“而且……眼下這種狀態，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吧？”
“為什麼？”
“因為……我們可能一直被困在這裡，不是嗎？”他又走回窗子，狠狠砸了砸玻璃，“出不去、回不到正常世界、死在這裡……”
桃白業又笑了，聲音清脆無比，她說：“只要是和浩之在一起，那樣又如何？”
玻璃上映照出了她的面容，幽暗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他的後背——這裡在屋簷下，夕陽的光輝無法進入，她的眼睛看起來像吞噬了所有光線。
徐浩之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顫抖，他又抬起手、拍向那扇窗戶。
“哐當”！
身側亦響起一聲拍打聲。
他扭頭，就見洪夢昊正飛快地拍打窗戶，那力道之大，幾乎是要將它敲碎一般。
“哇哦。”桃白業事不關己地發表著議論，“還真是可怕。”
“喂！”徐浩之衝著她喊了一聲，“你那樣會被玻璃弄傷的吧？”——要是它碎了的話。
“我就是想那樣！”洪夢昊喊了回來，聲音顫抖，“可是……可是……！”
“——砸不破？”徐浩之的呼吸平百一滯，“等等，門……有沒有上鎖的門嗎？”
話音一落，那邊的宵若夢就開始沿走廊檢視，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了回答聲：“沒有。”
所有教室的門都鎖上了。
“浩之？”桃白業問，“你在想什麼？”
被問到的人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走向教室前門，撫摸著木門上的鎖。
那是個簡單的掛鎖，將插銷掛住，不讓人隨意開啟。
“桃子，退開一點。”徐浩之說。
他向後退了幾步——好在這裡一樓的走廊和操場間沒有臺階——壓低了重心。
衝刺。
側過身。
肩頭狠狠撞在門上。
“砰”！
木門發出巨響，而徐浩之捂著肩頭跌坐在地。
“浩之？！”
“沒事吧？”
桃白業的驚呼和宵若夢的詢問同時響起。
他抬起頭，就發現宵若夢已來到身邊，正關切地看向他。
“啊……嗯。”徐浩之點點頭，“我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這扇門。”
“嗯？”
“它沒有動。”徐浩之喃喃道，“我剛剛撞上它時……它沒有動。”
——就算再怎樣堅固的木門，在那樣的撞擊下，至少會在門框中顫動。
然而這件事並沒有發生，它僵死在了原地，它凝固著，彷彿……彷彿……
“呵……哈哈……”
“……？！”
是洪夢昊。
她在笑。
“是那屋子！”她尖聲笑道，“它來了！它在這裡！它……它又一次、把我們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