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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興師問罪

這人一過來,便是一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態度,倒讓鄭鑄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方才自己已經同他說了,沒有多餘的鐵鎬可供挖掘壕溝的,這人怎麼還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來找茬的?這自己可得小心應對了。

鄭鑄內心生出幾分恍然,面上倒更顯得寬和,也不計較錢勇一開始便用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與自己說話,道:“挖壕溝自然是為了抵禦那些隨時可能會來的金國武卒。田氏七兄弟也與大夥都說道清楚了,可不是某家在這點上消遣諸位什麼。”

“這會兒都快火燒眉毛的時候了,某家在這個時候消遣諸位,就跟刀尖上跳舞一樣,自討苦吃。”

“可不是嘛,誰消遣咱們,人家幾位可都不會有這麼個心思。”

“昨晚寨子裡遭了災,要不是幾位恩公伸出援手,咱們現在只怕就看不到太陽上山了……”

“錢勇你別在這兒給我們添亂,你該幹啥幹啥去,以前老債主在的時候,輪不到我們這些叔伯管教你,現在老債主過世了,你要還是這個頑劣性子,老漢少不得要向教訓我家狗兒一樣教訓你了啊!”

鄭鑄話音落地,挖壕溝的青壯、中年們便都跟著附和了起來,圍著錢勇,指責他不懂事,讓他不要再在這裡添亂。

眾人七嘴八舌的,口徑一致對準了錢勇,錢勇臉上頓時掛不住了,帶著些許怒意,氣沖沖地對鄭鑄嚷嚷道:“孃老子的,俺說的不是這個!”

“俺說的是你差遣我們寨子裡的人幹活,你們自己人憑啥什麼都不幹,就在寨子裡住著?”

“你這孩子是真不懂事,還是傻啊?”一個中年漢子瞪著錢勇,看他的架勢,若不是手頭上還有事情要做,他恐怕會一鋤頭拍在錢勇腦門上,“人家昨夜有人為了咱們寨子受了傷,這會兒正在療傷呢,少不了人在身邊照看著。”

“勇子你可別是個白眼狼吧?剛幫了咱們大忙的大恩人,你轉頭就想給人攆走?就你說這種話,老寨主還活著的話,早就給你兩個耳光了!”

“趕緊滾蛋!”

中年人朝著錢勇,趕蒼蠅似地擺了擺手,面上的嫌惡表情,給錢勇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感。

對方越是這樣,他越不肯走。

一股子犟脾氣衝上了腦門,錢勇說話也不再保持僅有的剋制:“都閉嘴吧!他們說挖溝是為了防著隨時會過來的金國士兵,你們就相信啊?”

“我還覺得讓你們挖溝是為了到時候方便埋你們的屍體呢!”這句話對於眾人而言,相當毛骨悚然,本來打算反駁錢勇的眾人,都很一致地沒有開口阻撓錢勇繼續說下去。

“呵!”自己一句無心之語,反倒讓眾人的態度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錢勇得意地笑了笑,轉頭看向眉頭緊鎖地鄭鑄,繼續道,“金兵要是真的過來,就我們這麼多人,挖這一道壕溝有什麼用?”

說著,他劈手搶過一個青壯手中的鐵鍬,往壕溝中狠狠一紮——鐵鍬還有一條成人小臂那麼長的一截露在壕溝之外。

“就這麼深,人家的馬匹直接就能躍過去吧?”

“我們還可以挖得再深再寬一點……”方才怒斥錢勇的那個中年人開口了,聲音比較低。

錢勇輕蔑地看了對方一眼,怒聲道:“誰知道金兵什麼時候來?你再挖得深再寬,也得需要時間,到時候溝還沒有挖好,他們先帶兵來了怎麼辦?”

“再者,就算戰馬跨不過來,人家難道不能把寨子圍住,一個勁地朝著寨子裡放冷箭,把咱們困死在寨子裡麼?更何況,他們還能下馬爬過壕溝,這條壕溝根本就擋不住那些兇狠的金兵!”

“你們說說,他們這幾個外來戶,挖溝不是為了消遣咱們,是幹啥?”

鄭鑄聞聲,欲言又止。

在山寨四周挖壕溝的方法,並不是楊公子的主意——楊公子此時還未甦醒,這個主意是他與都邪商量以及田氏七兄弟幾番商量之後定下來的。

老實說,鄭鑄自覺這道壕溝對金兵能起到的阻擋作用很微小,幾乎只能降低一點點金兵對虎頭寨的衝鋒速度。

但是寨子剛剛遭逢大劫,人心渙散,再加上自己也不是專門出主意、拿主意的,能做的也只有這麼些了,透過一齊幹活收攏寨眾的人心,制定對金兵防禦部署的計劃這種事情,太難為鄭鑄。

後續一切計劃,都要等到楊公子甦醒之後,才能拿出來,鄭鑄做的,就是穩定人心的工作。

但是現在,這個工作眼看就要白費了。鄭鑄相信,再任由錢勇這樣鼓動下去,己方一番努力很可能白費。

到時候,眾人聽信這人的話,跟著漫山遍野地逃難去了,屆時金兵一來,才是虎頭寨最大的災難。

楊立一行人希望與虎頭寨結盟,只是一種手段,他們的最終目標是要帶著虎頭寨眾人逃離金卒兵鋒籠罩範圍,儘可能地減少人員傷亡。

不止是對虎頭寨楊立會如此,如果整個燕州都註定要被兵禍、暴亂籠罩,楊立便打算在燕州全境儘可能地收攏流民,盡力保護眾人。

可是這一點,鄭鑄無法與虎頭寨眾人明說,無論如何說,都有一種在往己方臉上貼金的感覺,反倒容易讓人懷疑己方的用心。

斟酌著言辭,鄭鑄最終還是開口了:“說是如此說,但金兵何時會來到清風山,依舊是一個未知之數。”

“如今早做一分準備,屆時應付他們便多了一分把握。”

“若我們什麼都不做,在寨子裡幹等著金兵殺來,才是最可悲的吧。”

錢勇嗤笑不已。

自其掌握了主動權之後,他臉上的表情便一直都是這樣,讓人著眼即生厭,但又偏偏不能不重視他的意見。

眾人內心都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一夜過去,老寨主過世,錢家孫子便這麼快就心智成熟了?

說出來的話也有理有據的,讓人首先便對其多了幾分信服。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

臭皮匠的智慧與諸葛亮的智慧之間是否存在一種對等的加減公式,尤未可知,但就人生閱歷累積的經驗而言,三個臭皮匠的閱歷相加,倒是極可能超過諸葛孔明的。

換句話說,錢勇這小年輕此時說出的話,並不是來自於他自己的智慧,而是得自其身後出謀劃策的那一幫子人。

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一大幫人,聚合於一起,添添補補,單純為攻擊另一個人的語言思維漏洞的話,一點也不困難。尤其是那個人——鄭鑄,都未考慮過會有人專門拿著他的計劃漏洞說事。

現在,鄭鑄終於被錢勇的話語不自覺地引導著,踏入對方為他佈置的陷阱中來了。

錢勇咧了咧嘴:“你總說金國士兵什麼時候到來,時間未定。”

“你們昨夜還跟俺爺爺說,金國士兵只需要兩三個時辰就能殺過來,最多今天清早就能到達清風山,可是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馬上到該吃晌午飯的時候,金國兵現在還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現在你倒改口改得快,又開始說金國士兵什麼時候會殺過來,時間不確定了。那你說,俺們怎麼相信你?”

這幾句話,直接命中目標,戳中了虎頭寨人們內心最不敢確定的區域,也刺破了鄭鑄隱藏於表面之下的無奈。

他確實不能確定金兵的進攻路線,也不能確定他們何時會往虎頭寨殺過來。

這是楊公子向小臺村部署下去的計劃,金兵什麼時候殺過來取決於小臺村能牽制金人幾時。

若是楊公子此時在場,還能駁斥得錢勇啞口無言,可是 楊公子昏迷過去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昏迷前,究竟對虎頭寨有著怎樣具體的部署。

當下換做鄭鑄挑起了虎頭寨這個擔子,對於錢勇的質疑,以及周圍人們投射過來的目光,他無法辯論半句,只能沉默。

於是,山寨裡的眾人開始慌了,眼神在鄭鑄與錢勇之間遊移著。

那位鄭大俠回答不出錢家孫子的問題啊……他是不是在說謊話,從開始就是在誆騙大家?

可是他誆騙大家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啊?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金兵到底會不會來,金兵來的話,鄭大俠也說了,單靠這道壕溝肯定擋不住,那他們能拿出什麼後招嗎?

看著鄭鑄的神色,眾人心底那份本就不牢固的信任基礎開始崩塌了……

大概這幾位救虎頭寨於水火之中的大俠們,此事面對金兵,是沒有辦法的,他們也有人受了重傷……若是沒受重傷之前,說不得可能有辦法。

可大家也不能在這裡幹耗著,等那兩個受傷的大俠甦醒,把自家幾口人的性命都搭上啊……

怎麼辦?

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眾人眼前。

這個時候,錢勇適時開口了:“而且,除了挖這條沒什麼用的壕溝之外,俺們可不是就什麼都做不了,不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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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現在還能做啥?”

“是啊,錢家孫子 ,把你的想法說來給大夥聽聽。”

“勇子難得有這種會辦正事兒的時候,說得還挺像樣,你就說說,咱們這個寨子還能保住不?要怎麼保住啊?”

“要是保不住的話,咱們該往哪邊逃跑?”

頓時,一眾人七嘴八舌地向著錢勇發問了,人們開始漸漸以錢勇為中心。

錢勇很享受這種眾星拱衛的感覺,他對於眾人提出來的各種問題都滿口答應,完全不管別人的要求對於如今的虎頭寨而言,是否不切實際,全都一律點頭。

眾人頓時喜上眉梢,氣氛更加熱烈了。反觀鄭鑄身邊,只剩下寥寥十幾個人沒被錢勇說動。

不過鄭鑄看這十幾個人的神色,只怕離他們被說動的時候,也不遠了。

“誒,我說大夥,咱們就別在這兒傻站著了,還有大事等著咱們去辦,大夥要是信我,就跟我來,咱們好好商量商量,怎麼保住咱們的寨子!”

“外人可不清楚,虎頭寨就是咱們的命根子!”

錢勇招呼著眾人,一窩蜂的往山寨內去了,路過鄭鑄身邊,還刻意撂下了一句帶著離間之意的話語。

不過大夥也不似錢勇那樣忘恩負義,面對鄭鑄時,臉上都有著一層羞慚之色,可他們不敢跟著鄭鑄再冒險了,身後就是一大家子人。於是只能這樣,聽從看起來更靠譜的人的建議,回山寨裡商量大事去了。

鄭鑄看著眾人走遠了,自己身邊一個人影都沒有,搖頭苦笑。

自己本就勸服不了人家,人家又怎麼可能把身家性命都押在自己身上?

若是楊公子在的話,此時便必不可能是目下這種局面了。

如今,只希望楊公子能早些醒過來……鄭鑄一點兒也不相信,就剛才錢勇那人的德性,真的能帶著虎頭寨人們逃過金兵的攆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