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次元 > 野狐禪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當頭棒喝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一百二十九章 當頭棒喝

撲稜稜——

“喳!喳!”

一隻鷹隼落在了楊立養傷居住小屋前的樹上,挪動著爪子,一聲聲高叫著。

路過的行人沒功夫理會樹上的鷹隼,錢家孫子正在寨子裡的谷場上等著大家到齊,要跟眾人商量大事。

也沒有人在意這間屋子是昨夜為了他們寨子受傷的恩公的居所,按照錢家孫子的話來講,他們確實有恩於寨子,但是自家又是送藥送水,又是給他們燒飯鋪床的,也算是報恩了。

金國的那些凶神惡煞的士兵,隨時都會殺過來,大家都大難臨頭了,還是各自顧住自個兒吧,報恩不報恩的,能活下來再說。

坐在屋裡床邊的都邪耳朵動了動,開啟了窗戶,目光投向樹梢上的鷹隼,對方一雙銳利的棕黃色眸子也注意到了都邪,停下梳理羽毛的動作,衝著都邪又叫了兩聲。

都邪笑了笑,一條手臂朝窗外一架,樹上的鷹隼便立刻找到了目標似的,羽翼一展,撲稜稜地落到了都邪的手臂上。

都邪熟練地從鷹隼的腳爪上取下了一張紙條,又將手臂架出了窗外,晃了晃手臂,鷹隼立刻便像是得到了什麼訊號似的,展翅飛入天空,片刻之後,成為了蒼穹中一個小小的黑點兒。

重新關好窗子,都邪坐回了床前。

楊立躺在床上,眉頭微蹙,周身盤繞的金黑二色光芒在經過一夜時間後,便已經消減乾淨——在都邪的感應裡,那盤繞在楊立周身的佛魔兩種性質的力量,似乎是被楊立盡數回收於身體之內。

這是都邪最為擔心的地方。

佛魔兩性真元外顯之時,都邪雖不能判斷出楊立如今境況好壞,但至少能透過兩種真元的相互對抗而隨時觀測楊立的狀況是否正在往不妙的方向發展,並且將保留隨時介入對方身上這兩種相互對抗的真元的手段作為殺手鐧。

但是如今都邪無法再及時檢視被楊立收入體內的兩種真元的變化了,那個保留手段自然也用不了。

真是出了什麼不妙的狀況,都邪害怕自己反應不過來。

如今只能拿鄭鑄‘楊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的說辭來安慰自己了……

都邪搖頭苦笑,展開了信隼送來的那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筆跡潦草的字句:標下率眾已牽制吸引金兵五個時辰,將之引領於鯰魚洞周遭,今已再難應付金兵之攻伐,因而標下現領小臺村獵戶部、魚腸道簡字部二十殺手,向南轉進。

標下推斷金國之行進路線為以回字形由燕州郡外圍,往內迂迴行進。此舉可將燕州百姓不斷往燕州腹地驅趕,在燕州外圍製造片片無人之地。

此路線自大良村起始,途經小潭村、小臺村之後,向南轉進,途經虎頭寨,小月鎮、衛河畔一百八十三百姓聚居之地,而後向北,如此往復。

標下雖不能明了金國武卒此舉之目的,然不外乎與大昭奸黨裡應外合,謀取私利。

然則,標下今雖一時將金國武卒困於鯰魚七十二洞,但短則一兩日,長則七日,金賊便可重整軍隊,若其依舊按照計劃行事,則虎頭寨為其必取之地。

殿下此時身在虎頭寨,情況如何,標下亦未能知。金賊兇猛,若與虎頭寨結盟之事不可為,還請殿下以自身為重,萬不可以身犯險,宜當儘早撤出金兵兵鋒所指之地。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王荷留字。

王荷?直至看到最後王荷這個名字,都邪臉孔上的困惑神色才消減了許多。

是了,也只有王荷會以標下自稱,能夠指揮得動魚腸道的殺手們——他從前本就是燕王麾下驍將,被蒼樹送到魚腸道之後,由於有大首領與王荷的那一層關係在,蒼樹在魚腸道為王荷安排了一個小頭領的位置。

想必信中提到的‘魚腸道簡字部殺手’,就是王荷培養出來的一批人了。

只是……他什麼時候來到燕州的,除了簡字部殺手之外,魚腸道是否還有其餘人被大首領派遣到了這燕州境內?

大首領要在燕州做些什麼,都邪即便不問,內心也清楚得很。這一段時間以來,燕州局勢動盪,此時又有金國武卒介入進來,底層百姓已受到了嚴重的波及。

大首領進入燕州,最初是什麼目的,都邪不清楚。但如今行事,必然已經將重心大都傾注在了‘幫助燕州百姓逃脫劫難’之上。當下的虎頭寨便是明證。而且王荷還在信箋之中提到了‘小臺村’這個地方。

那李斧頭就是小臺村村民……大首領此前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燕州局勢遠比表面上的景象複雜,從都邪所知悉的訊息:真理教丟擲的無當窟內有懷宇王墓的噱頭,金國與大昭朝臣的暗通款曲,朝廷武將李傲雲介入局勢等等之中,便可見一斑。

大首領可清楚自己一旦踏足燕州動盪局勢,自己要面對多少在其中博弈的勢力?

都邪不由得又擔心起楊立來,儘管楊立此時就躺在他身旁的床鋪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楊立那張蒼白的臉孔上,內心又驀然生出一絲明悟——自己這般敬畏他,可不就是敬畏他的理念麼?

既如此,擔心這些、甚至生出要阻撓他做事的念頭做什麼?——這也是他理念的一部分啊……

正當都邪內心念頭翻覆之時,床上緊閉著雙眼的楊立突然開口了:“你來了。”

“啊,都邪來了,公子覺得身體如何……”

都邪那張表情木訥的臉孔,在聽到楊立的話語聲一瞬間,就變得極為生動起來。

他一下子站起身,喜上眉梢。

但床上的楊立,說了一句話之後,便閉住了口。眼睛自始至終都未睜開。

都邪呆了呆。

大首領這是……在說夢話麼?

還是心魔?!

都邪眉毛一聳,心底頓時泛起一股急火,在屋子裡打起轉來。

……

“你來了,師父。”

楊立據案而坐,身後一株梅樹凌寒獨自開,朵朵梅花殷紅灼目。

案上擺著一架琴,披著玄色大氅的男子胸口正對五徵,身體正直,雙膝分開,右手彈弦,或抹、或挑、或勾、或剔、或打,左手或吟、或揉、或綽……徵位對弈,一曲高山流水便隨之娓娓道來。

男子對面十步之外,同樣有一張矮案。

桌案之後坐著三個人,當中坐著的是一位鬍鬚花白,頂著一顆光頭的禪師,禪師左右各自坐著一名青衣男子與一名紅衣男子。

除了老者之外,那另外兩人形容,楊立並不能看得真切,又加諸他專心於彈奏琴絃,便不知不覺地忽略了那另外兩人。

聽到徒弟詢問,那光頭禪師哈哈一笑:“師父回來帶走兩個人,結伴去西天的路上,也好有個伴。”

楊立也不抬頭,琴絃上流淌出的音符未聞分毫凌亂,開口道:“上一次那位殺手老伯不是已經與師父同去了麼?怎麼這次又要回來帶人了?”

“師父莫不是在路上與人打架了吧?你在山上之時,便不見安生……”

“誒~”不等徒弟說完,野狐禪師擺了擺手,扔掉嚼了大半的果子,站起身來,左右兩人隨之起身,“為師都已經是故去之人,怎還會與同行者起拳腳之爭?”

“為師在你身上種下了昨日之因,他們兩個,便是今日結出來的果了。把他們帶走你就能安心許多了。”

說著話,野狐禪師拉著兩個連身影都漸漸模糊了的人,往樹林中走去。

楊立驀然抬頭,卻覺得師父還坐在那張矮案之後。

“成佛成魔,於你何用?”

一聲棒喝。

楊立眼中淌下滾滾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