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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九章 風馬牛(五)

鼎京,昭人以為的天地中心。

在過去千百年歲月裡,這座巨城也確實被天下人,被各種膚色的人推崇為世界之中心。

九重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不過如今的昭國,卻無法令這座巨城完完全全的樹立在天下人的心中,成為他們心中不可撼動的巨城——鼎京繁華依舊,車水馬龍,但似金國貴族這樣的外邦人,卻將之視為遲早會被自己收入囊中的玩物。

當一個國家保護自己疆域的能力之時,它的所有繁華與文明,都不過是一塊擺上餐桌任人品嚐的肥美牛肉。

鼎京人自豪於它的繁華,陶醉於它的紙醉金迷,聲色犬馬,但也會下意識地忽略它繁華外表下的虛弱不堪。

開遍京城的金國酒館,對金人與昭人會拿出兩個不同的選單,一道菜有兩種不同的價格,進去飲酒的昭人,亦必須遵守金國的禮儀規矩,即便如此,也常常會被酒館之中的其他金人嘲笑——這些酒館佇立之地,儼然已成金國領土。

面對這樣的事實,昭人會選擇性地當做沒看見。

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裡,昭人以能進去金人酒館用飯、以通曉金禮作為炫耀的資本,會嘲笑在金國酒館之中使用‘箸’的國人是鄉下人,土包子。

國朝尊嚴,在這些地方蕩然無存。

當然,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最大的原因還是要從上層建築的一點點崩毀開始論起,朝官們對外邦的態度,廟堂對外邦發出的每一道政令,決定了底下的普通百姓們對外邦該選用平常對待,還是卑躬屈膝的態度。

站在本國疆土之上,誰又願意對一個外邦人卑躬屈膝?

而近日在鼎京流傳的一個訊息,徹底引燃了昭人與金人之間的矛盾,一時間,已經有五六家金人酒館因這一個訊息,而頻繁與其中昭人食客產生摩擦,最終釀成更大的衝突,百姓衝上街頭,對這些金國酒館發起衝擊,酒館因此關閉,暫時不敢開門營業。

這個訊息,在鼎京流傳極廣,有沿著鼎京向昭國各地擴散的趨勢。

昭人剛開始接受到這個訊息時,並沒有太多人相信,反倒對傳播訊息的人充滿了鄙夷,認為訊息裡傳播的事情在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發生。

但隨著一部分人發出不同的聲音,提出自己對事情不同角度的解讀,昭人也開始對訊息的真實性將信將疑了起來。

另一方面,金國酒館、走在街道上的金人在這一時間內,越來越多地對昭人進行挑釁性質的攻擊,也從側面說明了這個看似虛假的訊息,還真不能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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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訊息便是:朝中最近的紅人,生擒金國太子-完顏稽康、在燕州為朝廷立下大功,被陛下擢升為兵部職方官的楊氏子,被陛下指派護送完顏稽康歸國的途中,與金國前來迎接王兄的五位皇子生出摩擦,動手斬殺了兩位金國皇子,更擒下了兩位金國皇子,如今正火速趕往鼎京!

訊息的具體來源已無法追溯,但它的影響力卻在一天天增加。

街頭巷尾,到處皆是討論這個訊息真實性的人——消息傳遞出來之時,本來也沒有描述太多細節,譬如那位兵部職方官是如何與金國五位皇子生出摩擦,原因是什麼?

又比如楊立如何殺掉兩位金國皇子,又俘虜兩位金國皇子,過程是什麼?是五六人之間的互相毆鬥,還是千百人之間的沙場對殺?

此類細節全部沒有,皆要靠人去猜測。

鼎京人聚在亂糟糟地討論著這個訊息,想敲定其中的一些細節,但苦於一群人與另一群人之間對於事件的細節想象不一致,發出來的聲音也始終是烏泱泱的,各種版本流傳於市井之間,沒有一個版本真正令人信服。

各茶肆酒樓的評書先生、專門給書局寫些市井野聞的窮秀才等一類人,也因為各種訊息版本的不相容而焦頭爛額,他們試圖從這麼多個版本的訊息之中,甄別出最有影響力,最容易被人信服的那一個,將之藝術加工成一個個話本故事,講給茶肆飯館之中的食客們聽,也好增加自己的收入。

鼎京之內,下了最多心思,打探這些訊息的,除了評書先生,與撰文的窮秀才們,還有各家官邸派到市井間的忠僕,以及宮裡的太監。

因這個無法證實真假的訊息,鼎京已經徹底沸騰。

四個城門口,每天都會有大批人起個大早聚集在那裡,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待那位傳說中殺了金國兩皇子、還俘虜了倆的兵部職方官迴轉進京。

……

“同和居這次有高人指點,他們的評書先生近日來出了個話本,大受食客好評,我今天去看了,那同和居酒樓門前可是門庭若市,如今都開始時興排隊進去吃飯了!”

油燈在濃郁黑暗裡,有氣無力地發出豆大的亮光。

秀才嘴唇已完全被墨染黑,額頭上滿是汗水,父親在旁一陣陣的訓斥也讓他更加口乾舌燥。

他一口乾舌燥,便忍不住舔舐飽蘸濃墨的毛筆,把毛筆上的墨水全舔在了舌頭、嘴唇上。

“也怪那同和居,把咱們酒樓的生意搶去了大半!”

“老子也知道掌櫃對你提的要求有些為難人,但咱們既然是在人家酒樓討個生活,人在屋簷下,便不得不低頭。更何況,這次若你真能想出來個好話本兒,咱們可就有一百兩銀子的進項,你不眼饞王排骨那裡的醬排骨嗎,得了銀子,想吃多少根排骨都有!”

“嗨!你怎麼還一個字兒都沒寫?!你倒是下筆啊!不落筆你熬到天亮也寫不出來,落筆了還能有點機會!”

“你爹我是沒讀過多少書,不然哪裡要靠你這麼個沒用的兒子!”

“別吃墨水,這墨水比咱們平時吃一頓飯都貴!”

父親的絮叨是止不住的,秀才深知這一點,因此在最初心煩氣躁了一會兒之後,心緒倒也平靜了下來,不過這一平靜下來,父親的嘮嘮叨叨,落入他的耳中,反倒成了最有效的催眠曲。

眼前的那一丁燈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秀才的腦袋在桌案上一點一點的,父親卻未發現自己的廢物兒子就要睡著,依舊在絮叨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父親的絮叨聲停了下來。

黑暗徹底安靜,秀才卻忽地清醒了過來,猛地抬起頭,像是腦袋扎進了水液裡將要窒息,又猛地從中掙脫一樣。

他睜開眼睛,看見對面坐著一個俊朗的青年人。

青年人嘻嘻笑著,從懷中摸出一個信封,另一只手揮手拂開了桌案上的筆墨紙硯,又將信封推到秀才跟前。

秀才看著那青年,口中卻結結巴巴地叫著:“爹爹……爹……爹……”

“我不是你爹。”俊朗青年意外地看著秀才,片刻後,歪了歪頭,頗為不好意思道,“你爹睡過去了,沒什麼大事。”

“爹——”秀才尖叫。

砰!

他腦袋上挨了那青年的一個暴慄,口中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蒼樹見此狀,眉頭深鎖。

最近他對於自身力量的控制,總有些收不住。

從前對自己力量的判斷似乎該調整一番——畢竟增強了太多。

蒼樹又搖醒了青年,待其完全清醒過來,又張口要叫之前,捂住了秀才的嘴,在其耳邊道:“想不想賺大把銀子?想不想完成你們掌櫃交代的事情?想就閉嘴!”

秀才雖然一根筋,因為讀書太多,腦子時常轉不過彎兒來,但總算不是個傻子,聽到蒼樹如此說,趕緊點頭——先不管對方說得是真是假,但聽他這麼說,總算不是來自己家搶劫殺人的,便姑且聽他準備怎麼安排自己?

蒼樹指著桌上的信封:“把裡面的內容讀一遍,讀過就燒了。”

“你可以按照上面寫的東西,編你自己的典故!”

“按這個寫,莫說是掌櫃的一百兩銀子,一萬兩銀子你也可賺得!”

“以後,你就徹底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