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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四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四)

“來了咱們三個。”

燕翎軍第一軍鎮。眼皮上有一道刀疤,兩鬢霜白的周白虎咧嘴一笑,看著下首的褚雄與姜寒,彼此輕輕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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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之上有一副地圖鋪開來,其上標註著沉沙關外大大小小的險惡之地,無有遺漏。

不過目下三人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一副輿圖上。

周白虎盯著桌案上的輿圖,輕輕道:“以往我們密謀商量事情,都在我這兒。今天卻缺了三個人,看來他們有另外的場子了。”

“大抵如此。”姜寒頂著一頭亂髮,面相看著比五十歲的周白虎都要老一些,臉上盡是風沙磨礪過的老皮,身上衣甲髒兮兮的,與尋常燕翎士卒無異,但姜寒的實際年齡卻僅僅有三十歲。

他是唯一一個在軍營之中穩紮穩打,從小小伍長一步步晉為萬夫長的軍官。

姜寒讀了很多書,曾經還是個秀才,在軍中沒有人撐腰,沒有背景的讀書人向來都只有被人欺負死的命運,姜寒能脫穎而出,也是個異數。

他故意讓自己看起來粗野又骯髒,便是不希望與自己麾下士卒產生分別,讓士卒們從心中與自家的將主劃分開界限。

姜寒如此行為,倒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不過,他身上那股餿味兒每日每月的積攢著,直至如今,已極其明顯,令坐在他旁邊的褚雄鼻翼聳動著,臉上肥肉都不自在地顫抖了起來。

半晌後,褚雄開口,悶聲道:“姜將軍,某家覺得,你還是好好地洗個澡吧,別到時候你身上那味兒再把世子燻暈過去……”

“本將也建議你,買幾匹麻布過來,給自己身上裹一裹,裹緊實了——你這一身肥肉,被連續行軍多日趕來此地的世子看在眼裡,說不得生出什麼別的想法,豬油味道總歸不錯……”姜寒面無表情,“軍屯沒有賣布的,你得令親兵趕到步臺那邊去……”

上首的周白虎無奈地看著兩人爭執。

這兩人似乎天生八字犯衝,只要一見面,在士卒面前睿智成熟、足智多謀的兩位將軍,立刻便如同街頭吵嘴的婦人一般,為對方言語中的一點點漏洞而爭執不休。

然若是真教兩人互相看不到對方一個月時間,他們恐怕又得憋出什麼毛病來……

如此想著,周白虎面上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手,制止兩人繼續吵鬧,道:“行了,莫要再吵。”

“姜寒,你今夜回去,確實該好好洗一個澡了。畢竟那是殿下,你以這副尊榮面見殿下,也是對殿下不敬。”

“哼。”姜寒輕哼一聲以作回應,不過心底必定已將周白虎的話記下。

“哼哼唧唧,像個娘們!”褚雄撇嘴,不動聲色地又補了一刀。

眼看兩人又要吵鬧起來,周白虎連忙道:“褚雄!你確實該好好減一減你這一身肥肉了。邊關苦寒之地,士卒們大都吃不飽飯,也胖不到哪裡去。試想殿下看到你這麼個胖子,心底必定會生出你這人盤剝底層士卒,肥了自身的想法……”

“嗨,我就這麼個體質,喝涼水也長肉,你教我有什麼辦法?”褚雄一臉苦色,捏了捏自己獨自上那四層肉,憂心忡忡道,“殿下該不會真以為我老褚不幹正事兒吧?”

“豬油攤大餅,加上一勺糖霜,滋味絕美,我覺得殿下必定不會放過如此美食。”姜寒竊笑著道。

褚雄扭頭便對姜寒怒目相視。

兩人就此又是一番吵鬧。

不過今次未等周白虎去勸阻他們什麼,兩個萬夫長便在吵鬧了一陣之後,慢慢迴歸了平靜。

平靜之後的兩位萬夫長,與先前大為不同。

姜寒如山間野狐,從容而淡然。

褚雄如藏身林中的猛虎,一雙虎目之中殺氣畢露。

“不提袁辰,剩下那三位:崔玉瑞、關龍、曾威,或已生異心。”姜寒輕聲道,“不論此事是否確定,此此人加上袁辰,我等都不得不防。”

“先解決容易的,再解決困難的。”褚雄森然道,“袁辰的萬夫長之位,是米珠給他的,如今做了數年,無所建樹,他自己也無心呆在燕翎軍中,一直在尋求調動。既然如此,早早下來,也給旁人騰出位置,別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不能帶壞了底下兄弟。”

褚雄繼續道:“那三個人或許也在爭取得到袁辰的支援,呵呵,爭取袁辰的支援有個屁用!銀樣鑞槍頭,明天某令親兵給袁辰送一封信過去,他自會乖乖地卸任萬夫長之軍職!”

“你打算如何做?”周白虎面色平靜,三人對褚雄的做法都無異議,只是具體如何操作,不要令一直以來受六位萬夫長壓迫的袁辰狗急跳牆了才好。

“如今能救袁辰離開這水深火熱之地者,誰也?”

“米珠不能,朝中官員與世家門閥或許可以,但為什麼要浪費資源給一個沒有價值的人?”

“樞密院下都督府卻可以將袁辰平調出燕翎軍,他一心向做個安穩京官,如今抱緊咱們殿下的大腿,何愁不能達成所願?”

“袁辰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如何選擇。”

“好。”周白虎點了點頭,對褚雄的做法沒有異議,不管殿下是否願意給袁辰這個承諾,但是只要穩住袁辰這一段時間,不會橫生枝節便可。

“崔玉瑞、關龍、曾威三人之中,誰是主使,誰是從者,目前尚無法確定。”姜寒道,“此三人對自己麾下兵馬掌控力度都比較高,若是我們未能確定這件事便貿然下手,便可能令局勢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如何確定此事?”褚雄眉頭皺緊,這個問題顯然很難解決。六營萬夫長之間互相走動密切,在殿下的訊息未傳來之前,他們是鐵板一塊,但如今剛剛得到訊息,立刻便有三個營出現異動。

事出突然,誰也不能確定另外那三個萬夫長,究竟是誰心懷鬼胎,又是誰意志不堅定,受人蠱惑。

他們皆是統領一營四千到八千兵馬的將軍,皆有實權,對麾下士卒的掌控力也足夠,不似袁辰那樣根本就無法約束麾下士卒,如此以來,貿然對三人中的任何一個出手,都可能激起底下士卒的逆反反應,引發連鎖反應。

這是周白虎等三人不願見到的。燕翎軍已經不起幾次這樣的震盪。

正值多事之秋,燕翎軍若再生變,對大昭則更加不利。

“三人麾下士卒,為燕翎士卒。縱然他們對麾下軍隊掌控力度再高,亦不能抹滅此三營士卒皆屬於燕翎軍之事實。”周白虎凝重道,“他們之所以會與我們決裂,無非是因為不願失去今日在各自麾下軍隊中的權威,貪戀權威,懼怕殿下來到沉沙關之後,輕而易舉摧毀他們所得到的一切。”

“與他們一般,生出二心的士卒,留在燕翎軍中,於燕翎軍而言,亦有害無益。”

“不如一併捨去,將這些不安定因素一併從燕翎軍中剝離。”

聽到嚴白虎此言,褚雄與姜寒二人都沉默不語。

良久之後,褚雄才道:“壯士斷腕,雖為全域性,然損失一隻手臂,於壯士而言,亦不可謂不是重傷。”

“那三人統領下的營帳之間,完全中心於三人的士卒,如今可能有萬人,真要與這萬名士卒做個分割……沉沙關守備力量必然會面臨被削弱的窘境。”

周白虎看著褚雄,道:“你可能忘記了,我們要隨殿下贏得關外一戰。”

“只要我等能大破關外石抹巴託那四萬餘兵馬,在大昭與金兩國戰雲密佈的當口,朝廷豈回不肯往沉沙關傾瀉資源?這資源之中,自然也包括新兵。”

“金欲對大昭宣戰,亦需時間準備,若再被燕翎軍擊潰四萬兵馬,開戰時間必然還要再往後延遲——給本將半年時間,本將便能將新兵操練成一支悍勇之師!”

“更何況,縱然是與崔玉瑞三人麾下士卒做個切割。崔玉瑞三人能帶那近萬燕翎士卒去哪裡?投靠哪一位朝廷大員?”

“而且,底層士卒所圖不似我等這般,往往可以為多出來的幾角銀子便能互相爭奪,大打出手。”

“若能給他們優厚的待遇,讓他們可以在燕翎軍中吃飽穿暖,你們認為,那一萬人中,會有幾成士卒願意留下來?”周白虎向姜寒與褚雄發問道。

姜寒與褚雄聞言皆是一笑,各自道:“三成。”

“四成。”

“三四成……已經不少了。”不給兩人吵嘴的機會,周白虎笑道,“如此一來,便要好好思量,如何教這些人自願離開燕翎軍,離開沉沙關。”

“還須往殿下那邊去一封書信,與殿下仔細計較此事。”

周白虎自顧自說道。

姜寒與褚雄聽他如此說話,對視一眼,各自眼中都有驚喜之色,兩人異口同聲向周白虎發問道:“你何時與殿下取得了聯絡?”

周白虎聞言微微一笑,故意吊著兩人胃口:“便是與你們說了,你們也不認識那人,原是軍中老卒,而今在黑山拉起了一支情報搜集隊伍,專為殿下傳遞金國那邊的訊息動靜。”

“我也是在偶然之間,透過他與殿下有了聯絡。”

“好你個白老虎,這般重要的事情,為何到現在才說?!”褚雄又是高興,又是生氣,覺得周白虎此舉竟然瞞著自己,太不厚道。

姜寒亦與褚雄統一了戰線:“你該不會是趁著這個機會,同殿下說了我們甚麼壞話吧?”

周白虎雙手一攤,無辜道:“怎這麼說?你們各自都沒有錯處,我有什麼壞話好與殿下說的?之所以未將此事早早地告訴你們,是因為——大浪淘沙,方見真金。”

“提前洩露此事,若是訊息給錯了人,豈不是令殿下陷入危險境地,陷燕翎於不義?”

“二位莫怪,相信過不了許久,你們亦能親見殿下其人,還有當年的兇刀-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