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參加荒蕪宗一年一度試練的人群來到了那座高塔的最底層後，終陵棄發現塔內部的空間比他想象的要大許多，僅僅這第一層的大小就差不多比得上一個可容納百人的演武場了。
一層大廳的正中站著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中年男子，終陵棄放眼望去，只覺得這人身板筆直器宇軒昂，似乎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這位是荒蕪山莊的總教席範玉成，這裡的人在山莊受業學藝的時候幾乎都受過他的提點和教導。”藤以寧小聲地對終陵棄說道。
“那這位範總教席的武功一定很好咯？”終陵棄想當然地說道。
言瑜兒嗤笑一聲，說道：“才不是呢，範總教席在山莊可不是以武功出眾而有名的，他的身手還比不上一些普通的教席。”
“那為什麼他是總教席？”終陵棄聽言瑜兒說這位範總教席的武功還不如普通的教席，頓時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因為山莊庫存的武學秘籍幾乎都是完善全本的，教席們只需要負責把這些武功的要訣和使用方法傳授給學生們就可以了，並不需要自己也融會貫通。”藤以寧解釋道，“而且自己武功好的人並不一定擅長教弟子……”
終陵棄愣了一下，忽然恍然道：“自己武功好卻不會教弟子的人……比如以寧你就是吧！當初說什麼教我學武，結果先是說什麼一力降十會騙我去搬石頭，然後又突然告訴我四兩撥千斤，真是太狡猾了。”
藤以寧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一旁的言瑜兒聽到這番話已經忍俊不禁了：“原來你還教過他武功啊？”
“那……那是……有什麼錯嗎？”藤以寧一陣臉紅，但很快又強勢地說道：“一力降十會和四兩撥千斤都沒問題啊，是終陵棄自己太蠢了學不會而已……”
言瑜兒對她的言辭不太相信：“宗主真的會把未隱寒鋒交給以惡搞蠢貨嗎？”
“咳咳……”站在中心的範玉成忽然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聲音對所有人說道：“都安靜一下吧，我知道諸位大多都是在山莊學藝時的同門師兄弟，大家各自為了荒蕪的信仰在四方奔走，難得有今天這個聚集碰面的機會。我理解你們彼此之間有很多話想要說，但今日你們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竊竊私語躁動不已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再交頭接耳，而是一同注視著範玉成。
“我知道諸位心中自有答案。”範玉成總教席點了點頭，“雖然可能你們之中的很多人，已經離開山莊多年，甚至作為雲中劍、地火水風四部的特遣專員、精銳在外頭能夠獨當一面，但來到這裡就意味著你們將平等地接受荒蕪宗傳承已久的考驗。你們中的一部分人已經連續多年來到這座塔了……”
終陵棄正聚精會神地聽著這位荒蕪宗總教席的訓話，但不知為何範玉成在此時忽然止住了言語。
緊接著終陵棄忽然看到範玉成抬起了手，指向了人群中的一個人：“那個風部的年輕人，我看到你在笑，怎麼？你覺得連續多次參加考驗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嗎？還是說你自信地認為自己能夠一次就登上塔頂？”
終陵棄聽到一旁的言瑜兒“切”了一聲，她嘀咕道：“不知道是哪個不知輕重的傢伙又給我們風部長臉了……”
範玉成沒有和那個人過多糾纏，很快便回到了原先的話題上，他對所有來到這裡參加試練者表達了鼓勵之情和所寄予的厚望。
“……不論你們能夠爬到第幾層，但凡盡力而為無愧於心，便當得起荒蕪遊俠的名號。”說到這裡，總教席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隨後以更洪亮的方式在眾人耳中響起：“本次試練第一層的守關人由白業教席擔任，接下來就由白教席為諸位出題。範某先走一步，在塔頂恭候諸位的到來，希望諸位不要讓我等的太久。”
範玉成交代完一切後，轉身踏上了往上的樓梯臺階，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年輕教席與他擦肩而過來到了眾人的面前。
“第一層的守關人居然是白業先生。”終陵棄聽到言瑜兒這般說道。
“這位教席有什麼特殊的嗎？”終陵棄問道。
“白教席在山莊負責教授的東西是心術。”藤以寧說道。
“心術？”終陵棄有些不解。
言瑜兒笑了笑：“就是你理解的那個心術，白教席教導我們為俠者的心術。說實話，大家當初在山莊學藝時，最看重的就是刀劍拳腳這些硬本事，很多人對白先生所授的課程暗地裡是不屑一顧的。”
“畢竟荒蕪宗要和江湖武林中的邪魔外道戰鬥在第一線，看重手上的真功夫這點我可以理解……”終陵棄說道，“這位白教席應該不是單純地只和你們講大道理吧？”
“當然不是。”藤以寧微微皺眉，“白先生很少和我們講道理，他大多數時候是在講故事，讓我們自己去思考的。”
言瑜兒接話道：“但你要是以為他很好對付就大錯特錯了，我那一屆同門中，武藝出眾的不少，卻有很多人因為沒有得到白教席的認可而被迫延遲了離開山莊加入四部的時機。”
終陵棄看那白業教席風度翩翩，確實有點儒生模樣，不由得想起那些在書塾中傳經授道的夫子們。他想範玉成安排白業作為第一層的守關人其實是有深意的，在場的眾人之中說不定也有當初因為輕視了白業所授心術而被延期出師的人，讓白業在試練的第一層面對眾人也許正是想讓眾人捫心自問。
這些年來，是否有淡忘那顆作為荒蕪遊俠的初心。
“唉……”大廳之中迴盪著一聲重重的嘆息，那自然是白業發出來的。
“其實白某不想來第一層當守關人的，”白業雙手籠在長袖中笑著對眾人說道，“因為白某自認為對諸位的要求太過嚴苛，眼裡容不得沙子。若是讓白某來第一層給諸位出題，搞不好今年試練要出現荒蕪宗有此試練以來，第一次在第一層被淘汰的學員。白某想了想，這樣未免太過於駁人臉面……”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為白業忽然沉吟了起來，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而大家都知道白業此時所想的東西將決定第一層考驗的形式。
“有了。”白業忽然拍手一笑，環視著眾人道：“我算了算，來到這裡參加考驗的一共是四十三人。”
四十三個人……有多少人能夠爬到頂層完成試練呢？終陵棄不安地吞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