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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行船同舟

淮安街道上人來人往,藤以寧一下沒注意終陵棄人就跑不見了,她感到莫名其妙,只好停留在原地等待,聽那位坐在路邊柳樹下的老人拉著胡琴。

沒過多時,她看見終陵棄滿頭大汗地跑回來,得意地衝自己搖晃著一隻鼓鼓囊囊的錢袋。

藤以寧詫異地問道:“你去哪搞來了錢?”

“沒偷沒搶,寧右使你就別管了。”終陵棄打趣地說道。

“沒偷沒搶哪來這麼多錢……”

他淡淡一笑說道:“藏雲膽那麼好的成色,當了這麼點錢我還覺得不值得。”

藤以寧呆住了,沒想到他居然會去把象徵忘川渡司身份的扳指給當了,想來當鋪裡的淮安商人也不識貨,只當是塊上好玉石的扳指而隨便給了些錢。

終陵棄把錢袋塞給了她,說道:“以前我在雲中老家的時候,家裡對我們兄弟倆管教很嚴,平日裡輕易不會給我們太多的零錢。我知道大哥喜歡一個很有名的琴師姑娘,但單獨和那個姑娘相處一個下午要很多的錢,當時我們沒有錢……”

“唉?”藤以寧從發呆中驚醒過來,不知道他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但說的又是他自己以前在雲州的故事,她也有興趣聽下去,就偏著腦袋等著。

終陵棄自己笑了笑,繼續說道:“那個琴師姑娘並不常住在雲中,她一年中只有兩個月會來雲中小住一段時間,大哥也就會在那兩個月混在人群中聽她彈琴,有時候要是有人花錢買了單獨一下午的時間,大哥就只能呆在家裡了。”

藤以寧默默地點了點頭,不由自主地問道:“然後呢?”

“在那兩個月的最後一天前,我勸他也去買那個琴師姑娘一下午的時間。我說如果大哥你這次錯過了,就又要等一年了,而且一年又一年,說不定哪一天那位姑娘再也不來雲中,那可能就一輩子錯過了。”終陵棄回憶道,“可那個時候我們沒有錢……雖然我們家在雲州做的生意不小,但我和大哥從來都沒有體會到揮金如土的感覺。怎麼辦呢,我給大哥出了一個餿主意,我們去當鋪把身上的玉佩當了。”

藤以寧眼神奇怪地看著他,問道:“終陵棄,你那個時候多大啊?”

“十二歲?應該是十二歲吧。”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笑了。

“想不到你十二歲就有這麼多心眼!”

“哎,我只是希望大哥開心而已。”他急忙辯解道,又繼續把故事說下去:“我們去當鋪想把兩塊玉當了,可是當鋪的掌櫃知道我們是終家的孩子,堅持不肯收。那一天我們跑遍了整個雲中城,就沒有找到一家肯給我們換錢的當鋪。”

“後來呢?你們見到那個琴師了沒有?”

“見到了。”終陵棄點點頭,“後來有一家當鋪雖然不肯收我們的玉佩,但還是給了我們一筆錢。我和大哥帶著錢去拜訪那個琴師姑娘的時候,她正乘上馬車準備離開。”

藤以寧露出惋惜的眼神,說:“所以最後還是沒能……”

“也不是,那個琴師姑娘邀我們和她共乘一車。”他抓了抓頭髮,“其實當時我不太懂,如果我懂事的話我應該離開的。不過他們在車上談的話我也聽不明白,大哥一直在和她說音律詩詞和雲中的風俗人情,在快要出城的時候我們就下車同她告別了。”

“就……就這樣?”

“就這樣。”他淡笑,“回家之後我們被母親給責備了,因為那個給我們錢的當鋪偷偷把事情告訴了她。只是後來母親知道了緣由,漸漸開始定期給我們較多的零錢了。她說原本是希望我們不要學別家的紈絝子弟鋪張浪費揮霍無度,不過大哥已經長大了,在家門外頭如果有鍾情的姑娘,總不能顯得太窘迫。”

藤以寧好奇地問道:“那你大哥後來和那個琴師還有故事嗎?”

“沒有了。之後一年不到,雲州就發生了精鐵案。”終陵棄神色黯然。

精鐵案席捲了整個雲州的商賈,終家也因此毀滅,終陵棄之後輾轉北地又來到江南,無非就是想為家人報仇,為冤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這時拉胡琴的老人停了下來,藤以寧在他面前的碗裡放了幾枚銅錢,向他鞠躬致敬,隨後她對終陵棄說:“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我們去橋上看看吧。”

兩人登上了石橋,望著橋下倒映著月色和燈火的河水,雖然沒有說話,但各自心中都有重重心事。

這時一艘空著的小舟從橋下劃過,船伕把船停在岸邊,朝橋上揮手:“嘿——橋上的公子小姐,要不要來搭船?我載你們遊覽淮安吶!”

終陵棄和藤以寧左右顧盼,發現這橋上除了匆匆走過的行人和那兩個攀談正歡的小販就只有自己二人,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船家口中的“公子小姐”指的是自己一行。

“要去嗎?”藤以寧心裡忐忑地問道。

終陵棄想起方才那只船上提燈的少年和嬌羞的少女,他反倒猶豫了,頭頂的月色很美,淮安的夜市也很熱鬧……

“要去嗎?”藤以寧第二次問他,微微發顫的聲音裡有幾分催促的意味。

“去吧。”他終於回答道,心想本來今晚就是想暫時甩開眼前的困境和煩惱尋得片刻開心的,雖然這種做法不啻於逃避,但他實在不想去面對即將與淮安分渡展開的正面交鋒。

與藤以寧一同登上小船,看著小船漸漸遠離河岸,終陵棄的眼睛裡倒映著河岸的燈火。藤以寧坐在船尾,望著他眼中星星點點的火光,剎那恍惚間以為自己看到了夜空和星河。

船家絲毫沒有覺得他們兩個佩劍帶刀的年輕人有什麼奇怪,江南民風柔弱,但富家子弟卻常常有學習北地遊俠用寶刀寶劍裝飾自己的習慣。只是這兩個年輕人登上船之後居然一句話也沒說過,這倒是讓船家大感意外。他在這條貫穿淮安南北的河上載了許多年的客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侶”。

“兩位是第一次來淮安?”船家想打破船上這尷尬沉寂的氛圍,主動同他們搭訕起來。

“我是第一次來。”終陵棄回答道,隨即看向藤以寧。

“路過幾次。”藤以寧簡單地回答道。

船家心中犯了一陣嘀咕,這兩個年輕人似乎都沒有什麼說話的興致,連回答也是如此的簡潔明了,這種情況他還從未經歷過。

“兩位來淮安遊玩?”

“路過。”藤以寧的聲音還是沒有什麼感情。

“啊哈哈哈……”船家一陣乾笑,又問道:“北郊的蘇山很有名的,兩位去玩過了嗎?”

“早上去過了。”終陵棄勉強笑了笑。

藤以寧聽到船家提起蘇山,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潛龍門和忘川的事情,她的眉頭緊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