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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邊陲孤鎮

匈奴異動的軍報傳遍了朔北的五個軍鎮,銅牢軍鎮內的白馬遊哨們的外出斥候活動也頻繁了起來,這些勇敢的士卒將冒著被匈奴人殺死的風險穿過邊境線,去草原上偵查敵軍的動向。他們通常五到十騎為一隊行動,儘管裝備精良,刀槍弓弩一應俱全,但只要遭遇大隊的匈奴騎軍,整隊人通常都無法生還。

都說帝國軍中最危險的職業是北境邊軍,而北境邊軍中最危險的軍種卻是白馬遊哨,大戰之前,先死斥候。

銅牢軍鎮遊騎營地,幾名沒有騎馬遊哨士卒正在引導運送補給的車隊前往倉庫。

葉慎之走在側面,打量著這支補給隊,除去十餘名護送的朔方軍卒,其餘都是民間僱傭來的民夫,只有一個人格外顯眼。

那人披著雲紋劍飾的白袍,揹著一把森嚴古樸的長劍,沉默寡言地坐在車上,顯得非常突兀。

葉慎之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所在的那輛車,搭話道:“雲中劍也會來這種偏遠之地嗎?”

“雲中劍天下哪裡去不得?”車上的年輕人淡淡一笑,“我是來找人的,你知道這兒有個叫邱逢春的文書嗎?”

葉慎之愣了一下,道:“你要找邱文書?正好啊,他就在倉庫那裡工作,等到了那邊你就能見到他了。”

“他不是文書嗎?怎麼會在倉庫工作?”

“是啊,倉庫裡兵糧草料器具之類的儲備的出入賬統計都是邱文書負責的。”葉慎之說道,“聽說他之前也是當過官的,後來因為犯了罪,被貶至此。”

“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葉慎之有些猶豫,詢問道:“你來找他,不會是因為他又要被追究什麼罪責吧?”

“不,只是有些過去的事情想向他瞭解。”雲中劍的年輕人開朗地笑著,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

“邱文書這個人平時比較低調,不太愛說話,我們騎軍也和他不是很熟。”葉慎之搖了搖頭,“我感覺他這個人算是很老實了,大部分都時候都呆在倉庫邊上那個小房子裡。”

車隊到了倉庫門前,等候在那邊的士卒之中有個穿著藍衫的中年文士,葉慎之告訴雲中劍的年輕人那位就是邱逢春。

“葉慎之!將軍傳令!命你率隊同齊名軒、趙植兩伍出哨北巡!”一名傳令官從軍帳奔來。

“抱歉,我得率隊出發了。”葉慎之對車上的雲中劍打了個招呼,轉身對周圍幾個士卒招呼道:“弟兄們!準備出發了!”

大車上的雲中劍忽然站了起來,對他喊道:“你叫葉慎之?朔方葉氏?葉心笛是你姐姐對嗎?”

那個小騎卒伍長愣了一下,回頭驚愕地望著他。

“我從朔方過來,遇到了你姐姐,她託我把這個帶給你。”對方從車上拋下來一個包裹。

“這是你娘給你做的衣服,”他跳下車說道,“你姐姐還讓我告訴你,刀劍無眼,多加小心。”

葉慎之羞赧地低下頭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常色:“謝了,你叫什麼名字?等我回來,請你喝酒。”

“不用謝,我叫終陵棄,和你姐姐算是故人,順道的舉手之勞。”他回答道,“只要你不要醉臥沙場,酒有的是機會喝。”

葉慎之點點頭:“好,酒有的是機會喝!”

那一伍的白馬遊哨看起來都是些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終陵棄有些感慨,這些人明明正是應該娶妻成家的年齡,卻拋棄了父母家人來到邊境從戎,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承受著整個帝國所面臨的戰爭苦難。

或許就像藤以寧她們說的那樣,帝國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也有很多人在努力使它變的好起來。

倉庫門口邱逢春在兩個隨員的幫助下清點記錄運入庫中的補給物資,他才不過三十多歲,看起來卻有些滄桑老態。終陵棄站在一旁等候,直到補給隊的事情忙完之後,他才走上前去與邱逢春搭話。

“足下就是邱逢春邱先生吧?”

正在收拾文簿的中年人抬起頭,看到雲中劍的白袍後微微一頓,回答道:“鄙賤之人,不敢妄稱先生。”

“我從帝都來。”終陵棄對他說道,“用了一個多月才到銅牢,為的就是來找足下問一些事情。”

邱逢春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邀請終陵棄到他的小屋裡喝水,他問道:“大人是受了刑部大理寺的委託?”

“不,不是的。”終陵棄想了想後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冒充這個身份比較好,“是雲中劍和御武司的事情,不過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被貶到這裡來的?足下進士出身,歷任雲州和朔州兩地,正式前程大好的時候,坐不察之罪,是怎麼回事?”

邱逢春擺了擺手:“這些事沒什麼好說的,是我自己的過失,能夠留下性命來此,已經心滿意足了。”

見他不願意多提此事,終陵棄也不好勉強,只能回到自己的來意上直入正題:“足下在太業十九年間,任雲州提刑司秉筆郎,不錯吧?”

邱逢春點頭:“不錯。”

“精鐵案,還有印象嗎?”終陵棄端著水碗喝了一口,語氣很平常地問道。

邱逢春眼中有那麼一絲震動閃過,他繼續點頭:“當然,精鐵案是我在提刑司任職時經歷過最大的案子,當然有印象。”

“你身為秉筆郎,記錄了案子的整個始末,所以對整個案子的細節應該瞭如指掌,五年過去了,這些東西還記得嗎?”

“該記得的,都記得。”

終陵棄的眼神忽然鋒利起來:“什麼是該記得的?什麼又是不該記得的?”

邱逢春沒有正面回應他,而是在桌邊坐下,問道:“大人究竟想問我什麼呢?”

“精鐵案的真相。”終陵棄一字一頓地問道。

“大人為真相而來?”邱逢春笑了笑,“案子在五年前就蓋棺定論了,我記錄的事情也都放在提刑司的檔案裡,那就是這個案子的真相了。”

“你記錄的東西我看過,未必都是真相。”終陵棄說,“邱逢春,當年你身在官場,尚可以說身不由己。如今被整到這麼個破地方來,難道還不能說實話嗎?”

邱逢春呆呆地望著他,嘴唇顫抖。

“貶你到銅牢的人,只怕是不想你活著回到內地吧?”終陵棄繼續說道,“如今邊境戰事又起,這座軍鎮風雨飄搖,你若是還有良心,就告訴我當年究竟是誰在謀劃。你不開口,是要把那些冤屈都帶到地下嗎?”

“你鬥不過南郭大人的。”良久,邱逢春無力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果然是南郭旻搞的鬼嗎?”

“五年過去了,該銷燬掩埋的證據早就處理乾淨了。”邱逢春悲哀地說道,“即便你從我口中得到什麼,又能怎樣呢?”

“當然是指證南郭旻有罪,為精鐵案翻案!”

“你做不到的。”邱逢春搖頭,他對終陵棄一連聲地問道:“繡衣使權傾朝野,京中六部有多少官員是南郭大人的私人你知道嗎?天下各州又有多少人是他的黨羽你知道嗎?你以為僅僅靠我出面舉證,就能扳倒南郭大人?”

邱逢春說的並不假,繡衣使雖然明面上不得和官員接近,但私下裡不知有多少人趕著巴結,帝國的官場內早已形成一股股抱團的勢力。

“何況陛下一直對南郭大人引為羽翼,即便你掌握了證據要動他,還得看陛下的臉色。”邱逢春嘆了口氣,“陛下不會在乎自己手下這個人犯過什麼錯的,只要能為他所用,他就會留下這個人。”

“難道真的沒有希望嗎?”終陵棄心中也生出疲憊之意。

小屋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有節奏的擊掌聲。

終陵棄眼中露出不善之色,他握住了劍柄問道:“何人在外偷聽?”

小屋的門簾被一把摺扇挑起,走進來一個穿紅衣的白淨男子。

“要對付南郭旻,當然得借另一個人的力量。”他輕笑,“眼下就有一個很好的機會,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你是什麼人?”

“西門繡衣使門下,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