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次元 > 忘川夜行最新章節列表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權臣之哀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權臣之哀

風部順利解散、雲鶴帶著餘下的人離開南霽,終陵棄也如願以償在南霽城的酒樓裡請眾人好好吃了一頓飯。這一次他們是全員到齊了,包括阿夜那一隊人,在事情順利解決之後終陵棄覺得也無必要再管著南郭旻,便把阿夜他們也喊了下來。

很巧的是南郭旻等人恢復自由之後也下了船來城中吃飯,並且為他引路的官員不知腦袋裡那根弦搭錯了,還特意打聽了終陵棄他們在的地方並把南郭旻也帶了過來。這位不明內情的官員還帶著南郭旻來到忘川眾人所在的酒樓時還在沾沾自喜,沒有注意到南郭旻在看到二樓那夥人的瞬間臉上表情冷若寒霜。

“喲,繡衣使大人也來啦。”終陵棄坐在那兒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抬了抬握著筷子的手算是打了個招呼。

南郭旻沒有理會他,帶著自己的人直上三樓,避開了終陵棄等人。那位帶路的南州官員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但他還沒有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站在那兒心裡慌亂不已。

“大人好心辦錯事啦。”阿夜去樓下取了酒回來,路過那官員身邊時幸災樂禍地說道,“繡衣使和我們指揮使素來不和,沒見著這兩天指揮使在城內辦事,繡衣使大人都沒下船嗎?你還將他帶到這裡來,自然沒有好臉色了。”

忘川的眾人大笑,南郭旻和他的隨從都已經上樓去了,只留下那個可憐的官員一個人在邊上凌亂。

“這兩天在船上還老實嗎?”終陵棄對阿夜問道。

“當然老實了,別看他那些隨從一個個身強力壯的,都是些酒囊飯袋草包玩意兒。”阿夜不屑地笑道,“說讓他們呆在艙裡,就沒人敢出來了,只是苦了鍾將軍他們來來去去伺候著。”

終陵棄聳了聳肩:“這我倒是沒想到,他們還可以使喚鍾延滸那些人。”

“破浪軍團兩頭都不想得罪吧,我也為渡主考慮,沒有太過放肆的。”阿夜說道。

終陵棄點頭讚許道:“很好,你做的對。”

“哎,今天是渡主請客,大家都該開開心心的,別說那個討厭的傢伙了。”銀麟制止了阿夜繼續說船上的事情,招呼大家盡興。

二樓不時爆發出歡快的笑聲,坐在三樓的另一群人則是席間氣氛冰冷,南郭旻自然不會自降身份和隨從們同席用餐,他在單獨的雅間由幾名接待的南州官員陪同著。無奈雅間的隔音效果似乎並不好,樓下的笑聲總能傳過來,三番幾次之後不僅是南郭旻面有怒色,陪坐的南州官員們也有些面子掛不住了。

但他們都只是南霽衙門裡的屬官,對身為皇帝使者、帝都新貴的那位終指揮使敢怒不敢言,他們的主官刺史司馬流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避開繡衣使而外出視察……

在這些南霽官員的眼中,連繡衣使南郭旻對樓下那位年輕的終指揮使都是一副毫無辦法忍氣吞聲的樣子,他們就更加不敢有什麼想法了。

“大人,底下那位什麼來頭啊?不過只是個御武司的四品武官,怎麼如此不給大人面子?”

南郭旻冷哼了一聲:“不過是藉著時運上位的卑劣刺客而已,陛下用他們一時他們便能得意一時,一旦用盡了……”

“這……此事我們南州也有所耳聞,陛下啟用刺客出身之人似乎與荒蕪宗失勢有關?”

“陛下需要更聽話的刀劍。”南郭旻一語道破,“荒蕪宗這些年僭越太多,咎由自取。不過忘川也好不到哪裡去,本來就是骯髒的刺客,等用完了就會被當垃圾丟棄。”

一名南霽的官員露出恍然之色:“那麼只需要讓他們暫時得意,日後有的是機會……”

“這些人本就聲名狼藉,將他們利用夠了再除掉,不也能收買人心嗎?”南郭旻笑了笑,彷彿已經看到了那令人快意的一幕。

眾人相視而笑,席間的不快氛圍一掃而空,紛紛舉杯相邀。

酒過三巡,有人提議道:“繡衣使大人難得來一趟南霽,不妨多呆上幾日再走吧?”

“司馬刺史都不在,我留在這裡做什麼呢?”南郭旻假意推辭道。

“刺史雖然不在,我等也可以陪繡衣使大人四處看看的,南霽的冬天可要比帝都暖上許多吧?反正陛下交代的差事樓下那位都已經辦妥了,大人稍稍留住幾日再走,剛好可以趕上回帝都度年呢。”

“如此說來……”南郭旻臉上帶著笑意,剛想答應下來,雅間外頭忽然有人敲了敲門。

之後未等屋內眾人回應,那人就一把將門推開了。

“終陵棄你想幹什麼!”南郭旻看到終陵棄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銀麟和阿夜兩個刺客的頭目,心裡既驚且怒。

“我是來告訴大人一聲,我們要返回港口的廣武號上了,大人這邊的飯局看起來還沒有結束,那我們會在船上等大人一個時辰。”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一個時辰後不管大人有沒有回到船上,廣武號都會啟程返航,大人願意留在南霽過年也可以,反正這趟本來就沒大人什麼事。”

席間陪坐的幾名南霽官員都變了臉色,他們沒想到終陵棄還能如此得寸進尺,頓時一起看向了南郭旻。

南郭旻臉色沉沉,他對終陵棄說道:“知道了,終副指揮使可以退下了。”

“那我祝諸位大人盡興。”終陵棄此時臉上才有了表情,嘴角微微一勾,並不怎麼誠懇地象徵性彎了彎腰,退了出去。

南郭旻隨後狠狠地將酒杯摔碎在地上:“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

周圍的官員面色惶惶,繡衣使震怒對他們來說是彷彿天塌一般的事情,他們只是不明白為何終陵棄要這樣與繡衣使針鋒相對。任何久歷官場的人都懂得做人留一線的道理,終陵棄這般做法,不是等於自絕後路嗎?

“大人,終指揮使如此不識時務,是不是應該給他點顏色看看?”

南郭旻仍未消氣,氣喘吁吁地反問道:“顏色?怎麼給顏色?那些刺客現在都是御武司的武官了。我總不能調動軍隊,將他們給滅了吧?可不動軍隊,又怎能奈何那些江湖莽夫?”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那人帶著陰險的笑容露骨地說道。

南郭旻陷入了思慮之中,他在幾番權衡之下還是拒絕了這個短視的提議。以南郭旻的性格,如果要對付什麼人,那一定是得在有十成把握將之置於死地的情況下才會出手的。不爭一時意氣,只論最終成敗,在這樣的思維下任何不能打倒對手的招惹挑釁都是愚蠢的,這是他一路走到繡衣使的位置上所學會的哲學。

就讓他先得意著好了,反正自取滅亡是遲早的事情,一切都是註定的。想到這裡,南郭旻心裡忽然有種滄桑之感,他侍奉了皇帝那麼多年,太瞭解那是一個怎樣的人了。鳥盡弓藏,是每一位向那位皇帝效忠的權臣們最終的下場,無人例外。

帝國六位繡衣使,如今尚存的只剩下他和西門靜惠二人,其餘的不是下獄而死就是被迫自盡,對於自己未來的命運南郭旻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皇帝之所以現在還護著自己,不願意順著終陵棄的意願給自己治罪,不過是還用得著自己罷了。這些年來他為皇帝奔波在外,辦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髒了自己的雙手,所謀的利益卻是大部分為了宸粼。

作為回報,皇帝也默許他做一些為自己謀取私利的事情,但默許並不代表將來不會秋後算賬,南郭旻很清楚這一點。

那些在皇帝授意之下,自己所做的惡事,最終都會被算在自己的頭上,就像在雲州擴大精鐵案的波及範圍,終陵棄仇恨的始終是自己,那麼天下的民眾也一樣。南郭旻明白這一點,皇帝將來只需要在他們失去利用價值之後將他們問罪就可以給天下一個交代。民眾都是愚蠢的,他們只要看到所謂的惡首被推出來處決掉,就會滿心歡喜忘記過去那些黑暗。

“大人……”陪坐在場的官員們發現南郭旻已經出神很久了,並且表情有些異樣,他們心裡不免都有些擔憂。

“沒什麼……想起一些瑣事罷了。”南郭旻回過神來,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終陵棄……你也和我一樣,是皇帝在利用之餘塑造給民眾看的惡首。

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迎來自己的審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