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以寧迴歸的訊息很快在整個荒蕪山莊傳開了,雲中劍們為這個訊息振奮不已,大宗主也率領著宗主會留在山莊的成員前來看望了她。
言瑜兒跟著雲鶴宗主一同前來,她見到藤以寧之後也像藤安彤那樣又哭又笑的,抱著藤以寧好久不肯撒手。
“以寧,大宗主和我們經過考慮,打算正式接納你成為宗主會的一員,補上一直空缺著的破曉之宗宗主位置。”雲鶴對藤以寧說道,“相應的,也由你繼承破曉宗主‘辟邪’的稱號,以及古劍未隱。”
藤安彤接著雲鶴的話說道:“這樣一來宗主會就算人齊了,雖然北辰、萬塵、涅槃、滄溟、空嵐、九闕、破曉七個宗派早就不分彼此一心同體,但宗主們作為荒蕪的象徵以及最高決策團還是有必要繼續存在的。”
“過去的幾個月裡,我們另外開鑿了一條通往湖底劍冢的通道,湖底的古劍已經被取出來了。”大宗主說,“等下一次宗主會全體會議的時候,這些劍就會被授予你們每個人,這也是源澈前輩希望見到的事情吧。”
他們三個連著說話,藤以寧一直插不上嘴,等到大宗主宣佈完了這個訊息,她才為難地說道:“讓我替補破曉宗主這件事,恐怕大宗主還要再考慮考慮,我……救治我的醫者說,我此生可能無法再催動內力了。”
“為什麼會這樣?”藤安彤第一個叫了出來。
即使是在重外輕內的荒蕪宗,她也明白內力雖然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因素,但卻也是構成武者的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失去了內力的武者,在攻守兩端所能做到的極限都被大大壓低了。
見眾人都對自己的狀況表示關切,藤以寧隨後便將自己受終陵棄救治不慎導致內力相沖的事說了出來。
“終陵棄他也真是的……”言瑜兒埋怨地跺了跺腳。
“說到底還是兩個人對內力的瞭解都不深,終陵棄空有一身傳自柳安痕的陽劍勁,卻不知該如何正確地運用。”雲鶴宗主評價道,“大宗主,或許山莊日後的教程應當更注重教授晚輩們相關的理論知識。”
大宗主認可道:“你所言深得我心,即便不以主修內力為綱,至少也要避免日後再出現這樣因為相關知識的缺失而導致的悲劇。”
藤安彤問道:“那以寧身上的傷該怎麼辦?”
大宗主沉吟片刻,道:“內息紊亂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祛除的,或許用秘製藥物調理十年數載可解。”
“不能依靠更強大的內功來助其斧正嗎?”
“除了滄溟宗主,我想不到還有什麼人能夠做到了。”大宗主遺憾地搖了搖頭,“但源前輩行蹤不定,不過問宗內事務已經很多年了。”
保留那位前輩的宗主身份,更多的像是一種對他往日功績的肯定以及因尊敬而獻上的殊榮,如今的水部實際掌權者並不是滄溟宗主,宗主會也一直是由那位代理者負責參加的。
“姐姐,既然吃藥能治好,那我就吃藥,十年就十年,不要緊的。”藤以寧安慰道。
“只怕十年數載之後你的武藝都荒廢了。”藤安彤擔憂地皺眉。
她笑著開解道:“我只是沒法運用內力,又不是整個人都廢了,練習還是會繼續下去的。”
“取回古劍未隱,也能從一定程度上解決問題。”大宗主忽然說道,“御靈術並不受內力的限制,那是上天賜予武士們的至寶。”
“雲體風身嗎?”藤以寧記得終陵棄對自己說過那把劍的秘密,那種御靈術能夠在短暫的時間內把他的各項能力提升到超出人類極限的可怕地步。
大宗主微微一笑:“雲體風身只是御靈術的一種,御靈術同樣需要使用者不斷勤練,才能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要從終陵棄手中取回那把劍?”藤以寧覺得這有些不近人情,雖然之前終陵棄提過要把劍交給自己,但她想現在的終陵棄一定更需要那份力量。
“荒蕪宗的傳承古劍,不能落在一個外人手中。”
“可是之前您不是已經認可他了嗎?”藤以寧表示不理解。
“那個時候,他還有成為荒蕪宗一員的可能吧。”大宗主嘆了口氣,“但現在,他已經是忘川的最高領袖了,他手中握著的是殺人的權柄啊!”
大宗主對忘川仍然心存芥蒂,藤以寧低下了頭,她不認為終陵棄會利用忘川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忘川那樣的利器握在終陵棄手中總比握在原先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手中好。
“到時候我陪你去找他吧。”藤安彤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未隱古劍應該被留在荒蕪宗之內。”
藤以寧沒有反對,但面具下的眼神有些迷茫,她覺得其實姐姐不必陪自己去的,終陵棄的話只要自己去打個招呼一定就能很輕鬆地把劍要回來,畢竟那是他本來就打算給自己的東西。
“他現在,在匈奴吧?”藤以寧喃喃自語,“真厲害呀,作為皇帝的使者。”
“對於宸粼的皇帝,我們還是需要保持謹慎的態度。”大宗主忽然沉重地說道,“諸位需要認識到,皇帝已經不是三十年前那個對我們敞開胸懷的年輕人了。”
這番話意味著荒蕪宗如今的處境還沒有跌倒谷底,如果皇帝願意,他們未來的路可能還會更加坎坷一些。
藤以寧不明白,為什麼荒蕪與宸粼朝廷的合作會以這樣一種方式戛然而止,雲中劍之前明明多有功績,遊俠們雖然在執法江湖的過程中可能會違反一些律法,但這些都已經得到了朝廷結案後不追究的特許。
過往的那些功勳,就這樣被輕易地否定了,她心中甚是不平。
然而除了不平之外也別無辦法了,大宗主迄今為止的一再退讓,都是為了維護與朝廷之間最後的情義。
“火部和水部的裁撤令應該很快也會下來吧?”雲鶴宗主悲觀地說道,“到時候我們就都被困在山莊這方寸之地了。大宗主,若是到了那個時候,朝廷仍不肯停手,帝國軍會在這裡將我們包圍吧?”
不可能吧……會到那個地步嗎?藤以寧心中劇震,荒蕪宗再怎麼不受信任,至今也沒有做出過任何逆反之舉,更不用說和帝國走到對立面上了。
“靈音會給我們預警的。”大宗主說道,“只是我們至今仍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他對我們的態度突然轉變,這背後必然是有重要的理由的。”
“找不到那個理由,也就無法判斷皇帝究竟會做到什麼地步,對嗎?”藤安彤附和道。
“也許終陵棄會知道?”藤以寧想起自己之前聽那位醫治自己的老先生說,終陵棄是雲翔帝都之中的新貴人物了。
“但終陵棄還會是我們的盟友嗎?”雲鶴對此抱有些許的不確定,“他在帝都度過的每一天,都可能會改變他。我毫不懷疑,當皇帝決心要抹去我們的時候,終陵棄會成為他趁手的武器。”
“那就等若再和忘川開戰,沒什麼好怕的。”言瑜兒握緊了拳頭。
藤以寧聽著他們討論這些自己曾經預想中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又感到自己心情低落了,她找了個藉口說自己覺得很累,便打算回去休息了。
周肖誠在通往廂房的迴廊追上了藤以寧,說道:“你不願意去想對付終兄弟的事情吧?”
“難道你願意嗎?”她毫不留情地反問。
“當然不願意,但如果他變成陌生且有害的人……”
“身為朋友,不該做那樣的揣測吧?”藤以寧打斷了周肖誠的話,她的語氣已經有些不悅了。
周肖誠站在原地,望著她細瘦的背影:“身為朋友,就不該對他步入危險的途徑視若無睹。你想包庇他,說明你對他的感情已經超過朋友了,當然我早就知道這一點。”
藤以寧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往休息的房間走去。
“我不希望,終兄弟最後變成荒蕪宗的敵人,變成我們大多數人所不得不去面對的阻礙。如果你不想後悔,就應該像以前一樣關心他的想法,及時遏制他走上歧途的念頭!”
“這樣才算是……真正的朋友啊!”淚水從他的臉頰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