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臣駐馬在高崗之上,身旁的副將伸手指向了遠方平原上的那座大營:“將軍,那就是使團和百姓們所在之處了。”
“太好了,不枉我們這幾日沒命地行軍。”李虎臣看到了那座飄揚著宸粼旗幟的大營終於松了口氣,他總算是沒有辜負沈乘雲的期望,使團看起來一切安好。
打敗了那五千雜兵拼湊的匈奴軍隊後,李虎臣率部在三日夜之內猛進了數百裡,終於在這片深入匈奴境的平原遇見了歸來的隊伍。
“將軍,我們這就去與使團匯合吧。”副將收起了地圖,興奮地提議道。
“好,傳令全軍,向大營前進。”李虎臣心情也很不錯,扯著韁繩使戰馬高高揚起前提,率先從高崗上馳騁下去。
後頭的宸粼騎兵們也不甘落後,揚鞭策馬緊隨著主將。
前方的大營一點點靠近了,李虎臣漸漸能夠看得清楚營中的情況,他的神色卻因此而沉了下去。
使團和百姓大多數聚集在大營的南面,人與人貼近到了非常擁擠的地步,李虎臣看到這一幕就明白大營的北面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狀況。
“我們從東面繞到北方看看情況。”李虎臣對副將下令道。
副將和其他軍官很快把主帥的命令傳遞到了全軍,這支來自遼東的宸粼騎軍訓練有素地全軍偏轉方向從大營的東面繞行前往北面。
最前方的李虎臣在看到北面的情況後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為數不多的前鋒營步卒都在北面營牆後列陣,嚴陣以待遠處逼近的匈奴騎軍。
“看來咱們來的正是時候。”李虎臣拔出了劍高高舉起,“準備衝鋒!”
對面那支逼近的匈奴騎軍約有三個千人隊的數目,李虎臣只掃了一眼就大致判斷出了對方的人數,他帶著五千人在兵力上略佔優勢,而且遼東騎軍素來有驍勇善戰之名,因此他敢於接這一仗。
大營中的人早就注意到了這支援軍的到來,不僅牧芝仁等使團的成員喜出望外,原本準備好與匈奴人決死一戰的吳繼烈和方何和神情振奮,他們被匈奴人的騎兵一路攆著跑了那麼多天的路,現在終於見到自家的騎兵了。
“得救了。”終陵棄看到五千騎軍絕塵而去,摩擦雙掌將手心的汗水抹開。
他們來到這處大營不過休息了半個時辰,追擊的匈奴人就趕了上來,比蕭彥勳之前估算的兩個時辰早了許多,牧芝仁也沒來得及兌現他休息一個時辰的承諾。本以為又是一場倉皇逃亡,突然帶著救兵出現的李虎臣給了他們新的希望。
“李將軍來得真是及時。”牧芝仁感慨道。
南郭旻奉承地說道:“殿下吉人天相,總能帶領我們逢凶化吉的,李將軍能夠在此時趕到,一定是上天也在冥冥之中庇佑著殿下。”
“我更願意相信上天庇佑的是宸粼和百姓。”牧芝仁說著往北面走去,“蕭彥勳,跟我來,我想看看這場宸粼和匈奴的騎兵較量。”
“殿下……可是……”蕭彥勳唉了一聲,知道自己難勸他,對終陵棄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也跟著來。
終陵棄和蕭彥勳一人拿著一面盾牌跟在牧芝仁身後,隨時準備應付從戰場上飛來的流箭。
“殿下。”前鋒營的吳繼烈和方何還和部下們守在北牆之後,看到牧芝仁過來兩人紛紛向他行禮。
“我要上瞭望塔。”牧芝仁說道。
“那請殿下小心一些。”他們除了叮囑之外也沒法做別的事了。
瞭望塔上至多只能容下兩個人,終陵棄沒有上去,把機會讓給了內心同樣想看這場戰鬥的蕭彥勳。雖然之前他對蕭彥勳說出了“不適合當獨當一面的將領”這種比較過分的話,但這種騎兵對決的場面自己一個外行也就看個熱鬧,不如留給還有希望成為帝國未來將星的人去看。
這還是蕭彥勳第一次看到千人以上的騎兵戰,他的眼中有著和牧芝仁一眼興奮的光芒,而且這還是一場對宸粼有利的戰鬥。
李虎臣靠著兵力上的優勢打得非常主動,他將三千人放在中路與匈奴人的三個千人隊形成旗鼓相當的對沖,並且讓己方多出對方的兩千人分別從左右迂迴攻擊,形成包夾攻勢。
單論騎兵的素質,左大將的這三個千人隊還要略微優於李虎臣率領的遼東騎軍,但李虎臣的部隊在氣勢上壓倒了對方,戰鬥中兵力佔優的一方總是能夠取得士氣上的優勢的。
雙方近萬騎在沙場上衝撞,揚起濃重的煙塵,不斷有人落馬,但餘下的人絲毫不停。
一輪衝鋒結束之後,雙方調換了位置,掉頭重新再次對沖。
依靠兩翼夾擊和氣勢的優勢,李虎臣率領的軍隊在兩次衝鋒之後取得了勝勢,匈奴人則在吃了虧之後很果斷地放棄了繼續交戰,殘餘的人馬迅速脫離戰場北遁。
李虎臣也沒有率軍追擊,畢竟他的主要任務不在於消滅多少匈奴人,何況兩輪衝鋒下來讓向來不可一世地匈奴騎軍在此處丟下七百餘具屍體的這個戰績已經足夠值得驕傲了。與之對應的遼東騎軍在這短暫的交戰中傷亡了近五百人,已經是宸粼與匈奴多年來交鋒下最好的戰損結果。
“殿下,我們打勝了。”蕭彥勳高興地對牧芝仁說道,一路上他們還從沒這麼暢快地贏過匈奴人。
李虎臣此時率領著軍隊回來,他們在營前下馬,軍容整齊地進入營中。李虎臣上前拜見牧芝仁,他的衣甲上還沾著血,眼神裡卻滿是激動:“遼東軍統制李虎臣拜見殿下,我們來迎接殿下和百姓歸國了。”
“李將軍和將士們辛苦了,若非你們馳援及時,只怕又是一場苦戰。”牧芝仁將跪著的李虎臣從地上扶起來,“抓緊時間休整吧,匈奴人遭到失敗之後還會捲土重來,我們要儘快和沈帥的大軍匯合才行。”
“沈帥的大軍應該也不遠了,末將率領的騎兵領先了他們大約四日的路程。”李虎臣說道。
“那就好,只是李將軍,匈奴人這一次有意以使團和百姓為餌尋機重創帝國軍,不知道沈帥是否有所防備?”
李虎臣猶豫了一下,回答道:“這一點沈帥和諸位將軍心裡都清楚,只是末將並不知道沈帥是怎麼想的,在得知使團和百姓遭襲之後,沈帥就命令末將疾馳北上。”
蕭彥勳忍不住插了一句話:“左賢王的東部騎軍可有訊息?”
李虎臣也沒有在意這個年輕人只是下級軍官的身份,說道:“我們的斥候一直在尋找匈奴軍的動向,但很遺憾至今仍無所獲。接連有派出到遠一點地方的斥候小隊無人生還,大帥迫於壓力也不得不將斥候範圍限定在我軍軍勢周邊。”
“斥候戰不利嗎……”蕭彥勳皺起眉頭,他在講武堂學過斥候戰略,深知如果在某個方向上的斥候戰一直遭到敵軍的壓制,拋去己方斥候水平不夠的特殊情況,唯一的解釋就是敵軍在那個方向上有不希望被偵查到的重要軍情。
左賢王果然在隱藏他的主力,他還在等待出擊的最佳時機!
蕭彥勳還想和李虎臣商討一些軍情,但李虎臣已經和自己的副將們回到軍中了,他們也要趁使團和百姓休整的時候補充一下體力,畢竟已經經過了多日高強度的行軍和一場酣戰。
“唉……”李虎臣走開了,蕭彥勳也不好追上去拉著對方再說話,但他確實想找一個能和他好好聊聊軍事的人,可惜眼下使團的陣容中沒有這樣的人,即使牧芝仁對軍事有一定的理解,但相較於他想討論的局勢來說還是太淺薄了。
……
東部草原,匈奴軍駐地,左賢王帳篷。
跪在地上的斥候長揹著一副射雕弓,他是王庭派來支援左賢王的射鵰手的頭領,剛剛為左賢王帶來了左大將那邊傳回的新的軍情。
“左大將居然會在宸粼人手裡連連受挫,這還真讓我感到意外。”左賢王將手中新讀完的情報丟進了火盆,拍了拍手喚來了在帳外聽候調令的幾位將領。
“左賢王,請向我等下令!”匈奴東部騎軍的四位名將在帳內呈整齊的一行跪下。
“澤靳鐸、佐納庫、宓金、阿圖濃,你們是東部騎軍最善戰的名將,宸粼的北境邊軍早就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你們的手下敗將,這一次也不例外!”
澤靳鐸、佐納庫、宓金、阿圖濃四人露出了自豪的笑容,齊聲回答道:“大匈奴必勝!”
左賢王對他們滿意地點頭,他要的就是這股必勝的氣勢,對手不過是沈乘雲的八萬步卒,離開了城牆和機關的保護,拿什麼和他兵強馬壯的東部騎軍對抗?
“宸粼人差不多已經進網了,到我們該收網的時候了。”左賢王揮手命令道,“東部騎軍立刻出擊,左大將會負責對付那個已經沒用了的使團隊伍,你們就竭盡全力把沈乘雲的大軍給吃掉吧,將勝利帶給蒼青之神!”
“將勝利帶給蒼青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