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笛看著終陵棄繼續說道：“太業十七年的戰爭給皇帝陛下帶來了太重的打擊，所以他急於尋找提升軍武實力的辦法。”
“所以……淨邪思會研製那種會把人變成嗜血怪物的秘藥，是為了準備和匈奴人開戰？”孟漁舟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聯絡。
“答對了，這就是淨邪思會背後的真相，那些嗜血兇殘的東西只不過是失敗品而已，皇帝真正想要的結果是像你一樣的。”葉心笛說著伸手指向了站在最遠處的周肖誠。
“就是那種力量和生命力顯著提升，並且依然保有人的理智的士兵。”周肖誠接過她的話，“皇帝想要的東西就是這個吧？他在七年前那場戰爭中已經被匈奴人打掉了自信，他不相信自己的士兵可以和匈奴人相抗衡。”
葉心笛糾正他道：“皇帝並沒有對他的士兵失去信心，他只是太急了，想要在自己手裡做成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情。以我宸粼之大，怎麼可能會被匈奴一直壓制？陛下是等不及新的名將成長起來，等不及將士們找到反制騎兵的辦法罷了。”
“葉姑娘何以知道陛下的心意？有何以知道帝國軍能不能打勝？”周肖誠問道。
葉心笛沒有說話，回答周肖誠這個問題的是終陵棄，他說：“因為她姓葉，周兄，你聽過朔州葉氏的名聲嗎？葉姑娘，如果我沒猜錯，你是驍武將軍的後裔吧？”
“你猜對了。”葉心笛點頭。
“大帝開國時的十二名將之一驍武將軍葉世輝，是你的先祖？”周肖誠的眼中出現了敬意。
“葉家世代為宸粼將。”葉心笛說道，“我有三個親兄弟，兩個哥哥都死在七年前朔方之戰。他們活著的時候，我還很小，但是諷刺的是我卻是葉家這一代最後一個驍武之血的傳人。”
孟漁舟疑惑道：“什麼什麼血？那是什麼？”
終陵棄聽過這個傳說，他說道：“傳說葉世輝是天生神力的猛人，他發起瘋來有以一當百的實力，葉氏一脈將繼承了這種的神力的子嗣稱為驍武之血的傳人。擁有驍武之血的葉家子孫，透過訓練也可在短暫的時間裡達到那種萬夫不當之勇的境界。”
“那不就是……”孟漁舟下意識地想要說出那個詞，但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怪物。”葉心笛自己說了出來。
終陵棄望著葉心笛：“我一直以為那只是杜撰的傳說。”
“那是真的，我們葉家的子孫在很小的時候就會接觸蒴果。藉助蒴果致幻的作用，來喚醒體內潛藏的驍武之血。然後在血脈覺醒之後，會被強制戒除對蒴果的依賴，從而成為一個完整的戰士。”葉心笛緩緩訴說道，“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克服自己的慾望，無法戒掉蒴果的人就無法成為名將。”
“這也太殘忍了吧？”終陵棄皺眉反對道，“葉氏難道僅僅是把自己的子孫當成工具嗎？”
“因為我們世代都向皇帝效忠，我們要守護北境的平安。”葉心笛的眼中帶著些許悲哀之色，“然而諷刺的是我並沒有接觸蒴果，但我的血脈還是覺醒了，在我看到兩個哥哥的屍體之後。所以我想，驍武之血覺醒的條件也許是某種情感的作用，蒴果只是其中一種捷徑而已。”
終陵棄等人都沉默了，葉心笛的眼中開始出現水霧。
“生還的士兵說，我大哥在戰死前連佩刀都砍折了，他還徒手掐死了兩個匈奴人。我二哥掀翻了匈奴人一整隊騎兵，但是力盡無援後被後續的馬蹄踏得不成人形。當我看到他們兩個人衣甲下血肉模糊的身軀時，我才第一次懂得自己這個姓氏的沉重。”葉心笛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下來，她的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我發誓，只要葉家還沒有死絕，絕不容許匈奴人的馬蹄越過朔方城以南半步。我最小的弟弟作為主家僅剩的男丁，他沒有繼承的驍武之血卻到了我的身上，就像某種命中註定的使命……同時，皇帝陛下也在戰場上看到了我兩個哥哥的英勇，他突然萌發了如果自己的所有士兵都像葉氏驍武之血的傳人一樣那該多好的想法。”
終陵棄忽然想起之前在接葉心笛進門前意外看到她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傷痕，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說道：“難道淨邪思會製造秘藥的研究，就是從你身上入手的？你……你手上的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痕……”
“我是自願的。”葉心笛平靜地說道，“你看到的那些傷痕是放血時割出的口子，淨邪思會秘密研製的藥物代號‘武烈之血’，這個名字是皇帝陛下定下的，承載了他強軍興國的夢想。”
“那你……”
“七年來，藥物的研發進展得很不順利，如你們所見，最初一批藥物幾乎沒有穩定性可言，所有的試驗結果幾乎都指向把人變成嗜血的怪物，以及迅速縮短人的生命。”她說著再次看向周肖誠，“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效果這麼完美的。”
周肖誠糾正道：“事實上我也是你們失敗的案例之一，秘藥延長了我的生命，但卻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迷失於嗜血的慾望之中。若不是後面遇到另一個人的血，我幾乎沒可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七年下來，無數次失敗讓我對武烈之血計劃已經失去了信心，皇帝也漸漸從一開始的滿懷希望變得無比失望了。加上怪物在南州造成的影響越來越大，陛下覺得是時候該把停止這個無望的計劃提上日程了。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南州這邊主持淨邪思會的人員中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放棄的，他們一邊抗爭著，一邊繼續加緊研究。”
“只怕不單純是為了完成皇帝的任務了吧？”終陵棄敏銳地嗅到了這其中的變化。
葉心笛點頭：“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我在這裡遇到了一個人，一個讓我從行屍走肉的狀態中活過來的人。”
“你遇到了柳意寒。”
“對，他發現了淨邪思會的怪異，也發現了我在其中的關聯，於是主動接近我。”葉心笛回憶至此，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抹笑容。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啊，我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人。”她自嘲地說道，“我就像現在一樣把整個事情的真相告訴了他，他決定讓這個持續了七年的瘋狂行為徹底停止。”
孟漁舟喃喃道：“這就是柳意寒死的原因嗎？”
“差不多吧，那個時候我們都想得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