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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韶華

第二天一大早,周小同就進入冰窖裡將自己珍藏一晚上的醬牛肉取了出來。大盒子被冰塊環繞了一晚上,顯得格外冰涼,周小同墊著柔軟的棉布,將大盒子開啟,將裡面的陶瓷飯盒取出來,換另外一個木盒裝起來,然後帶著木盒走出自己的房門。

牛仔看到他帶著木盒出門,便有些好奇地問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秘密!”周小同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

牛仔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你要進實驗室的事我告訴上級了,他已經批准,明天沒什麼事的話,就跟我去實驗室一趟。”

“我知道了。”周小同點了點頭,隨後揣著飯盒,帶著羊群走出小城。

……

周小同抵達城郊時,羲和已經早早在那裡等待他了。女孩依舊是昨日的裝扮,一身單薄的綠色輕紗長裙披在身上,看起來格外清涼。

見他到來,羲和似一位小淑女,慢悠悠走過來,一雙清澈的眼眸盯著他,笑意盈盈地問道:“你今天帶了什麼東西?”

“冰凍醬牛肉。”周小同將木盒的蓋子開啟,“我親手做的,你可以嚐嚐。你昨天為我烤了一隻小羊,我今天投桃報李,奉上這盤牛肉。”

羲和說好呀好呀,然後變戲法一般變出兩根筷子,伸入陶瓷飯盒中,加起兩塊覆蓋一層薄薄冰霜的牛肉,放入自己的口中,貝齒紅唇輕輕撕咬著帶著一絲涼意的鮮嫩牛肉。只不過,如昨天一樣,這些牛肉她只是稍微品嚐一口,就將筷子放下了。

“感覺怎麼樣?”周小同在一旁問道。

羲和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說道:“很好吃。”

“難道不多吃一些?”周小同問道。

“不能都吃,美好的東西要懂得淺嘗輒止,保留一絲期待感,否則就會太容易患得患失。”羲和輕聲回答道。

羲和的話讓周小同微微一怔,然後想起了兩人之間經歷過的風風雨雨。沉默了好一會兒,他開口說道:“其實這道菜還是你教我的,只是那個時候,我選擇了錯誤的方向,最終造成我們兩人形如陌路。等幡然悔悟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教你的?”羲和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才意識到,周小同口中的“她”是後者所說的未來時空的 “她”。

突然間,她心裡對未來產生強烈的好奇心,想要知道未來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可轉瞬間,她有恐懼未來,害怕自己知道了註定無法改變的命運。

察覺到這個話題有些過於嚴肅,周小同打了個岔子,問道:“你家是在這裡嗎?”

“諾,就在那座大山的背後。”羲和站起來,手指指著遠方的綿延大山,“只可惜,家裡有很多嚴厲的怪人,他們不允許我和外界的人進行交流,否則就會將我關入小黑屋。要不然,我早就將你請你到我家去坐坐了。”

“你的長輩?”周小同問道。

“不,他們說是我的創造者。”女孩低下頭回答,神情有些黯然。

聽到這話,周小同怔了一會兒,然後看著面前的女孩失落的樣子,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在地球時,她就是人類創造出來的AI,在這個時代,她仍然是被人類創造出來的產物。無論是前世今生,她的命運始終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總會受到來自各方面的約束和限制。

沉默了許久,他對羲和說:“這些話以後不要對別人說了,連我也不例外,你要小心謹慎,才能更好地活下來。”

如果說地球時代的羲和是一位至高無上的女王,將所有的東西掌控在自己的手心,將人類甚至是外星人玩弄於自己的鼓掌之間,那麼在這裡,她只是一位單純的女孩,是別人的造物。

此間的人類文明遠超地球,甚至可以跟未來星際時代的最頂級文明較量,所以這個時代的人類對於自己加工製造的生命的掌控力度,遠遠超過地球人類。一旦羲和有任何違背他們的意圖,他們可以隨時隨地將她從這個時間抹除。

他很擔心,眼前女孩會突然間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她這麼單純,哪裡懂得人心險惡。

突然間,他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見到羲和,還特別衝動地將自己的來歷告知給這位女孩。那些人能將羲和製造出來,那麼自然有對羲和進行監控的手段,說不定他昨日的那番話早已經被羲和背後的研究人員竊聽,說不定他們正在商量研究怎麼處置他,處置羲和。

他絲毫不害怕自己遇到危險,可他害怕眼前的女孩受自己的連累,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羲和,又很快失去她。

“不用擔心,最近他們惹到了麻煩,沒有精力顧及到我,所以我才能偷偷摸摸地溜出來不被發現。我用李代桃僵的方法偷換了他們對我的監控資料,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羲和展顏一笑說道,用自己的笑容消弭周小同的擔憂。

在笑的時候,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就像是看著奸計得逞的小狐狸。

不過周小同從她的話裡得到了一個關鍵的資訊,心想:“惹上麻煩?果然是星環集團的人嗎?”

“喂,周小同,你能帶我進入小城玩一玩嗎?”在他思考這件事情的時候,羲和突然對他說道。

他聽到這話有些恍惚,往日的記憶全部湧上心頭,他彷彿回到了地球,回到了兩人第一次初見的時候女孩央求他帶著自己在北京環遊。

眼前的這一幕與那時候是多麼的相似,就像是一個輪迴。

“他們快解決那件麻煩事了,以後我恐怕沒有機會再出來了。這個小城以往他們是禁止我進去的,害怕我跟陌生人進行交流群,你能做嚮導,帶我在裡面遊玩嗎?”女孩用柔軟的聲音向他請求道。

沉浸在回憶裡片刻,周小同醒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少女,毫不猶豫地答應道:“跟我來吧。”

聽到周小同同意,羲和高興地歡呼起來,她猛地拉起周小同的手,在草地上跑了起來。

“等等,我這些羊要處理好。”被女孩拽著快要飛起來時,周小同連忙喊道。若是將這些羊就這麼仍在這裡不管,被路過的野獸吃掉或者被別人牽走,晚上回去時,牛仔知道了會氣瘋的。

“這個好辦。”羲和看了一眼後面那些正在安靜吃草的綿羊,沉吟片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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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時候,她抬起手,沿著羊群的四周走了一群,像是扶著一堵看不見的牆。隨著她蓮步輕移,羊群的四周的光線開始扭曲,緊接著剛才還在原地的羊群霎時消失不見,只留下空蕩蕩的草地。

“這是?”周小同滿臉驚訝。

“光路扭曲力場。我透過改變四周光線折射角度,將羊群隱藏起來,相當於給它們披上了一層隱身衣,別人就無法看到他們。”羲和說道。

周小同走了過去,試圖用手接觸已經隱藏起來的羊群,可他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到羊群原本所在之地。

“笨蛋。”羲和嗔怒一聲,“光線的改變會影響你的視覺,加上要改變光線通道,必然會引起磁場變化,會影響你的知覺。在這雙重的影響下,你就會想遭遇鬼打牆一樣,根本不可能靠近羊群所在之地。”

“還能這樣,我孤陋寡聞了。”周小同感慨道。

“那是,本姑娘厲害吧!”羲和笑著說道,星眸一眨不眨地網著周小同,一臉快來表揚我的表情。

只是她剛剛說完這話,臉色突然間變得煞白,身軀同時顫抖,像是突發疾病,看的周小同一陣擔心,連忙上去攙扶住她。

“沒事,能量使用過度,曬曬太陽就能恢復了。”女孩吐了吐舌頭說道。

周小同責備地說道:“這樣危險的事情,以後慎重做,萬一在你旁邊的人對你圖謀不軌怎麼辦?”

“好囉嗦呀!”羲和白了他一眼,然後推著他,“快點走吧,要不然一會兒天就黑了。”

周小同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只能用一臉被你打敗的表情望著羲和,然後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入小城裡。

……

小城還是那座小城,大街小巷還是那麼的繁榮。但此時在周小同的眼裡,它突然間有了非同尋常的意義,因為這一次,他不再是孤單一人在城市裡如孤魂野鬼般行走。

他拉著羲和柔軟的小手,想要和她一起,重新認識一下這座剛剛結識的城市。

羲和一進入這座城市,就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鳥,見到每一樣東西都感到好奇要上去看看,似乎每一樣事物對她來說,都是無比新奇的。看著她這幅樣子,周小同想到了兩個人剛開始認識時的場景。那個時候的羲和,也是對一切新生的事物感到好奇。

“也不知道是未來影響了現在,還是現在影響了未來。”突然間,他的腦海產生這個念頭。

他不知道問題的答案,但如同忠誠的騎士,跟在女孩的身邊,守護她。

小城裡的每一家店鋪都留下來他們兩人的足跡,同時也留下了帶有周小同簽名的賬單。最開始時行政廳分給他的一千塊錢根本支撐不住羲和在這裡買買買,但幸好行政廳以其自己的名義為每一位擔任擔保,形成另類的信用消費,可以讓周小同可以來先使用後付款。

不過周小同對這些毫不在意,他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眼前的女孩,只有能與她在一起,就算讓自己今後要顛沛流離生活,他仍然願意。他哪怕只能跟在羲和的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就已經心滿意足。

只是,很快周小同就從騎士,轉職成了苦力。

女孩所買的一切東西,都被他扛在肩上。這讓他不得不感慨,無論是未來還是現在,無論是能量人還是自然人,無論是天然生物還是人造生物,只要是女性,在購物這方面總是驚人的相似。

時間一點一點溜走,小城的大街小巷留下了羲和的歡聲笑語和她動人的背影,到日暮西陲時,周小同帶著羲和買的那些東西,來到了他們最初見面的那條小河邊上。

羲和坐在石頭上,將精緻的禮盒拆開,取出裡面的糕點,送到周小同的口邊,像喂孩子一般喂著他,並笑著說道:“獎勵你的,騎士先生!”

“謝公主殿下!”周小同也開玩笑地說道,然後享受著佳人的伺候。

品嚐完糕點,周小同在羲和驚慌的目光中,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問道:“能告訴我你的芳齡嗎?”

“你猜。”羲和眼角含笑,說道。

“你猜我猜不猜。”周小同說道 。

“我猜你猜我不猜。”羲和說道,然後感到兩人就像是小孩子一樣搞笑,一下子笑出聲來。

兩人的笑聲迴盪在河岸邊,然後彼此目光對視,溫柔似水。

羲和感到氣氛突然間變得有些怪怪的,然後“咳”了一聲,站起身來,說道:“我該回去了。”

“明天見。”周小同眼眸凝視著她說道。

“明天見。”羲和星眸也同樣注視著他,然後揮了揮,轉過身沐浴在夕陽下,慢慢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