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使命感湧了出來，我覺得有必要保持這孩子眼睛裡的純淨，不讓她被這世俗所汙染……”
“我找到了那對新搬來的年輕夫妻，他們也很和氣，看上去很溫和的兩個人。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創作時候的那種癲狂與黑暗，連他們自己都無法控制，更別說顧忌到孩子了……”
“同住一棟樓，我時時關切這孩子的成長，感覺人生重新有了寄託，變得不再寂寞……”
“這孩子脾氣古怪，有著最純潔的心靈，但想法卻天馬行空，匪夷所思，我老了，感覺自己跟不上她的思路……”
畫外音娓娓道來，帶有看破世事的淡然滄桑，偶爾的一點情緒起伏，卻又顯得那麼的鮮明顯眼，觸動人心。
投影屏上，不斷浮現各種影像，不同時間段，不同地點，卻是同一個小女孩，一個逐漸成長起來的少女。
陸飛安靜的看了下去，心情非常復雜。
他才十七歲，雖然看的書多，理論知識很豐富，但人生也才剛踏出第一步，青蔥粉嫩，很多複雜的人生情感，不是他這個年紀能夠體會到的。
但從那滄桑的畫外音裡，從那一幕幕翻頁的影像中，他卻似乎讀懂了什麼，眼睛一眨不眨，看得非常認真。
這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幻想出來的腦洞，這是一個人的成長軌跡，清晰，明了。
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古靈精怪，活潑好動，從小就像風兒一樣奔跑，在道路上蹦啊跳啊，渾身彷彿有使不完的勁，臉上永遠掛著澄澈而歡樂的笑容。
哪怕她拿菜刀剁魚頭的時候，眼神都依然純粹而乾淨，笑容非常的澄澈簡單。
“魚兒乖乖，等一下我就幫你把眼珠子洗乾淨，不要著急……”
“我幫你把身上的鱗片去掉啊，這樣味道就能滲入你的身體，雷奶奶說這麼做能更好吃。魚兒乖乖，你會變成很好吃的糖醋鯉魚哦，高不高興……”
小姑娘站在凳子上，與砧板平齊，手裡提著菜刀，滿臉歡快的修理著手裡那一條大鯉魚，啪啪啪，下手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猛砸亂敲。
砧板在發出痛苦的呻吟。
她用力很大。
那一刻，她的純淨笑容，跟魚頭被砸爛蹦出來的眼珠子相映襯，竟散發出一種詭異的讓人驚悚卻又隱隱興奮的驚人魅力，像一朵白蓮花，卻又透著罌粟花的氣息。
“她不像一般小女孩那樣，蟲子，蛇，蟑螂，這些她通通都不怕，反而非常感興趣，經常抓一些蟲子來玩，蠍子，蜈蚣，千奇百怪，針扎，水燙，斷頭，斷腿，斷手……”
“即便你阻止了她，她嘴上答應，私下裡卻依然偷偷摸摸的玩，像是上癮了一樣……”
“後來我才發現，這是她的天性！她很容易在一件事情上變得專注，然後忽視周圍的一切，一心只做這件事情，等玩膩了，她的注意力就會轉移到另外一件事上，再次全心投入……”
小女孩比同齡孩子要早熟，玩不到一塊，她就自己一個人玩。
五歲的時候，她玩蟲子；
六歲的時候，她瘋狂的看魔法少女動畫；
七歲的時候，她迷戀上做飯的感覺，整天呆在廚房裡；
八歲……
九歲……
十歲……
……
“雖然性格古怪了一點，但這麼多年下來，我總算摸透了她的本質，善良，純淨，一如當年那雙乾淨的眼睛……”
“她只是不大擅長跟人交流，笨拙的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裡，一個行為稍微古怪一點的孩子罷了。雖然她經常來陪我這個老婆子，但看得出來，她可能更想跟其他孩子一塊玩……”
畫外音的語氣變得低沉起來，一股沉重的空氣在教室裡瀰漫。
陸飛也變得緊張起來。
虛素素這時候剛十三歲，還是那個笑容純淨簡單的古怪孩子。
從頭看到尾的陸飛，漸漸喜歡上這個略微孤僻，卻又十分跳脫的小姑娘，儘管她偶爾的舉動會讓他眼皮子跳個不停，太重口味了一點，但顯然，這時候的少女，跟那個下雨天公園裡一身黑暗的冰冷少女有著本質上的差別。
一定有什麼事情促成她的變化，這件事情，多半就要發生了。
“我要成為全世界至高無上的女王——”
這一年，虛素素滿臉亢奮，發出了一個偉大而莊嚴的宣告，那真是一個足夠遠大的夢想！
於是，她跑去學了武術。
儘管陸飛無法理解武術跟女王哪裡扯得上關係，但在小姑娘眼裡，只要她成為了武林第一高手，那麼，她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世界女王。
看著小姑娘對沙包噼裡啪啦一陣猛擊，汗水飛揚，氣勢兇猛，陸飛不禁縮了縮脖子，想起自己被未來的她單手掄起來砸的情形，一陣的後怕。
原因居然是這個！
回想往事，陸飛哭笑不得。
小姑娘學得非常認真，實力越來越強。雷老太太曾經去過她上課的武館，投影屏上清楚的投影出那天的情形，武館裡那些牛高馬大的學員，看到小姑娘靠近，都忙不迭的躲開，臉上的畏懼表情，非常清晰。
“這絕對是天賦異稟！天生怪力！”
陸飛心裡吐槽。
身為一名理性的科學主義者，他清楚，由古到今，一切的資料都在表明，女性在生理上天生就弱男性一籌，這個總體機率不會因為什麼男女平等而發生變化，他堅定不移的堅信這一點。
但總有某些基因變異的變態，會打破基本法，變成那例外的一個。這種特例的存在，身為一名嚴謹的研究者，陸飛無法排除其中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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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裡，虛素素就是那個萬中無一的特例，天生就是個女漢子，鐵金剛。
“還有誰？你們還有誰敢上來跟我切磋的？”
“沒有人麼？”
“既然沒人，那就是說，我已經成為武館的第一高手，我是武館的女王啦！”
一身白色道服的少女振臂歡呼，猶帶汗漬的臉龐散發著一種耀眼的光芒，就像太陽一樣，意氣風發，光芒四射，讓人忍不住心生崇拜仰望的感覺。
這一刻，她真的成了女王！
陸飛眨了眨眼睛，心中竟滋生一種想要崇拜對方的微妙感覺，太耀眼了。
但第二天，投影屏上出現的少女，卻讓陸飛大吃一驚，幾乎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耀眼的太陽，竟枯萎成了暗淡無光的黑洞，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彷彿被剝奪了一樣，變得憔悴，變得陰沉，變得搖搖欲墜。
她從小區外走來，眼神空洞，腳步沉得像拖了鐵鐐銬，絲毫不見平日裡的輕盈。
整個人死氣沉沉的。
轉變太快，也太突兀了，讓人根本無法接受！
一回到家裡，少女就病倒不起，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
“她醒來第一句話就是：‘我殺人了……’她爸媽一下子懵了，我也一下子懵了……”
陸飛聽那冷幽幽的畫外音用一種非常冷酷的語氣說出那句話，整個人也懵了。
殺人？
殺雞殺狗殺蟲子，隨便殺什麼都好，居然殺人了？
太荒謬了！
在腦洞世界裡，陸飛可以毫無顧忌的出手，因為他知道這裡明顯帶了虛幻色彩，但在現實世界裡，他最多就敢對雞啊魚啊的痛下殺手，再往上提一格，那他就萬萬不敢沾染了。
那是法律的禁區，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