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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 19

其實,有時候,本不習慣的事情做多了,也就習慣了。本不喜好的事情做多了,也就喜好了。

殺的人多了,也就習慣了。徐七已經習慣了一言不合就殺人。當然這一言不合是有許多前提的。

當然,殺的人再多,徐七也不會喜歡上殺人的。徐七也不是瘋子,瘋子也不會瘋到以殺人為樂。

絕不會有這樣的瘋子。

就像那蕭大公子,無論為人多差,徐七終究留了他一命。

“只是沒了雙腿而已,也算不得太壞,至少他還能看得見,還能聽得到,還能像個普通人一樣,除了不能走路——對於蕭大公子那樣身份和地位的,就算沒了腿,照樣能‘走’遍天下的。”

有太多的人願意做蕭大公子的腿的。

徐七沒法改變這個事實。

徐七沒有殺蕭大公子,蕭行也不過是被斷了脊骨,半身不遂而已。

徐七向來不殺普通人——雖說他也沒殺過幾人。蕭家不過是猖狂了些,聽聞客棧門前街巷中人說過:蕭家就是土財主,大把大把的銀兩往外甩也沒個聲兒,再有不多久也就沒辦法這麼豪氣自在。雖說蕭行和蕭大公子都不討人喜,可任誰的妻子因為無人救助死在街上,任誰的娘無人幫扶死在街上,都會憤世嫉俗的。追根究底,蕭行和蕭大公子也算是可憐人。

此刻天未明,繁星依舊,萬物寂靜無聲,打更人的鑼聲在南邊響著,估計再有不多久,就不止於鑼聲和打更人嘶啞的喊聲了——那家夥可是依舊躺在大街上,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見的吧?

徐七停下腳步了,驢也停下了本就慢吞吞的步子。方才出了蕭府後,徐七摘下白麵,牽著之前丟在巷口的驢,朝著城西方向走。

此刻已經到了城牆之下。

城西,城洞。

城洞之中有個老者正孤零零的躺著,包裹著些破舊棉物,一旁的碗中是早已涼透了的水。

老人已經在城洞下躺了十日了,昏昏沉沉不知白天黑夜的躺了十日了。

城衛沒有趕走他。

因為在這之前,有個白面具傢伙前來,丟了幾兩銀子,要求他們稍微照顧著點這老頭。負責城西城門的四個城衛自然是允諾下來,廢話,他們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一兩,這只要求稍微照顧著點就給出了七兩銀子,傻子才不接呢。更何況小城常年沒有多少出入城門的,就是出入也多在北城門而不是朝向大山的偏僻城西。就算讓這老頭在城洞下住個半年八個月的對他們來說也沒有壞處。

徐七突然想起了什麼。

徐七折返回到驢身邊,從它身上掛著的行囊中取出白麵,戴在臉上。

——叩叩。

城衛是輪流值班的,慶盛正是這趟值班的城衛。

大冬天的,他自然不會費力爬上城牆去,只是躲在城旁的城衛小府正堂中烤著火,發著呆。相對於城北城衛府,此處城衛府相比之確實是小了差了不止一星半點,人家城北城衛府有三院十二屋,可這裡呢?除了一個五步寬八步長的前院,就是這座正堂,還有簾幕後頭的一間屋子,除此之外,再沒啥了。

慶盛抬起了頭,看向外頭,似乎聽見了敲門聲。

“見鬼去吧,大晚上的怎麼會有人來城衛府。”慶盛心中有點怕,除了火光照耀的小片光芒,其餘都是漆黑一片,正堂前靠街的小院倒是可以見到繁星夜空和皎潔月色。

可是慶盛怕鬼。

於是慶盛只敢躲在正堂的角落,背靠著牆面烤火。

“天也快亮了吧。”慶盛念道。

“是啊。”卻未料到有人回答自己。

慶盛還未尖叫就被人隻手卡住了喉嚨。

“噓,別吵別吵,是我,是我啊。”

“嗚,嗚嗚。”

“不用說話,只要點頭和搖頭就夠了知道不?”

“嗚,嗚嗚。”慶盛的臉漲得通紅,可惜在微弱的火光下看不大清楚。

“哦,對對對。”徐七鬆開了手,這才是意識到卡住城衛的喉嚨導致他喘不過氣來了。

“咳,咳咳……”

“和你做個交易如何?”

“嗯……”慶盛點了點頭。

“就是外頭的那個老家夥,你給他找處住處安置了,老家夥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你這衰樣估計也只能在這城繼續混日子了,所以我給你三百兩。”

慶盛呆住了。

“不願意嗎?”

慶盛突然開始點頭,如同撥浪鼓,似乎這腦袋並不長在他脖頸上。再然後又突然意識到什麼,開始搖頭,拼命的搖頭。

“到底答應不答應。”徐七看的稀裡糊塗。

“當然願意…”

“噓!讓你別說話,只要點頭搖頭就好了……”

徐七沒有直接將從蕭府搜刮出來的錢財全部丟給老家夥,丟給這個可憐的老家夥,這做法確實瀟灑,可又能如何?讓這個被打的腦袋混亂心神蕭索的老家夥拿著大筆錢財?

徐七的腦子沒有壞,他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麼,最好的就是老家夥的錢被人騙了個乾乾淨淨。

而選擇了與一個城衛,連自己都不清楚其為人的城衛做交易。

三百兩不算多,也絕不會少。

三百兩不夠富裕人家一年甚至是半年的開銷。

可三百兩又是尋常人三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

這便是差距,人與人之間的可怕差距。

因為一個人窮,就稱其不務正業,或是生來就比富裕人家差一等?

或因為一個人富,就說其修得了福份,或是命中註定的財星?

事實上,決定這些差距的不是人之間的差距。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就好比蕭大公子和他爹蕭行,是註定了比普通人活得自在?註定了腰纏萬貫?

並不是。

有時候腰纏萬貫也並非絕對的幸。

有時候一平如洗液並非絕對的苦。

人窮仍可勿失其志。

人富並非絕對陋惡。

當初搭過一位富商的順風車,徐七早已因為那時而改變了“富者必惡人”的想法。

在這座城呆了十多日。

蕭大公子和蕭行的過往也從他人的言語中探聽了些許。

當年,有一個女子在街上發病倒地,一身錦衣華服,昏倒之處正是鬧市,卻無一人敢於前去幫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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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死了。

而這個女子,便是蕭大公子的娘,蕭行唯一的妻子。

那年蕭大公子也才八歲。

蕭行自從那時起就未娶妻納妾。

蕭大公子從小就在蕭行的溺愛下成長,不經意間也接受了蕭行顯露出來的憤世嫉俗的心態。

從某種方面來說,蕭大公子是個紈絝。

換個方面來看,蕭大公子也就和徐七同樣年紀罷了。

徐七蹲在城牆上,再度回望了一眼這座城,繼而躍下,落在城外城牆下的驢旁。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以前老方頭你這麼說我不懂,老頭你這麼說我也不懂,可是哈,現在忽然就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