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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雲湧

大鬍子的城隍爺端坐大堂正上,就如同官府裡正坐的少府大人。唯一相同之處是二者的肚子,如同懷胎九月的婦人。

進到廟中,老頭才瞥見了此些異常之處。

城隍爺兩旁恭敬立著的是不知名的小神,老頭也懶得記這類的無趣神祗名號,大大小小的官位什麼的,是在惹人煩厭。或許是太平日子過得久了,不再是英雄俠士香火鼎盛,這也是尋常。若非亂世,若無性命之憂,誰又願去銘記,銘記那些為天下人爭來安寧日子的無名且無銘的軍士?

平民百姓為謀生計,拜財神爺。富貴人家為保家和,求土地爺。出海漁夫為護平安,入龍王廟。趕考書生為爭上榜,跪文曲星……再無多的神祗了,也就只有這般可用來求財佑人的神靈被世人所供奉,其餘的被推倒或是埋沒,就像是城東破舊城隍裡孤立的三司,和那些更不知名的斷臂殘腿的倒塌神像。

世人皆醉我獨醒,實也!

再是摒棄哀念,想到這城隍爺會不會是城東老廟裡搬來的。城隍中,左右的財神爺和土地爺皆是高大過當堂正坐的城隍爺數倍,透著客大欺主的態勢。

“可惜還未到窺天道不受雷劫的地步,若是換成那老道,還是有幾分可能的。”老頭對著空無一人的城隍廟,自言自語道:“逆天逆道法的命,還是拿捏不準,保不準就是被雷劈死的喲。”

老頭抬起頭,無聲站在燭火悠悠餘香未燼的廟宇之中。

殊不知:

城隍大殿之外風雲忽變,雲起雲湧。

虛妄之地,虛妄之災。

城的另一邊,徐七就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發呆,手掌撐著下巴,大腿支著手肘。實在是無事可幹,廟裡有老大夫給老叫花子縫肉,血淋淋的。突然消失不見的老頭使得他心裡空落落的,大概是沒有了鬥嘴傢伙的原因吧?心頭更是泛起不安。

練輕功?太苦。

練馭氣?太累。

悟天道?太難。

就說大道三千妙無形,天地於心法自明,老道提起過的一句話自己都瞭解不了,還悟個屁。

他徐七又不是悟空,呸,要當就當美猴王。遵循本心,最後不得不落了個無念無想的鬥戰神佛的地步,也當屬下乘了。

說實話,徐七對“本心”幾乎沒有一點兒理解,上回在傻大個蛟龍渡天劫的時候撿了回便宜,雖然他不確定是夢還是真實的,雖然那場面很假……不論道那一幕的真假,作為看客的徐七卻如同瞎子撿到書——無從下手。

入江湖前,聽老方頭的講述,徐七生出了去尋練武秘籍、馭氣術、大還丹……就是這類一朝一夕破關而出天下無敵的法門,但只是異想天開罷了。

一無所有地走入江湖,除了一頭驢子和幾十兩的銀子和一個帶著天真想法的腦袋。想過跳崖入洞穴,獲千古秘籍練數十年,成就無上神功,入江湖橫掃一切。想過天生神奇根骨,千百人中脫穎而出,被仙門掌座收入閉關弟子,練成無上神功,坐擁龐大背後勢力,入江湖橫掃一切。

現如今,徐七肯定自己就是一個坐擁寶山不自知的蠢貨。

尚且還沒有任何定力去練武練輕功練這傳說中的馭氣之術……都沒有故事中形容的好玩有趣好嗎!老方頭肯定是誆自己,想想就牙根癢癢。他還自詡為聰明機智,此時空手得武學、得神物、見渡劫、悟本心。隨便說出一樣都是要惹得千萬江湖人眼紅的事情了,難道是因為在庇廕下目光短淺了?或是因為根本沒有看清楚江湖的真正面目?大約也是沒有幾人能說看清楚江湖了。

徐七心中風起雲湧,實際上就是坐在臺階上發著呆,等著時間的流逝,沒有多大的概念。

直到被一隻小爪子抓痛了手。

“幹嘛?”徐七朝著小貂問道,竟是將小貂當做人來看,還出言問道。

噬天貂通靈可愛,徐七是領教了的,和六七歲小兒無異的心智,就是不能開口說話罷了。徐七當時這樣感嘆,老頭就是罵他得了便宜還賣乖,還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不過還是聽懂了一點:似乎這小貂就是到了上回看見了,或是夢見的蛟龍那種,渡劫的地步才能口吐人言。

渡劫?做夢吧?

老頭說這些靈獸動輒便是千年壽命,徐七根本不打算活著等到它們口吐人言叫自己名字。更何況貂說人話,不倫不類,估計自己是要被嚇死的,還是不說話為妙。

兩隻小貂,一隻攀到他臂上,另一只則在膝前上蹦下跳的,企圖吸引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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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七不明所以然地站起。果然,站起來後,白乎乎的兩隻小家夥一下竄了出去,跑出不遠還回頭看看,發覺沒什麼動靜,又是往返跑著示意著。徐七唉聲嘆氣,跟了上去。

天空不再白雲朵朵隨意飄,雲層漸厚,風竄過小巷朝著自己的連呼來。

徐七跟了有小半個時辰的光景,身前身後都是雜草叢生、磚瓦堆疊的屋間小巷。陰森森的,徐七雖是沒有感覺背後有什麼涼颼颼的東西,可總還是不自覺地時常回頭望望,走在小巷裡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太大動靜。

這模樣著實像走夜路的孩童。

小貂靈活地攀跑著,似乎跑出了興致,就不顧他了。

徐七心頭緊張,可又勸慰著自己:反正青天白日,哪來的鬼怪?依舊不敢透過破壞腐朽的木窗門縫往裡頭看,怕是看見了什麼東西髒了眼附了身。更是不敢大聲呼喊小家夥,聽說讓鬼怪記住了聲音,就是逃脫不了。

在轉角,徐七隱約看見了一點硃紅。

老頭正納悶於柱子的個數,這城隍也不是非常宏壯,沒有多少的華麗裝飾,卻是排布了十幾個紅色大柱,佔去了大片地方。然後老頭就盯著穹頂發呆起來,似乎沒有發現一個模樣老態極的老者跨過了門檻,進來點香了。若是徐七在場,定是要認出這腐朽面龐的老者的——就是當初給自己指了兩處城隍的老人,整個人看上去彷彿下一刻就要蹬腿閉眼入棺材的嚇人模樣。

老人雙手捧著三柱長香,已點燃,散著好聞的檀香,直直走向城隍爺。香缸前,雙手似乎用上了很大的勁,還在略微地顫抖著。好不容易將三柱長香插入香缸鬆軟的灰中,只有這新上的三柱和寥寥幾根香底。比不過其餘神靈前數口缸中的密密香底。

蒼老的面龐上滿是皺紋,誇張了說甚至分不清眼鼻,更是看不出臉色上的喜怒,幾乎是被皺紋所覆蓋遮擋住全部。輕輕咳兩聲,老頭才注意到了這個前來上香的老頭。

老頭看完了該看的東西,打算走了。嗅了嗅鼻,聞著新鮮的柱香,確實是很好聞的。在這世上,大概只有寺院的禿驢和道觀的道士才會聞到厭惡的。

“還未察覺異樣嗎?”滿是皺紋的老者此時此刻說起話來卻是中氣十足,完全不像是垂死的模樣。

老頭抖了抖眉:“啥?”

空蕩蕩的大殿,只有神靈怒目嗔視,或是慈眉善目的。

殿內無雪也無風不見雲,卻是變冷了。

新上的柱香散發著惑人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