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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公主的婚事

齊思退出身於中州第一大氏族允州齊氏,乃當代文壇之領袖,大詩人,大書法家。

楚江國的政體是國王與貴族門閥共治,境內有六大家族,把持權力。其中允州齊氏排第一,門下佼佼者甚眾,前任國相齊尚禮即齊家的族長。

數年前,齊尚禮因病去世,國王召其子齊思退接任,連下三道詔書,均遭婉言拒絕。齊思退不接,其他人也不敢接,國相之位空懸了半年,另一大家族周氏才在齊思退的親筆信勸說下就職。由此可見齊家的勢力,以及齊思退本人的名望。

齊思退的經歷非常傳奇,幼年時他愚鈍不堪,三歲才學會說話,七歲仍數不到一百。在家族的私塾讀了三年書,認識的字最多五十個。而且他性格沉悶,絕無小孩子的活潑,常常一整天坐著不動,也不說一句話。

齊家請了好幾位名醫來診治,都說是腦部的經脈發育不良,先天弱智,藥石無效。齊尚禮斷掉念想。因在眼前看著心煩,再加上京城中的政敵常以此取笑,於是齊尚禮將幼子送往江寧府寄養。

江寧府的宅子是齊家的別府,主人們很少過來,僕人難免懈怠,欺負傻少爺。一日,齊思退突然消失,怎麼找也找不到。人們猜測是被人販子拐走,或者自己迷了路,不知跑到哪裡。他這樣傻乎乎的,根本沒辦法獨立生存,十有八九是凍餓而死。

十八年後,恰逢楚江國三年一度的大考結束,國王群臣與新科進士們按慣例遊麗春江慶賀,與民共歡。江畔苗圃中芍藥鮮豔,眾進士賦詩,以狀元最佳,引來紛紛讚歎。忽然,人群中有人大聲吟誦:“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此詩壓過了狀元之作,王妃一時心喜,將人召至面前,原來是一位瀟灑倜儻的青年。狀雲被搶了風頭不服氣,要求再戰一首。青年不假思索又吟道:“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這一首更是絕妙,用芍藥做比喻大拍王妃的馬屁,國王和王妃均大悅,詢問青年的籍貫出身,欲破格提拔。哪知青年自稱是齊思退,震驚全體。

其時齊尚禮也在場,他第一眼看見青年便生出莫名的親切感,不禁將信將疑。隨後各方面盤問,青年應對自如,全無差錯。尤其他的後背有一塊彎月形胎記,是從小就帶的。齊尚禮老淚縱橫,與兒子相認。

齊思退講述,當初他溜出府玩耍,在碼頭邊上了一艘貨船,被水手不小心關進底艙。船航行數日後,水手發現了小孩,怕擔事兒,趁深夜把他丟棄在江邊。齊思退不辨東西南北,迷迷糊糊走到某山谷中,遇見一名隱居的老者。老者看出齊思退有腦疾,說可以治好,但要求他拜師,未經允許不得離開。齊思退答應。老者是世外高人,詩書禮樂醫卜星相無所不通,一邊治療,一邊傳授齊思退知識。兩年多過去,齊思退的腦疾痊癒,甚至比常人更聰慧。他信守承諾,一直住在山谷中,侍奉老者。直到半年前的一天夜裡,齊思退夢見老者,說師徒的緣分已盡,他可出山回家,並贈以“靈犀筆”。第二天早上醒來,老者不見蹤影,桌子上有一支筆。齊思退在山谷中又滯留半個月,老者始終沒顯相,於是對空屋子叩拜後離開。

這段經歷過於荒誕,尤其是老者夢中告別的情節,如同神蹟一般。大多數人不相信。但齊思退確實有一支奇妙的筆。中州大陸常見的筆有兩種,石炭筆和鵝毛筆。前者攜帶方便,字跡易模糊;後者相反,要蘸特製的墨水使用,麻煩而字跡牢固。齊思退的筆兼具二者的優點,寫字清晰,內中的墨水永遠也用不完。另一方面,齊思退展露出驚人的才華,詩文質量之佳數量之多令人匪夷所思。於是人們傳說,是天神賜予的“靈犀筆”,才使他文思如湧泉。

齊思退性喜山水,給自己另起了一個名號,叫做“在山”。這名字通常署在書畫作品上,平時不用。平民百姓不怎麼熟悉,在文人圈子裡則如雷貫耳。稷湖上自我介紹時,齊思退隨口報了“在山”的字號,他以為當歸飽讀詩書,肯定明白。哪知當歸書讀得多,卻沒見過世面。

“原來你真不知道,當時我還納悶,初見‘齊思退’不表示久仰的,你是第一個。哈哈哈,我這算厚臉皮自誇了。”齊思退開玩笑道。

“不,一點兒沒誇張,如果我知道齊在山與齊思退是同一個人,說不定驚訝得從船上掉水裡,”當歸的吹捧略嫌肉麻,但確實是發自於肺腑,“在求知堂上學時,我最愛讀您的詩詞,每一首都能背下來。”

齊思退呵呵笑道:“我的侄子也在峨嵋山求知堂修道,名叫齊懷誠,你可認識?”

“呃,認識……不是特別熟。”

當歸的興致立刻消減了三分,支吾著回答。齊懷誠的種種劣行不方便告訴對方,他又不願意撒謊。

齊思退歷經人情世故,且熟知自家侄兒的德行,如何不明白。當下不著痕跡地轉換話題,聊起江寧城的民俗風情。

第二天,齊思退透過關係,找人打聽吳有虛的下落。他不僅聯絡了原道宗,還拜託天道宗和心禪宗,以及其他一些門派。“齊思退”三個字,即使修道者也不敢輕忽。

當歸在齊家住了下來。起先他想趕回烏鐵鎮,調查杜蘅蘭所講的變故,這不僅關係到自身清白,更掛念的是賀亞男安危。九幽神君的兇殘眾所周知,若賀亞男當真落入其手中,事態怕不樂觀。

齊思退勸解阻攔,一則賀亞男被捉走多日,如果敵人要加害,此時已來不及阻止;二則當歸有恙在身,即便找到敵人也無能為力。

當歸只好按下焦急的心情,等待師父出現。每天他修煉養傷之餘,便是同齊思退閒談敘話。

齊思退風度翩翩,口才便給,令人如沐春風,在當歸認識的人中,他大概是除吳有虛之外最有學問最有見識的一個。當歸接觸愈久,愈被折服。他心道,不愧為人人稱頌的名士,與齊懷誠相比一個天一個地。

江寧公主李悅嘉時常造訪齊府,總是在午後人少時從角門進來,在北園子盤桓半小時到一小時,意猶未盡地離去。她每次與齊思退相會時,都邀請當歸作陪。當歸不想攪和他們的好事,閒聊一會兒識趣地告辭,兩人堅持不肯放。幾次之後,當歸恍然,這是在避嫌,需要第三人在場。

並不是怕風流韻事有礙名聲,而是兩人的身份太敏感。對李悅嘉和齊思退來說是兩情相悅,但在外人眼中,他們代表著各自的家族,親密接觸是政治上的傾向。

有時候,當歸去附近的茶肆坐坐,聽閒人們聊天,慢慢得知了一些事情。

李悅嘉今年二十三歲,尚未婚配。她原來有一個未婚夫,是中郎將周家的公子,成親前發急病死亡。之後不斷有貴族求親,李悅嘉一律回絕,世人皆稱讚她有情有義。國王寵愛這個六女兒,不忍心過分逼迫,婚事一直拖下來。

不管怎麼說,公主終究是要嫁人的,禮法不允許獨守閨中。李悅嘉的年齡已老大。前段日子,晉陽國內閣首輔安棟左寫來親筆信,替長子安可說合。另一頭,南方林氏家族的繼承人林明君多年來苦追六公主,痴心可表。國王下令,李悅嘉必須從這兩人中選一個,年內成親。

眼下,安可與林明君都來到了江寧城,借參加“水神祭”典禮之機,爭取李悅嘉的芳心。

齊思退早已經結婚,正妻是中江州的郭氏,育有兩子一女。郭氏乃楚江國六大家族之一,掌握水軍,勢力不可小覷。

得知以上情況後,當歸明白了齊思退與李悅嘉之間的尷尬。一國公主不可能嫁給人當小妾,同時,齊思退也不可能與郭氏離異。他不禁感慨,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煩惱,背負著國家和家族的重擔,個人的喜好只能放一邊。

當歸的傷勢一天天見好,這日下午,他調理完真氣,心清氣爽,順手拔出百勝刀舞起來。刀隨人走,人借刀勢,收發繫於一心間。時當仲春,院子裡鮮花開得正盛,紫丁香、夾竹桃的花瓣被刀風激落,圍繞著少年飛舞。到興起時,當歸發一聲清喝,百勝刀畫出奇妙的曲線,一隻天鵝撲稜稜從刀身上飛起。

他有心要演練對真氣的控制能力,於是操縱著天鵝,追逐空中的花瓣。花瓣滿天紛飛,天鵝每啄一下,即準確地擊中一枚。花瓣被能量所化,消失於無形,空留氤氳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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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了五十餘下後,當歸感到精力竭盡,鬆開與天鵝的聯絡。淡藍色光鳥從丁香樹叢中穿越,掠過池塘的荷葉,在假山上盤旋一圈,直衝天空。

這招式的威力比不上昔日蘇離用飛魚劍釋放鳳凰,但也算不錯了。當歸收起刀,暗自得意。

啪啪啪,院門口響起鼓掌聲。當歸回頭,只見江寧公主李悅嘉站在那裡。方才他全心全意地練功,臻於物我兩忘之境,沒察覺有人接近。

“好厲害,天鵝像真的一樣,我以前見過一些類似的法術,好像都沒這麼靈巧和逼真。”李悅嘉走過來,讚不絕口。

當歸謙虛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這就是魂丹嗎?”

“不是,我還沒達到魂丹的境界。這是偶然中領悟,瞎使著玩的。”

“是自創的神功咯。我不懂道法,至於其他行當,書畫詩文乃至百工手藝,做的精巧不難,難的是有所創新,不苟同於前人。高手遍地是,有獨到之處的宗師鳳毛麟角。”

自己堪稱宗師了麼?當歸飄飄然起來。對面吹捧者是大美女,而且是一名公主,他不禁有點兒忘乎所以,摸著頭傻笑。

“嘿嘿,不能說是完全原創,我受到一盤殘棋的啟發,才創出此招。”

“觸類旁通,也是非常了不起的。創新都需要站在前人的成就上,不可能憑空出現,”李悅嘉笑著說道,然後又問,“你會下棋麼?”

“略知一二。”

“來,咱們切磋一盤。”

六公主是棋迷,當歸曾聽茶館的人講過。他欣然答應,招呼僕婦送上棋具。李悅嘉的棋藝果然不俗,當歸全力相搏,形勢咬得很緊,最後靠對方小官子的失誤,勉強勝出一目半。

經過一盤的較量,他看出對手計算力較弱,於是第二盤採取強硬的著法,早早進入混戰。李悅嘉連死兩塊棋,中盤負。第三盤當歸暗中放水,劫材不夠輸掉了三目。

“這盤是你讓我的,”李悅嘉含笑搖頭,放下手中的棋子,忽然驚覺道,“啊呀,天都快黑了,我該回去。”

平時她在齊府最多逗留一小時,今天下棋入了神,延誤許久。齊思退沒在家,楚江國王已抵達江寧城,他每日去行宮請安。

李悅嘉離開,當歸送到邊門口。公主一隻腳踏上馬車,又停住,轉身問道:“何公子,你明天有事嗎?”

“沒事,請公主吩咐。”

“陪我去城外遊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