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字裡，行間
賽赫美的神名光輝如閃電，刺痛著少年特工的雙目。無名氏用力眨著眼睛，希望眼淚儘可能不要模糊自己的視線。
由於被橙與銀的光球強加了非現實的視野，他能見到赤紅色的獅之目中蘊含著何種程度的力量，因此他知道自己必須小心應對。雖然強光不斷刺入眼中，但他仍然努力睜大雙眼，迫使自己不要看漏任何一個細節。
他必須避免任何形式的分神——面對這種等級的對手，即使受到再微小的干擾，恐怕也會成為生死攸關的失誤。
另一邊，攜帶“拉美西斯二世”王號的少女卻十分悠閒，無所事事地撫摸著水晶小貓的脖頸，彷彿是在等待什麼。
無名氏在敵人身上維持著全部注意力，但也沒讓自己的腦子完全空轉。此時他正在思考“清涼院喬治神父”的來歷：首先能夠確定的就是，神父不太可能是她的本體，而那位長有蝙蝠雙翼的少女，才是那位偽裝凡人的不明生物的真正面目。
根據迷之少女先前的行動與表現，很可能也是一位王權攜帶者，但不知為何，好像站在偏向人類的立場，與段正淳、拉美西斯她們不在同一陣營。結合迷之少女的說辭，與拉美西斯等人關於“容器”的論調，她出現在魔都地下，與無名氏自己可能也有很大關係。
少女自稱“芙拉”，造型看上去很像吸血鬼的風格……這樣說來，難道是弗拉德三世？那就是大名人了，畢竟弗拉德三世的另一個名字叫作‘德古拉’，可不是什麼只能在歷史書上出現的普通君王。
另外，根據腓力四世的說法，有什麼超自然事物介入了【有關部門】的聖物狩獵行動。而迷之少女提到“小光”，這讓無名氏不得不去猜測一些原本沒有想過的可能性。【有關部門】的聖物狩獵就是在小光的主持下運作的，如果小光的身份不僅僅是一位人類特工……
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中，許多資訊都是無名氏無法掌握的，比如他不知道王權感染者的存在，也不知道小光利用聖物在實驗室的培養槽中塑形，製造了吸血鬼之王在現世活動的肉身。但憑藉身為最高級別黑衣人的推理能力，他的腦海中也開始隱約構架出一個輪廓……
不過，除了這個構架出的推理輪廓，他的腦海裡也還有些別的東西。
比如說，來自另一個意志的對話聲。
“好吧。我想了一下，要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小光的確不會放過我。”
“？！”無名氏的意識滿是驚訝，但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願讓面前的埃及法老看出異樣。
“不好意思，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來收拾一下殘局。”未知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些歉意，“你是我寄身的容器，我是你所掌握的‘名字’之一。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讓你陷入過分危險的境遇之中。”
“等等，你不覺得你解釋得太快了嗎？”無名氏的呆毛變成了一頭霧水的煙藍色，“敵人總說一些讓我聽不懂的話也就算了，但你好像是和我站在一邊的，那你不打算先給我講講這是怎麼一回事嗎……不對，首先，我還是要提出剛才對另一個人問過的問題——你誰啊？”
煙藍色從呆毛的位置擴散開來，染遍了無名氏的所有頭髮，幾秒後又變成了更加偏向晴朗天空的青藍之色。無名氏的意識也隨著髮色的變化而迅速遠去，只來得及聽見未知之聲的最後一句回答——
“叫我小照就好。具體的情況到時候小光會和你說吧……先讓你休息一會，白白！”
腦海中燈光熄滅，“無名氏”仍然站在原地，對眼前橙色與銀色光球的操縱卻顯得熟練了許多。
少年的面孔仍然是那張面孔，但【有關部門】特工的黑色西服不知何時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飾有日月紋樣的皇家服飾。如果段正淳此時在場，一定能夠第一時間認出這身對她而言印象極深的儀裝，以及少年從未動用、卻一直顯得頗為醒目的腰間佩劍。
統御大周的則天聖皇伸了伸懶腰，說出了覺醒之後的一句話：
“什麼‘出來吧小照’啊，把人當成精靈寶○夢了嗎。”
幾步之遙的臺階邊緣，籠罩在賽赫美神名上的輝光變得更加盛大。少女的肌膚表面亮起了蒼白的星點，隨即投入神名之中，如同燃料般燃燒起來。
赤紅色的獅目緩緩開閉， 拉美西斯二世露出禮儀周到的微笑。但在這份禮儀的面幕之後，隱藏的或許是更為深遠的自信。
“你也來了。”
她舉了一下手中的藍金長杖，姑且算是打了聲招呼。
“是啊，不可能不來的吧。”
透過無名氏的喉嚨，武則天給出了一句聽起來很沒營養的回答，但卻從諸多方面解釋了自己現身的原因。
“擁有古埃及象形文字之力的你，想必承載著其他王權攜帶者的極大期待……即使成吉思汗親臨魔都地下，也不一定能比你做得更好。文字向來承擔祭祀、祈禱與記錄的責任，商朝人將占卜之事刻於甲骨，蘇美爾以石刻溝通世界，而埃及、希臘與印度都有專司文字的神明。人們敬畏文字與符號，相信它們背後潛藏著無法理解的力量……以最少王權發揮最大力量的象形文字，的確是當前時點魔都戰局的最佳選擇之一，不過……”
披風上繡有日月紋章的少年抽出佩劍，隨手把劍鞘扔到一邊。這是一柄泛著冰面般光澤的半透明長劍，日照之紋與月照之紋聚集在劍柄部分，構成象徵日月當空的圖案。
長劍的刃部線條流暢，閃耀著清澈的光。冰一樣的劍體透出幾枚亮色符號的影子。無名氏體驗武則天王權時曾經見過它們，似乎是一種古怪而方正的符號虛影，與漢字十分類似，卻又讓熟悉中文的無名氏也完全無法讀懂。
“不過，巧合的是……”
少年揮動長劍，令劍身中的線條逐一亮起。隨後，其中一團線條開始融化，介於液體與氣體之間。符號流動的區域覆蓋了整把武器，將半透明的長劍化作某種完全不透明的均勻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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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王權顯現形態，剛好也是‘文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