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大人們睡得怎麼樣啊?”
第二天清晨,諾亞早早地來到村子西邊給騎士們送去問候,收到的回禮是萊哈蜜克的白眼和其餘人的冷漠。
“呃,嗷,騎士大人們還沒吃早飯吧?”諾亞為了解除尷尬開始轉移話題,“我過來的時候村子裡小飯館的老闆說可以做我們生意,要不然我帶大家過去一起過去吃?”
“不用了,我們自己帶了食物。”
羅曼紮緊盔甲的細繫帶,指了指不遠處正在燒水煮湯的幾位騎士。
“也好,那我就先過去吃飯了。”
“站住!”多普勒拽住諾亞,“時間緊迫,你也給我在這吃。”
昨晚“第一遊俠”大人通宵巡邏卻沒有發現一點可疑跡象,他現只在想把未見寸功的煩悶發洩在諾亞身上。
“嘻嘻,多不好意思啊。”
“沒什麼不好意的,小夥子你跟我們一起吃就行了。”科裡恩拿著一隻鐵盒走過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
諾亞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湯鍋,被科裡恩伸手擋住——鐵盒塞到了他手裡,裡面是一碗湯和一塊乾糧。
“哎呀,怎麼可以勞煩騎士大人為我打飯呢,我自己來就行了……”
“信使先生,”羅曼說,“非在編人員不能靠近騎士團的公共食物,這是騎士團的規矩。”
“否則——咔!”
多普勒對著諾亞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嚇得他差點沒把湯碗打翻——趕緊退到一邊吃飯去了。
羅曼又壓低聲音對騎士們說:“依然不能對信使放鬆警惕,別讓他接觸到關鍵的東西。”
“明白。”
……
“喂小子,我怎麼感覺從剛才開始我們就在繞彎路,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時間臨近中午,作為偵查員的多普勒首先發現了行軍路線的紕漏。
“遊俠大人您別誤會,不是我想繞路,是這路得繞才好走。”諾亞解釋道。
羅曼:“雖然獵龍之行不急於一時半天,但還請信使先生截彎取直。”
“團長大人您不知道,這路啊——本來就是繞開南邊的。”
萊哈蜜克:“為什麼?”
“這南邊啊——是‘火蜥蜴’的棲息地,所以來往的人都繞著走,久而久之,路就變彎了。”
“火蜥蜴?那不是一種怪物嘛,我們獵龍騎士團有驅逐它們的責任。”萊哈蜜克顯得有些興奮。
諾亞卻一擺手說:“騎士大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火蜥蜴是怪物沒錯,但它們其實只是一種進化了的噴火大蜥蜴,習性上跟普通的野獸沒什麼區別,根本不會像獸匪一樣搶劫人類,而且攻擊性很弱,只要不去主動招惹就不會傷人。你看人家在自己棲息地裡過的好好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羅曼點點頭說:“您說的對,我們獵龍騎士團要對付的是龍和獸匪,對於一般野獸沒必要趕盡殺絕。”
多普勒:“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感覺有點不舒服……誒對了,我差點把它給忘了。老爸(向莫格拉),啾啾呢?”
“你的東西我怎麼知道!”
莫格拉的第一句臺詞,雄厚、滄桑又帶著些堅毅的聲音很符合他僱傭兵團長的身份,而厭煩的語氣卻跟指責兒子丟三落四的老父親毫無區別……
諾亞最近兩天一直懷疑冷麵大漢莫格拉到底是不是話癆小生多普勒的親生父親,聽到剛才兩人對話語氣才知道——這絕對是親生父子!
“嘖。”
多普勒一撇嘴翻身下馬,在馬背帶裡翻找了幾分鐘後終於拔出了一根金屬短笛。
輕放唇邊,氣息微動。
清脆的笛聲從林間悠然而起,聲不振耳,音不尖銳,但洋洋灑灑浸徹雲霄……
“啾!”
隨著一聲鳥鳴,一隻與可愛叫聲極不相符的大隼從雲端俯衝直下,通體全白的羽毛讓它化為一隻天使射下的審判聖箭,嚇得諾亞雙腿一軟差點摔倒——還是科裡恩扶住了他。
隼接近地面時突然張開雙翼減速,最後竟然緩緩地落在了多普勒的肩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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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看把你嚇得,是我養的隼。來,啾啾,跟這傻小子打個招呼。”
“啾。”
叫聲雖可愛有加,但那一雙看破寰宇的鷹眼、尖銳可怖的鷹爪以及近半人高的身軀……
諾亞理智地選擇了敬而遠之。
多普勒也懶得跟諾亞廢話,餵給啾啾一塊生肉後便命令它重上高空偵查周圍情況。
“啾——啾——”
15分鐘過去了,啾啾的聲音一直平穩舒暢,連諾亞聽了都能感覺到些許安逸。
“嗯,看起來你小子還真沒耍什麼花招。”多普勒拿出短笛準備喚回啾啾。
諾亞趕緊奉承道:“那是當然了,能為第一遊俠做事是我的榮幸,怎麼可能耍花招呢。”
“算你小子機靈。”
“啾!啾嗷——啾!”
然而就在這時,啾啾的叫聲卻不合時宜地突然改變。
“怎,怎麼了?”諾亞慌了。
多普勒不予回答,與羅曼互相點頭示意後直接翻身上樹,兩三步的功夫便已經站在了樹冠上,接著拿出望遠鏡開始偵查,戰術動作一氣呵成流暢自然。
諾亞之前還以為多普勒只是嘴上功夫厲害,今日一見才知道“第一遊俠”可能名不虛傳。
火紅的頭顱,佈滿鱗片的身軀,粗壯地尾巴來回擺動,還有從嘴邊迸射而出的火花……
“火蜥蜴!目測身長兩米,數量30只——朝我們衝過來了!預計45秒後接敵!”
多普勒幹脆利索的預報後,騎士團全體成員立刻進入戰備狀態。而他卻從樹上翻下來揪住了諾亞的領子。
“你這混蛋不是說帶我們繞路躲開火蜥蜴嗎?不是說它們不會主動攻擊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我,我……我不知……”
諾亞聽到“火蜥蜴”三個字已是渾身發抖,現在被多普勒厲聲大罵更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不知道?跟我的槍去說吧!”
多普勒直接把上膛的左輪手槍頂在了諾亞的腦殼上。可憐的信使大驚失色,煞白的臉與死屍無異。
“住手!”危急之際羅曼再次出手,“一會再審問他,現在先解決火蜥蜴!”
“行,臭小子,一會回來再收拾你!”
多普勒把諾亞隨手一扔,解下長槍,左輪別在腰間。
“不就是蜥蜴嘛,我倒想看看是火蜥蜴厲害……”
莫格拉走到他身旁扛起大劍,戰意沸騰的笑容佐以滿面疤痕的黑臉——猙獰可怖。
“還是我們黑蜥厲害。”
三隻充當先鋒的火蜥蜴首先跳出草叢,接著就要張開大嘴噴射烈火。
多普勒的左輪於手中一轉,啪啪啪三槍精準點名,三隻火蜥蜴連火星都來不及打出一個便帶著頭顱的貫穿傷退場了。
緊接著火蜥蜴大部隊趕到,同時張開血盆大口開始噴射火焰,多普勒又當場打死三隻,但彈容量僅為六發的左輪手槍也到了輸出極限——鋪天蓋地的火焰眼看就要把騎士團吞沒。
呼!
莫格拉大劍一揮,注入魔力的龐大劍身帶起了飛沙走石的颶風,竟將火焰全部反撲回去。火蜥蜴雖天生耐高溫,但也被反撲回來的烈火衝得東倒西歪,其餘黑蜥成員一擁而上,接下來便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不到一分鐘,30多隻火蜥蜴被清除殆盡,而黑蜥成員則毫髮未損,甚至連一片被火焰燻黑的盔甲都未曾出現。
一隻斷尾的火蜥蜴還想逃走,從天而降的寒芒銀槍將它當場釘死在地上,而站在槍尾上的則是長髮飄然的多普勒。
“呼,火蜥蜴?我看是‘燒烤蜥蜴’吧。”
遊俠吹散左輪青煙插回腰間,動作瀟灑自如,可惜萊哈蜜克依然不感興趣。
“啾!啾!啾嗷!”
本以為戰鬥已經結束,忽然響起的警報聲又激發了黑蜥團員的腎上腺素。
“大家小心,啾啾在高度危險時才會連叫三聲短音!”
話音未落,一隻巨型火蜥蜴破土而出頂飛多普勒,那龐大的體型不亞於一截火車車廂,黑蜥團員被迫後撤,而巨型蜥蜴馬上趁機噴射烈火燒卻騎士團。
“讓開!”
莫格拉一把拉開剛落地的兒子,接著把魔力充盈的大劍一橫——以之為盾擋住巨型蜥蜴的噴射。
從那些被餘火瞬間化為灰燼的樹木就能知道這烈火有多麼熾熱,而莫格拉竟然隻身阻擋紋絲不動。
“好,該我了!”
萊哈蜜克剛要拔劍出鞘卻被科裡恩拉住。
“你幹什麼!”
“大小姐,這是少爺的意思,請您不要衝動!”
“幹得好科裡恩,攔住她!”羅曼說著從馬背袋裡取出一把強弓。
拉弓搭箭,起手瞄準。
“Believe.in.your.arrow.
Believe.i.”
騎士之箭以目不可見的高速離弦而出,掠過眾人天頂,破開層層烈焰——貫穿巨蜴之眼。
瞬間消失的右側視野和毫無防備的劇烈疼痛讓巨型蜥蜴暴怒狂化,但那爆發性的火焰噴射也變成了漫無目的地怒火宣洩——根本找不到騎士團的位置。
羅曼看住時機拍馬向前,出鞘的利劍精準的刺進了巨蜥的脖頸,接著砍進胸口,開膛破肚——直達尾尖。
血肉模糊的內臟像漁網裡的死魚一樣滑落出來,而隨後溢位的火油又在其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巨蜥上百年的壽命到此為止。
羅曼振血收劍,全身上下找不到星點血汙……
“說,快說!你小子到底是怎麼把火蜥蜴引到這來的,為什麼要害我們,是誰派你來的!”
向諾亞大吼大叫地不是多普勒而是萊哈蜜克,作為一個獵龍騎士,她實現自我價值的時刻被羅曼強行終止,現在的女騎士比痛失右眼的巨蜥更加暴跳如雷,但又不敢向作為騎士團的兄長發作……
無辜的小信使又淪為了騎士的出氣筒。
“騎士大人您就是借我兩個膽我也不敢坑害您們啊!我這一路上都跟您們在一起,根本沒機會的!而且您們不是把火蜥蜴輕鬆解決了……噗!”
萊哈蜜克直接給諾亞的腹部來了一拳將他打到在地,信使疼得捂著肚子打滾——女騎士的全力一拳可不是開玩笑的。
科裡恩見狀上來勸說:“大小姐你冷靜一點,這樣會出人命的。”
“哼,幫兇,你給我一邊去!”
現在的萊哈蜜克儼然變成了一隻刺蝟,不管什麼人伸手撫慰都會被刺傷。科裡恩只好退到遠處祈求諾亞福大命大,而其餘人也早就站到了十米開外。
“說!不說我今天就打死你!……誒?你幹什麼!”
諾亞突然起身撲向萊哈蜜克,女騎士壓根沒料到這種情況——竟然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轟隆!
一棵大樹轟然倒塌,將諾亞壓在了下面。
這棵樹在剛才的戰鬥中被火蜥蜴燒乾了根部,現在微風一吹再也支撐不住,從萊哈蜜克背後倒了過來。
“諾亞,諾亞!喂——你別死啊!”
恍然大悟的萊哈蜜克趕緊衝上去呼喚信使,而雙眼緊閉的諾亞全無動靜,只有汩汩鮮血從他的臉頰下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