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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渡老的聲音驟然拔高,猛地讓方守一怔,陷入了漫長的思考。

誠然,他並非不願活命,只是塵緣未了,尚有尉遲之仇未報,他又如何放下恩怨,去求那一號原諒?

然而沉思越久,腦袋便越是沉重,如同一團漿糊,反倒令方守的眉頭,鎖得愈發地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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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海上驚起波濤,捲動著整個海面,頓時怒浪滔天,烏雲滾滾,雷光遊走其間,雷鳴轟隆作響,打斷了方守的思緒。

“要變天了?”

前方有高浪打來,方守獨處舟中,立刻有些慌張,連忙呼叫渡老:

“浪!浪!浪!!”

“哦?”渡老隨著方守所指,同看到了這令人生畏的一幕!

“你船不要了?!”方守急得大吼。

“別慌!”遠方,渡老虛立海面,隨浪起伏,竟全然不受影響,一味沉著地道,“用心去感受、去體味,想清楚、想明白,這裡究竟是哪!”

“你說什麼!”眼見驚濤襲來,即將撲向自己,方守丟棄了竹舟,就著往船後一跳,奮力向前方遊去,但奇怪的是,浪花就像長了眼睛似的,徑直越過了竹舟,再度向方守追去。

“這浪長眼睛了不成?!小生與你無怨無仇,何苦非咬著我不放?”

明明是渡老莫名其妙地,連商量都不商量一句,便將他帶到此處,但如今遇到難了,渡老卻裝作沒事人兒似的,一副看熱鬧的姿態,簡直令方守怒不可謁,但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硬接了這一記高浪,在海中不停地掙扎,灌了一肚子的鹹湯,聲音變得沙沙的。

“混賬老兒,你究竟意欲何為?”

“譁!”

正在此刻,海水竟連風勢都不需要,憑空又升起一堵百丈的浪牆,向方守迎頭砸下。

“又來!....咕咚~咕咚~”

方守雖然會水,然浪牆極高,衝力極大,他便挨得了一記,可連續多次猛受其衝,也再難以為繼了。

一時間,面對彷彿無窮盡的驚濤駭浪,身為修士的方守,也頭一次地感到了生命的渺小,並出現了輕微溺水的症狀。

“哪裡......這裡到底是哪......”

冥冥之中,方守憶起了渡老先前的話,他不斷地思索,推翻了一個又一個的猜測。

“不行!想不到!想不到!我想不到!沒時間了!快來人!快來人來救...救我...”

“方守,你要記著,你便是阿醜,阿醜,便是你自己!而你無權,替阿醜選擇未來!”

渡老的聲音振聾發聵,猶在迴響耳際,而天上黑雲滾滾,不斷壓下,彷彿要讓人窒息,一浪更高過一浪的怒濤,肆意撥弄著方守螻蟻般羸弱的身軀。

最終,掙扎逐漸地減弱,方守意識陷入了停頓,慢慢沉下了海底......

“孩子,你開頭便問,這裡是哪兒,但實際卻不曉得,這裡,便是你的心吶!身為修士,若連自己的心,都降伏不了,又如何敢妄言命運,不受天的操控呢?”

聲音響罷,巨浪忽地一止,像時間靜止了般,維持著原樣,牢牢地鎖定在了當場。

緊接著,浪被從兩側撥開,中間露出一條狹窄的過道,堪堪只容一人,渡老由其內走出,望著重新浮在海面、徹底失去了意識的方守,露出了一絲罕見的迷茫。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我.......阻止不了,你也....”

說著,渡老又深深地望了方守一眼,滿懷複雜地道:

“阻止不了!”

大玄盛世,天府禮彬。萬邦來朝,天下歸心。

碧波湖,原名阼湖,坐落於大玄王朝的皇都天府的西南,因太祖巡狩,憩息至此,見碧波悠悠,浩淼無際,便取其前意,更“阼湖”,作“碧波”也。故玄初大儒劉偉先,曾作《河經》,其中有言,曰:

“事有遠而合,阼湖作碧波。”

所謂,玄都天府,澹段為供。

天府之水,皆取自水庫“澹段”,其起始處,便應在了碧波湖,而論之源頭,亦非同小可,乃是與大玄王朝十大母河之一的“澹江”,一脈相承。

碧波湖源始支流,無甚汙染,水質極佳,卻不宜行船,更是在這萬里溼地,蘆葦無垠,遍地叢生。故碧波湖,又為世人稱作天府第一蕩!此刻,正在這聲名遠播的天府第一蕩內,傳來了......

“鵝!”

“鵝!!!”

“曲項...”

“曲項!!!”

你方唱罷我登場,悠揚的蒼聲,引領著清脆的童聲,一句接著一句,誦吟著朗朗的詩歌,循聲望去,正如是:

蓑翁撐綠舟,擺渡碧波上。

童子不知事,但學翁者誦。

曲徑幽水,蘆葦叢生,中間夾水,狹而細長,僅容雙舟並排。此刻天方魚肚白,尚有幾分墨色,碧波湖面,獨有小筏一隻,悠悠地破開了水面,發出了“啪嗒”、“啪嗒”的連貫打水聲。

船頭吃著水面,尾端高高地翹起,上立一船家,兩鬢斑白,用灰布蒙著臉面,體形消瘦,身著雨蓑,頂戴斗笠。灰色的面罩後,僅露出一對矍鑠的滄眼,倒顯得頗為精幹。

細細長長的竹杆,不時地點入水下,撐著船兒前行。上面,坐有十數幼童,一對對水靈靈、黑白分明的大眼,宛如一個個嗷嗷待哺的幼鳥,渴望著知識的洗禮。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倏而一聲長嘯,船家眯緊雙目,笑問一干幼子:

“這下一句,是什麼來著?答對了!爺爺有賞!!”

“我知道!我知道!!”

一聽“有賞”,一名倒掛兩根“鼻涕蟲”的白胖童子,當即高舉著胖爪,興奮地接過了下句:

“是紅掌撥清波!”

“哈哈!錯了!那是下下一句!李大富!你可真笨!”

孩子們一陣譏笑。

“那是..那是...”胖娃有些不知所措。

“是白毛浮綠水!”另一名孩子答道。

“是了,我方才太過緊張!”胖娃當即醒悟,一臉尷尬地辯解。

........

這船伕,正是碧波湖上的唯一一名渡者渡老。

“爺爺!爺爺!我們可答對了麼?”

言歸正傳,但說嬉笑聲罷,胖娃嘟著小嘴,目不轉睛地盯著渡老,眼裡冒著小星星,別提多期待了。

“恩..”

在孩子們滿懷期待的目光下,渡老沉吟幾秒,當即從袖口變出一枚由皮紙包裹的糖果,扔到了胖娃的面前。

“勉強算你答對!”

“誒!我的!這是我的!你們再搶!我可揍人了啊!”

在東西飛出的一剎那,小胖所在的一畝三分地,頓時好一陣混亂,舉目望去,盡是孩子們爭搶糖果的畫面。腳下的竹舟,也因此劇烈地晃盪。

“唉...”

見孩子們為一顆糖,便爭得不可開交,渡老穩住船身,不禁搖頭苦笑,將目光移向了遠方,那裡,是朝陽升起的方向。

“爺爺!”

“嗯?”

目光移回,渡老見孩群中,正有一衣著簡陋、到處縫滿了補丁的童子,雙腿抱坐,頷枕膝蓋,正一臉淡定地,認真盯望著他。

“這詩..”

稍一停頓,童子又接著問:

“可是出自您手?”

“......”

難得的,渡老陷入了沉默,只是這般望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如此半響,他終於回道:

“非也。”

“這......”童子啞然,他沒想到,竟會得到一個如此乾脆的回應。

“呵呵,這些詩詞,出自一個神奇的地方,只不過,我是第一個在此將它們傳誦出來的人罷了...”

時至此刻,朝陽已然半升,露了瑪瑙般晶碩的半臉。雲卷雲舒,霞光盡染,渡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孩子們,都靜一靜!現在讓我,來講一個故事吧。”

不出片刻,糖果便有了歸屬,而孩子們忘性又大,被船家這麼一引,當即安靜下來,豎耳傾聽起來。

“從前,有一座山..”

渡老的聲音,如山間溪流,娓娓道來,像是在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在場的,也唯有那名雪衫童子,才從渡老的眸光深處,察覺到了一抹淡淡的憂傷。

........

從前,有一名牧童,名叫牛娃,他住在一個四面環山,不與外界相通的地方。

那裡原野廣袤,也有著密佈的森林,但奇怪的是,就在林海的深處,屹立著一座如劍般,直插入雲霄的高峰,而住在那裡的人們,一般稱呼它為“寒峰”。

寒峰並不寒冷,相反,在寒峰的頂上,生長著一棵同樣高聳的蒼翠勁松,大家都叫它“百祖”。

有一天,牛娃登上了寒峰,準備要砍百祖。

一斧劈下,樹皮沒破半點兒,反倒是將斧頭給磕出了好大一個缺口,而正當牛娃一籌莫展之際,竟又忽地發覺,原來山頂上,不僅只有自己,還有兩名老者,正悠哉悠哉地,啜著茶水,圍著一面青石臺弈棋。

兩老相見牛娃,皆是稀奇不已,於是便給了牛娃一顆長條狀、內部卻盛開著七色花朵的鮮豔果實,讓他與被其一同牽引上山的黃牛,分著吃了,而之後,他竟像忘記了飢餓,好奇地趴在青石臺邊,觀看二老奕棋。

一直快到了黃昏,牛娃終於決定離開,可就在這時,他竟驀地發覺,一直被其遺忘的柴斧,竟從木柄以上,悉數爛掉!

像突然開竅了一般,忽然明白了什麼的牛娃,幾乎連滾帶爬地一路下山。直至山腰,樹木漸稀,視野變得開闊,牛娃駐足遠眺,只見寒峰周圍......

八面環海,無盡汪洋,取代了原先的林海,而之前家的位置,也早已不在。

滄海桑田,人非!物亦非!

牛娃軟倒地上,淚眼婆娑,自此之後......

舉目無雙親,唯一牛作陪。

........

“爺爺!爺爺!”

小胖淚眼汪汪,抽動著鼻條,一臉揪心地問:

“那後來呢!後來如何?牛娃沒了父母,該多可憐啊?嗚嗚..”

“笨笨!爺爺這是在講故事!故事!何謂故事?那就是虛構的!哪有什麼牛娃、牛啊的?你快別傻了!”

“你胡說!”胖娃陡聞此語,不由怒聲大吼,“渡老還沒說呢!你憑何認定是假?”

“大家快看!看李大富哭得那樣!簡直笨笨!”

剛才出聲的男孩,並不理會小胖,只是一味的得意。

“你..”話剛脫口,胖娃當即反應,頓時愣在了當場,但緊接著,他又環顧四周,見大家皆是一副嘲弄的神情,他不由胖臉羞窘,憋了個通紅!然而就在此時......

“隱約記得,渡老常吟一句‘到鄉翻似爛柯人’,開始我尚不解,但如今,我方才領悟,原來所謂的‘爛柯’,竟還指代此意!佩服!佩服!”

此時,一貫淡定的雪杉童子,竟也出奇地開口,引走了大家的注意力,無形中,倒也算替胖娃解圍,引來了對方感激的目光。

“事實上,說到奕棋的二位,想必是傳說中的‘仙人’了!那一枚可消除飢餓的奇異花果,則是‘仙丹靈藥’。至於‘牛娃’,我倒覺得,並非虛構,而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不知渡老,您意下如何?”

“嘶....仙人!簡直是胡說八道嘛!”

“宋之仙,你是說渡老……便是牛娃?!這…這怎麼可能呢!”

“雖說大玄地大物博,可也沒曾聽說,哪裡有如此稀罕的‘寒峰’與‘百祖’啊!再遑論‘仙人’、‘靈丹妙藥’,亦只是多聞其名,而不見其真!記得爹爹曾說,世上並無仙人,只是一幫生不如意的凡人,故作由頭罷了!”

“是啊之仙!你怎也迷信開了?”

......

一時間,各說皆有,然而,面對眾孩異樣的目光,雪衫童子如若未察,只是一味地朝渡老問:

“那牛娃......便是您嗎?”

“......”

這一刻,竹舟速度一緩,渡老臉上的笑意,竟突然收斂!

良久良久,直到包括雪杉童子在內的所有孩子,都感到了一陣死一般的沉寂後,答案,或許便呼之欲出了,那便是

牛娃!

便是渡老!

然而,還沒等這一離經叛道的想法徹底成形之前,氣氛忽地鬆弛,只見渡老像是奸計得逞般地大笑:

“嘿嘿沒錯!老夫!便是牛娃!想當初,我打寒峰下來,還是花兒般的年紀,可沒成想,這一眨眼,便成了這副模樣,嘖....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吶!”

“切!!!”

“誰信啊!”

“無聊!!”

“未免也太假了!”

......

呼!

被這故作深沉的老兒,狠狠地擺了一道,孩子們心中的猜度,也不由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