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放在銘牌之上,感受著他的呼吸。
銘牌上寫著:
一切都只是意外,一切都不是真相,一切都會過去。
意外?真相?過去?
我忽然猛的跪在地上,不由一隻手撐著地面,另一只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胸口,為什麼?為什麼胸口會這麼劇烈的疼痛起來?這三個詞彙就像三個劊子手不停的挑開胸前的肌肉。
我不住的喘著粗氣,汗水像決堤一樣溼透衣襟,一旦睜開眼睛,就有無數光暈在眼前飄忽閃爍,慢慢的,力氣也像是被那幾個詞彙抽空一樣。
他們像三幢大廈一樣橫在我意識的平原。
在其中一個大廈裡,一個女孩捂著臉坐在床頭哭泣。
“夠了,分手吧。沒什麼好商量的,我們之間已經絕對絕對不可能了。”
女孩哭泣不止,汗溼的頭髮胡亂的搭在臉頰。
男孩立在窗前,抽著煙,頭也不回的冷冷說道。
那個男孩就是我。
那個女孩就是沈藍。
那段記憶伴隨劇烈的疼痛終於在我腦海中顯示出某種形狀,所有的形狀都和那三個詞彙有關。
“意外,真相,過去。”
那次梧桐樹一別,八年之後,我們終於在A城的大學相遇。
在火車站旁邊的咖啡廳,她在看一本大部頭的書,我因為等火車,偶然瞥見她,我於是坐到她的對面。
那會兒,我們剛上大學沒多久,她喜歡到市區的圖書館借書,借完書之後習慣一個人先到這個咖啡廳靜靜的讀上一會兒,我們碰面純屬巧合。
她在看加西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 。
她穿著波西米亞印花長裙,戴著一頂草編爵士帽,仔細的端坐著,雙手工整的放在桌子上,以大約三十秒一次的頻率翻動書頁,她的眼睛還是黑乎乎的透亮。
咖啡廳放著碧麗*珍的鋼琴曲,她偶爾嘴角浮現笑意。
“嘿!”
我冒昧的和她打招呼。
她抬頭,忽然愣住,良久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是你?”
“是我啊!”
“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啊!”
“確定我不是在做夢?”
我輕輕的捏著她的臉蛋兒。
她不由的避開我的目光,臉頰默默的浮現些許緋紅。
彼此寒暄了大約十分鐘之後,我們各自再點了一杯拿鐵咖啡,她終於合上書頁仔仔細細的端視著我。
我們終於開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談話。
“所以說,我們居然跑到同一所大學嘍?”
她撩動著頭髮。
我想起八年前的那個小巷。
她甩開我,邊哭邊跑,長髮在風中悲慼的狂舞。
“是啊。沈藍,感覺你還是老樣子沒變呢。那麼安安靜靜的喜歡看書,好像,好像你小的時候就很喜歡看這些艱深的東西呢。說實話,我現在都看不太明白這種書,越看越頭疼,一個個字就好像皮鞭一樣甩在我的身上。”
她只是淡淡的笑著,輕輕的抿了一口拿鐵咖啡。
“我呢。”她忽然再次對著我微笑,她的笑容比小時候更加的迷人,就好像無數的花朵瞬間綻放在我的眼前。
“最近在網上連載小說呢。講的是兩個十歲的孩子的故事。”
“什麼網站?什麼小說?一定一定支援。”
“站名叫做北海,主要面向青少年的,風格比較輕快活潑,我的書叫做《秋的樹與夏的花》 。”
我不由拍手稱讚。
“感覺挺文藝的書名,真的是講兩個十歲的孩子的故事嗎?”
“是的”
她點頭。
“男孩名叫秋樹,女孩名叫夏花。他們家是鄰居,從小青梅竹馬。秋樹的爸爸有祖上的一大片樹林,夏花的爸爸是一個花匠。一次,一個房地產大亨要將秋樹爸爸的樹林買下來,秋樹的爸爸不同意,夏花的爸爸就來勸秋樹的爸爸,秋樹的爸爸於是帶著小秋樹住進了深山。夏花和秋樹之間的愛情這樣慢慢開始了。”
“女孩在那之後就只有很少的時間和男孩接觸了對吧?”
“恩恩,所以他們彼此相當的珍惜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鐘。但是如果故事僅僅只是這樣,那麼讀者肯定會拍拍屁股走掉了,整部小說最迷人的地方在於我在其中加入了一個私人性的因素。”
“私人性的因素?”
“你應該知道的啊?”
我應該知道什麼呢?我實在是一頭霧水。
她略微的嘆了口氣,然後不緊不慢的又將拿鐵送進自己的嘴裡。此時此刻,咖啡廳裡的音樂忽而變成了有些歡快的甲殼蟲樂隊的《i have got a felling》 。
我非常非常喜歡這個曲子,高中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深夜躲在被子裡一遍又一遍的反覆聆聽。就好想我真的Got某種Fel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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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十歲的時候想要和我接吻的那件事情啊。”
想不到這樣的事情她還記得,而且記得如此的深刻並且想到要寫出一部小數出來在其中尋找答案,探尋意義,說實話,那個時候在我的內心,的確瘋狂的翻騰著愛的火花。
而且,即使是現在,我仍然意識到自己想要同面前的女孩子相擁。
接吻。
但我只得撓撓頭髮。
“哎呀,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啦,況且我那個時候只不過是一個小孩根本什麼都不懂,大小姐,你就原諒我吧。不過,我挺好奇,你是怎麼將這個元素加入你的小說之中的?”
“哈哈”
她噗嗤笑了起來。
“哎呀,根本就沒有在意的啦。其實,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那個時候的你呀,挺可愛的,挺勇敢的。倒是我,充滿了膽怯。”
然後她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好景不長,由於房地產大亨的糾纏,夏樹的爸爸終於還是將山頭給賣了出去,帶著一筆不菲的資金和受傷的自尊心去了B市,自那以後,夏樹的總是做著一個關於森林的夢,他夢見那個女孩會在那個森林之中出現,而且,他們只可能在森林中遇見,而夏花呢?她也在森林之中尋找著那個男孩。”
“一個彼此尋找的故事?可是,這個和接吻有什麼關係呢?”
“一個從小就青梅竹馬的男孩女孩,彼此深愛著彼此,因為特殊的原因被迫分開,最後在森林之中尋找到彼此,並且瘋狂的擁抱在一起並且接吻。你不會覺得非常非常的浪漫嗎?這不是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事情嗎?”
我猛的徵住,我看著沈藍的眼睛。
那一汪清泉深情脈脈,我點了點頭。
順著她的目光凝視著她。
青梅竹馬的男孩女孩。
夢裡,我常常迷失在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