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秩序員啊。”
在察覺男子的身份後，沃恩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冠以“秩序”之名的這名男子是被賭場僱用的小差，主要的工作是在外頭放風，提防警方的取締行動。大部分賭場外都會有幾名男子徘徊，為的就是這個目的。
雖說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但賭博目前仍屬於違法行為，因此不時會有警察上門取締，而今天似乎就是取締的日子。賭場的經營者自不用說，就連參與賭博的客人也會成為逮捕的物件，店內會亂成一團也是無可奈何。
“我這算是走運還是倒黴？算了，反正所羅門王也說過，‘凡因酒錯誤的，就無智慧’。”
秩序員跑進賭場僅過了數秒之久，前來搜查的人員大概還要過一陣子才會進來。
和賭到一半、為了守住自己的利益而拼命跑動的客人們，或是慌慌張張地藏起賭博的證據的老闆相比，沃恩倒顯得無事一身輕。
他將與吃完的餐點相符的費用整齊地堆在盤子旁邊，接著站起身子，嘴裡咕噥了一句“無所謂”，然後就邁出了步伐。
反正自己肯定有辦法在被逮到之前回到街上，而只要跨出店門一步，警察肯定不會有那個閒心跟出來抓人。
就算真的被逮到了，也只要支付少許的保釋金就能脫身。
也許是想趁著混亂偷走桌上的錢——沃恩側眼看著先前同桌的賭徒被人踹倒的身影，輕輕地搖了搖頭。
離開新鮮巧克力坊後，沃恩踩著悠閒的步伐循路回家，卻在玄關前歪起了頭。
這是因為沃恩家裡的窗戶還留有燈光的關係。
他伸手入懷，取出懷錶確認時間，現在早已過了午夜時分，若是天空晴朗，說不定能在這個時間點看到金星。
周遭的人家早已沒入了黑暗之中，感覺就只有沃恩的家像座燈塔一般，在黑暗中浮出輪廓。
難道是傑克鍛鍊了一整晚嗎？
感到疑惑的沃恩取出鑰匙，在門口摸黑找了一會兒鑰匙孔後，輕輕把門推開。
“！！！”
莉拉就站在眼前，讓他嚇了一大跳。
沃恩忍不住愣在原地。這時莉拉踩著“啪噠啪噠”的腳步湊了過來，舉起了手上的木板。
“主人，歡迎您回來。”
看著這行不熟悉的文字，沃恩眨了眨眼睛。
原本住在這個家裡的人，都是些不會和人打招呼的性格，雖然現在家裡多了莉拉，但沃恩迄今為止都沒有丟下她出門過。
“什麼啊，你是為了講這個才醒著的嗎？”
沃恩皺起眉頭後，莉拉又再次乖巧地舉起了木板。
“主人，歡迎您回來。”
以莉拉的性格來說，這樣頑固的行動方式著實罕見，不解其意的沃恩先是想了一下，這才有了答案。
“哦，我回來了。”
他的回應似乎是正確答案。接著莉拉將木板轉了過去，只見反面還寫著別的話。
“您工作辛苦了，我為您準備了晚飯。我這就去加熱，請稍等片刻。”
如此複雜而流暢的文字，沃恩還是第一次見。莉拉應該是在他回來前花了不少時間查書，並慢慢寫下來的吧。
“你做飯了？”
“做，沒有，嗎？”
聽到沃恩的低喃，莉拉慌慌張張地寫下文字。
……
記得自己沒叫她做飯，但好像也沒叫她不準做飯。
這丫頭似乎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該做飯的樣子。
理所當然是吧……
這個詞彙讓沃恩感到有些好笑。單純地下令要她做飯，和莉拉自然而然地想要這麼做，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而這份差異，正是莉拉漸漸改變自己的表現。
忽然間，沃恩發現莉拉正輕輕地搖頭晃腦，拿著的牌子也歪到了一邊，明明剛才還難得地展露出頑固的模樣來著。
雖然那張像是面部神經失去功能般的臉孔一如往常，但和平時相比，她的雙眼稍稍眯細了幾分。
“困了就去睡吧。”
莉拉搖搖頭試圖否定，但不管怎麼看，她的動作都像是想睡覺卻硬在逞強的孩子。
沃恩嘆了口氣。
“我還沒吃飯，你幫了大忙了。不過其他的事情就別管了，快去睡吧。”
“……”
因為莉拉露出一副“我還要工作”的表情，沃恩索性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由於睏意的關係，莉拉的身體已經疲軟無力，險些就這麼被彈倒在地上。
“聽話，快去睡。”
莉拉終於點了下頭，搖搖晃晃地行了一禮，這才朝著她位於二樓的房間走去。她那蹣跚的步伐，讓人擔心會不會突然在樓梯上踩空滾落下來。
在目送完她的背影後，沃恩來到了客廳。
“歡迎回來！沃恩！”
“別喊那麼大聲，會吵到鄰居的。”
“抱歉！”
“音量一點也沒變小啊。”
傑克像是把客廳當成自己家似的，正喝著手邊的酒。沃恩將身子倒向沙發之後，露出了銳利的眼神瞪著傑克。
“別讓小孩子那麼晚睡啊。算了，無所謂。不過既然都讓你住下來了，至少幫我拿一下餐點過來。”
“明白！”
傑克站起身子，走進了廚房。雖然他的外表看起來就像只無毛的熊，但傑克其實很會做菜。
“就是因為覺得放著她不管，她就不會跑去睡覺，我才叫你來的。結果那丫頭根本沒睡，這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嘛？”
“雖然感到很抱歉，但我也很無奈！我告訴她該去睡覺了，但她本人卻表示想繼續醒一陣子！”
“莉拉這麼說的？又是很稀奇的反應……”
沃恩皺起了眉頭。
雖然能寫在木板上的詞匯量逐漸增加，但她沒什麼個人主張這點還是一如既往。
“大概是因為礙事的主人不在，所以想玩個通宵？”
“‘便士’沃恩！你居然會說出如此遲鈍的話來！她當然是擔心你才會遲遲不肯睡吧？”
“擔心我？”
聽到這意外的詞彙，沃恩忍不住重複了一遍。
“當然是這樣了！對那孩子來說，賭場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進一步來說，她會擔心前往那種場所的你而睡不著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還真是愛操心……”
在莉拉到來的這段日子裡，他當然也去過好幾次賭場，但像這樣賭上一整晚還是頭一遭。也難怪她會站在玄關後方的走廊上——沃恩在弄清楚這點後聳了聳肩。
也不知道她是一直站在那兒的，還是在聽到沃恩的腳步聲後跑過來迎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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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拿著冒著熱氣的鍋子，從廚房現身了。
“說到愛操心！你們應該是半斤八兩吧！”
“what？”
“你居然說‘我還沒吃飯’？！”
傑克粗魯地將鍋子一把放下，舀起了一碗燉湯遞給沃恩，接著露出賊兮兮的笑容。
“還好莉拉已經很困了，沒看到你黏在牙齒上的芹菜！”
“……”
沃恩用舌頭舔過自己的牙齒，無言地拿起了湯匙。
“如果你已經吃飽的話！就讓我來幫你吧！”
“沒關係，咱接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