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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多普林河會戰(七)

山頂附近有棵高聳的大樹。歌洛莉婭摘下礙事的手甲和脛甲,然後抱住樹幹,幾下就爬了上去。她坐在一根較粗的樹枝上,然後取出望遠鏡,向河岸方向望去。

薩菲尼亞人被人多勢眾的奧威蘭人,圍困在河的北岸。他們像是被釘在了那裡,騎兵已經沒有了迂迴的空間,步兵的陣型也被擠壓到極限,幾乎無法展開。

但那些薩菲尼亞人還沒有屈服。他們的統帥巴隆貝爾,雖然腦子並不好使,意志卻相當堅決。他一再吶喊著“決不投降,戰至一兵一卒!”,並拖著尚未完全康復的右臂,親自砍殺迎上來的敵人。他的舉動令部下的士氣大振。

他屬下的士兵,大多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老兵。他們有自己的榮譽感,也不願意向敵人投降。他們退無可退,陣型也沒有再被壓縮的空間,反倒變得像塊岩石一般,更難以被摧毀了。就這樣,他們擊退了奧威蘭人的幾輪進攻。

就這樣,正面的戰況一時陷入了膠著。因為戰鬥過於激烈,交戰的雙方都還沒有發現,來自北方的炮火,已減少了大半。

歌洛莉婭又望向本國的陣地。在科爾內將軍的指揮下,八個炮兵連剛剛轉移到陣線前方。他們花了二十多秒的時間,將搬運過來的火炮重新部署完畢,接著便立即開始轟炸。在陣地後方的山坡上,另外七個炮兵連也開始移動。

塞倫西亞的炮兵,將火力集中傾瀉在奧威蘭人的右翼上。四十八門九磅炮不間斷地開火,試圖在敵陣中開啟缺口,為盟友提供一條活路。他們的火力猛烈,但奧威蘭軍隊的數量實在太多。

而在另外一個側翼上,薩菲尼亞的炮兵也正移向前排。歌洛莉婭稍微估測了距離,他們大概還要十五分鍾才能到位。

她心想:“他們還能堅持,但早晚會頂不住的……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奧威蘭人殺光。”她從樹上飛快地滑下,一路跑回陣地中,向奧雷里奧彙報了所見的情況。

“事不宜遲!”奧雷里奧當即下達了命令,“用過大炮的……還有見過別人用的,都過來!開火,向右翼開火!誰來開這第一炮?”他見沒人響應,正要親自開火的時候,一名萊伊亞出身的士兵,終於鼓起勇氣,從佇列走出來。他自稱曾在船上充當過炮手,所以稍微會用大炮。

奧雷里奧聽了點點頭,稱讚道:“很好,這一仗打贏之後,你可以期待一份重賞。”他轉向其他的士兵,說道:“來!遮住耳朵,看這位先生的示範!”他又轉向出列的士兵,低聲囑咐道:“不必擔心準度,憑感覺就行了!”

那名士兵興奮地點頭,來到大炮旁邊。他拿起一旁的膛刷,擦淨炮膛之後,向其中倒入火藥,再用木杵將隔片沿炮口推入,接著塞入一枚球形的實心彈。他在火門處倒了些引藥,接著用火把點火。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那門火炮向後退了十來呎,炮口處噴出大量煙霧。發射出的炮彈,經過十數秒的飛行之後,接過落進河水裡,激起了很大的水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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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吧?”奧雷里奧轉向眾人,提高聲音命令道,“你們去隨意發射,不懂幾何學瞄不準也沒關係。只要小心炸膛,剩下的不必擔心!”

就在這時,他的袖子被輕輕地拽了拽。他回過頭,望向一旁的歌洛莉婭。“怎麼了?”

歌洛莉婭回答道:“我突然有了個想法……這裡有現成的,專業炮兵。”她指了指被俘獲的炮兵。“讓這些人來開炮如何?應該比我們的人準多了吧?”

奧雷里奧思索片刻,點頭說道:“嗯,有道理。卡塔利斯人可能更喜歡幫我們。”他走向被看管著的俘虜,用卡塔利斯語喊道:“炮兵,出列!”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便有二三百人站了起來。這些卡塔利斯人的領主倒向了奧威蘭,他們也只能跟著領主對付自己的同胞。他們這麼做未必附和自己的意志。

“你們聽著!你們從現在開始,臨時為塞倫西亞軍隊服務。不願意的可以回去,繼續做你的俘虜!如果願意聽我的指示,我承諾這場戰役期間和戰役結束之後,保證你們的安全,而且不需要贖金。”

他開出的條件對俘虜來說很是優厚,一名隊長模樣的炮兵,鼓起勇氣問道:“您要我們怎麼服務?”

“臨時充當我們的炮兵,炮擊奧威蘭人。”奧雷里奧答道。他稍微提高了聲音,令每一位俘虜都能聽得清楚:“奧威蘭人是入侵者,他們踏上你們的土地,將來還會搶奪你們的財產,霸佔你們的妻女!不要被現在的樣子迷惑了!他們現在裝模作樣,擺出一副寬厚的樣子,但是實際上真的如此嗎?他們在騙取你們的信任,在他們取得戰爭勝利之前,絕不會露出野蠻的本性!如果你們聽說過,他們在拉比斯的暴行,那你們就會相信這一點。”

“設想一下吧,你們的國土落到他們的手中時,他們將會如何對待你們!你們就只會被他們奴役!這片土地是屬於你們的,而非那些奧威蘭人!你們的領主,為了他們的財產和地位,敞開大門歡迎這些強盜,完全不顧你們這些平民的意見!站出來吧!你們每向奧威蘭人開一炮,都是守衛你們的故土,守衛你們的親人、家庭和財產。當然,還有你們的自由!好好考慮一下吧!”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這數百名俘虜議論紛紛。他們很快就達成一致,表示願意提供幫助。

奧雷里奧輕輕地點頭,目光卻在每一個炮兵臉上掃了一遍。大多數炮兵都情緒激動,有的是因為被他這一番話語煽動;另一些則因為得到了自由的允諾。唯獨後排有名炮兵,眼神有些閃爍——兩人的目光相交時,他都會迅速地避開。

奧雷里奧覺得他十分可疑,卻不動聲色。他逐一為炮兵安排了工作之後,然後開始暗中留意那人的動向。他喚來一名重步兵跟隨,偷偷地摸到那名炮兵的身後。他遠遠地望向標尺,又估算了一下距離,接著他回過頭,低聲向隨從的重步兵說道:“錘子借我一下。”

那名重步兵雖然不解他的意圖,但他經過了嚴格的訓練,紀律良好、服從性極強,上司的命令他絕不會反抗。他從腰間摘下戰錘,雙手捧著遞給奧雷里奧。

奧雷里奧道過謝後,接過那一柄武器。他悄悄地摸到那炮兵的背後。那名炮兵正要點火,絲毫沒有意識到背後有人靠近。奧雷里奧舉起手中的戰錘,狠狠地敲向那炮兵的後腦。

那炮兵後腦的枕骨,被一錘砸得粉碎。鈍器的衝擊更深入他的腦髓,令其極為嚴重地受損。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癱軟地摔落到地上,隨後再也沒有了聲息。

奧雷里奧一把將那炮兵提起來,舉到半空中,向周圍的炮兵展示著。他面向那一張張愕然的臉,抬高聲音說道:“這是個奧威蘭人,冒充是你們的同胞,想藉機繼續炮轟薩菲尼亞的軍人。太無恥了!”

“太無恥了!”一眾卡塔利斯炮兵憤怒地應和道。

“這便是他們應有的下場!”

炮兵們有的怒罵著那個死人,有的則拍手稱快。但不論如何,他們都更加賣力。裝彈和發射的頻率,又加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