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聽了奧雷里奧的話，氣得臉色發青，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人的年紀越大，就越是懼怕死亡。他最終還是屈從於恐懼，灰溜溜地坐回椅子上，不再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奧雷里奧在心裡罵道：“老東西，平時說起胡話很流利，一聽說會死反倒膽小如鼠。”他見老者不再反駁，也坐了下去。
瓦倫蒂諾見那老者頹喪的樣子，差點就笑了出來。他輕咳一聲，壓住了笑意，令自己保持嚴肅，說道：“我也非常希望那只是梅毒，不會輕易傳染。但是，我們不能抱著僥幸心理，因為如果那確實是斑疹傷寒，又傳到了我們這裡，後果不堪設想。我們並沒有把握，能夠治好這種病。就算拋開病死的可能不談，患者會被高燒、譫妄等症狀折磨幾周。這麼嚴重的症狀，會使士兵完全無法行軍，至少一兩個月我們無法採取任何軍事行動。”
威廉將軍認真聽著，點頭贊同道：“之前那場感冒，我聽說過。它拖延了進軍，害得迪利特克公爵戰死。是這樣吧，巴隆貝爾將軍？”
“是啊！如果不是那場感冒，我們就能提早兩個月，把奧威蘭人趕回老家。”
“我們可不能有閃失。如果我們的人被瘟疫困住了，各個爬不起來的話。利貝拉人再把補給送進來，我們也攔不住他們了。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費了！我們必須採取一些措施，就算事後想起來，笑話自己總想得那麼悲觀，總好過事後後悔吧。各位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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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沒有人提出異議，威廉又轉向瓦倫蒂諾：“你說說看，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讀過些書，包括部分戰地的紀實，其中就有位軍醫說過：‘很多人被蝨子叮咬，然後生了病倒下。’斑疹傷寒很可能是蝨子等寄生蟲傳染的，所以我們要設法除掉這些蟲子。對付蝨子最好的辦法，就是注意衛生。士兵們必須每週洗至少一次澡，還有勤換洗衣服。”
“你說得倒很簡單。”滿臉橫肉的“屠夫”卡薩迪埃說道。他的樣子十分囂張，發表意見時也不願意起身。“別忘了現在是冬天，是你說洗澡就能洗的？現在水這麼冷！”
“可以用熱水……”
瓦倫蒂諾還沒說完，就被卡薩迪埃打斷了。他嘲諷般的說道：“熱水？你以為熱水怎麼來的？貴族家的少爺，以為你一叫僕人，就有人能端著熱水送上來嗎？啊？小少爺！”他說最後三個字時格外用力。他剛才聽到瓦倫蒂諾那極長的名字，就知道這個青年人出身高貴。他一直在設法成為貴族，也確實透過入贅貴族家的小姐，終於有了姓氏，卻實際上最討厭貴族。他一有機會，就要用刻薄的語氣，攻擊那些有更好出身的人。
瓦倫蒂諾不知道該怎麼回擊，便向自己身邊的奧雷里奧求助。
奧雷里奧正編排著回擊的言語，科爾內將軍卻先開口：“卡薩迪埃閣下……”他知道卡薩迪埃不喜歡別人這樣稱呼，但他仍然故意如此。“……您這話可就不對了。”
“哪裡不對？”卡薩迪埃沒好氣地問道。
“誰還能不知道，熱水是燒出來的。”科爾內說道，“不光宰豬的人清楚。”
“你！”卡薩迪埃氣得滿臉通紅，他渾身發抖，臉上的橫肉也隨著顫動。他轉向科爾內，大聲喊道：“誰都知道水是燒出來的，所以你們的人提出意見之前，就不能動腦子嗎？城裡幾萬士兵，要用多少熱水，這要花多少錢買柴火？你是想炫耀你們手裡的髒錢嗎？”
科爾內倒不顯得慍怒，只是在他身上瞥了眼，說道：“卡薩迪埃閣下，如果我們不收髒了的錢，您可穿不上這麼漂亮的絲綢上衣。”他的話音才剛落下，好幾個人就跟著笑了起來。
卡薩迪埃一愣，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幾乎件件都是塞倫西亞出產的。他這才明白過來，對方反過來嘲諷他充當傭兵，收上來的錢才不乾淨。他氣得額角靜脈突出，卻想不出怎麼還擊。
“好了！兩位，請不要再吵了！”這時，威廉將軍站了起來，“我們都來自不同的國家，之間難免有些矛盾。但是，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利貝拉人是最無恥、最惡劣的。我相信我們各國之間的矛盾，遠不如和利貝拉人的尖銳，是不是？就我個人來講，利貝拉帶給我祖國的恥辱，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巴隆貝爾站起來，情緒激動地應道，“諸位，我們應該團結起來，對付利貝拉人！”
“對！”威廉說道，“利貝拉人就像野狗一樣，我們也要像對付野狗一樣對付他們！我們要把他們打到泥地裡面，讓他們一瘸一拐滾回狗窩裡面去！”他的話音落下之後，會議室裡又響起多聲辱罵，物件都是利貝拉人。利貝拉最近的發展和擴張，令各國的利益受損，只要攻擊利貝拉，就能讓他們同仇敵愾。
“很好！大家能團結，那就再好不過！”威廉說道，“還有誰反對嗎？既然沒有，那我們就來討論具體的細節。來人，把地圖搬上來！”
不久之後，一幅清楚、精確的地圖，被搬進了會議室。威廉將軍謝過隨從之後，便站到地圖前面。“我們在這裡，最近的森林在這邊，我們的東方，大概一百五十哩。”威廉說道，“那裡松樹很多，松木是很好燒的。我們可以派士兵去採伐，這樣不用花很多錢。您覺得怎麼樣？奧瑪爾將軍？”
“好吧！”卡薩迪埃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
威廉又轉向科爾內，問道：“那麼，要借用貴國的船艦運輸，您看如何。”
“我沒意見。”科爾內乾脆地答道。
“感謝兩位的支援。”威廉說道，“所以唯一的麻煩就在於此處。”說著，他在地圖上一指，手指落在叫米爾諾的城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