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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誤入(二)

歌洛莉婭感到手腕上的拉力,那股力量在將她向上拉。她面部朝下,見地面越來越遠。她完全懸在半空中,半點力氣也使不上。

她正不知所措時,又感到雙臂上傳來的力量持續增強。她無法與之抗拒,雙手被拉扯得反背在身後。她儘可能地轉頭,卻看不清背後的狀況,也不知自己的手腕究竟是被何物捆著。

“這是什麼卑鄙的陷阱!”她在心裡罵著時,離地面已足有十餘呎高。她被吊在高處,視線往下面一掃,卻不見有半個人影。“到底是誰!”她愈發急躁,很快就急得滿頭大汗。她想稍微活動來消解煩悶,可雙手被綁縛和牽扯,能用來洩憤的只有雙腿。她雙腿憑空亂蹬,但沒過多久,腳腕也被柔軟的長形物體捲住。那物體給她的感覺,像是根繩子或是藤蔓。想必和纏在腕上的一樣,又冷又粗糙。

隨即,她又感到腿上的拉力增強。她反應不及,身體就在外力下,變作一個反弓的弧形。她身體沒那麼柔軟,雙腿、雙腿和背上的各個關節,都幾乎要被拉得脫臼。

她強忍著痛楚,心想:“這不是陷阱。陷阱怎麼可能抓得住我的腳?這是……一種活物。”

想到這裡,她身上因煩躁而流的汗水未乾,又有冷汗流了出來。她回想起了之前遭遇的怪物,那十數呎長的巨型蜘蛛。蜘蛛會吐出絲線奪走獵物的自由,這正好契合她的處境。

她看不到背後的景象,便升起了此等可怖的想象。“千萬別是那種東西!”她在心裡祈禱著,“我受夠了!”她只覺得心驚肉跳,乾脆合上了眼睛,支起耳朵去聽。

她很快就覺得安心:在她背後視線無法企及之處,不時有微弱的聲音傳來,那不是蜘蛛爬行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倒像是木塊相碰的聲音。她長舒口氣,自語道:“謝天謝地。”她徹底地放鬆,像是都快要忘了自己仍被吊著,也感受不到各關節上牽拉的劇痛。

“不過,這麼被吊著也不是個辦法。”她又想,“要是沒人來幫我,我的手腳都會斷掉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用不能更響亮的聲音喊了聲“救命”。

“我考慮欠妥當了。”奧雷里奧心想,“我真該與她同行,只有這樣……才有化解矛盾的可能。”

他乘著快馬,只用了十數分鐘,便見到了頭一個岔路口。他曾去過艾雷加數次,對通往那座城市的路線和熟悉。他無需檢視路牌,也知道在此該向左行。

他沒有勒馬的打算,只是稍微拉扯韁繩,將轉向的訊號傳給馬匹。黑馬長嘶一聲,到了岔路口時,順利地轉上了左邊的道路。

“到這裡還沒看到她。”奧雷里奧心想,“那匹小母馬確實也很快。不過沒關係,我這匹還更快。我總能追上她。”他想著,便又催馬快走。就在此時,他右手邊的橡木林當中,傳出一聲女子的呼喚。那聲音離得很遠,他聽得並不真切。

奧雷里奧有些遲疑,因為他隱約覺得,那聲音與歌洛莉婭的有幾分相似。可他很快就嘲笑著自己,心想:“腦袋裡想什麼,就覺得聽起來、看起來都像那種東西。我可不能……”這時,又一聲求救聲傳來。雖然他告誡自己,不要想象力過於豐富,但他還是忍不住,認定那就是歌洛莉婭的聲音。

“不管了!”他心想,“稍微去看一眼,不會耽誤太多時間。”他伸出手,掌心朝下覆在黑馬的頭頂上,低聲說道:“有勞了。”他拉扯韁繩,令胯下的黑馬轉向,然後一同脫離大路,而深入林地。

他乘馬在林間穿行,他緊張地抓著韁繩,隨時準備阻止脾氣暴躁的坐騎。林中地勢複雜,地面並不平坦,時常有匍匐延伸的樹根等,稍稍突出於地面。他們稍有不慎,騎手或者坐騎都可能受傷。但他有種緊迫感,他不能容忍行進得慢半點。

隨著在林中深入,他越來越覺得疑惑:“我不記得這裡有這麼一片橡樹林,至少前年還不在這裡。我不會記錯的,所以……太離譜了。”他揚起頭,見有多顆橡樹高達百呎。橡木常用於造船,唯有生長數十乃至上百年的橡樹,其木料才合格,能夠用在軍艦上。而這裡的每一棵橡樹,大概都符合造船用料的標準,它們哪像是只生長了一兩年的樣子?

抱著這種疑惑,奧雷里奧決心慎重。他稍用力向回拉拽韁繩,令脾氣暴烈的坐騎減速。他四下觀望著,又支起耳朵聆聽。剛才那女子的聲音,已經有些時間未響起,這令他更為不安。

比起擔憂“那個可能是歌洛莉婭的女子”之安危,他現在更擔憂他自己。他升起了某種念頭:“這會不會是個陷阱,用女人求救的聲音,把愛管閒事的路人引進來?我……可不愛管閒事。”他這麼想著,卻仍在向林中深入。“但是我想要弄清楚,這片橡樹林的秘密。”

就在這時,那女子求救的聲音又響起。他當即調整了方向,縱馬直奔那裡而去。他奔行了幾十秒,便聽見右側傳來陣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他有了不祥的預感,右手摸向腰間的佩劍。

他的手剛搭到劍柄上,便聽見馬蹄聲已近在四五步之外。他剛將劍抽出,便聽見一聲渾厚的大喝。那是伴隨著攻擊的吶喊,奧雷里奧對此再清楚不過。他來不及回身去辨別對方攻擊的方式,只是下意識地將劍橫在頸部附近。

只聽見“當”的一響,兩柄武器飛快地相交。對方所使的武器,與他完全相同,只是一柄單手劍。

然而,那單手劍中蘊含的力量卻大得驚人。奧雷里奧雖擋下這一劍,免受了殺身之禍。可他被這一擊打落馬背,直摔到地面上。他倒在地上,視線從自己的乘馬腹部下方經過,他看不到那襲擊者的樣貌,只知道對方騎了匹雪白色的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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