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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不勞大駕(一)

不久,奧雷里奧回到實驗室。他完成了日常的修習,時間已接近傍晚。如果歌洛莉婭及時折返,此時應該已接近學院,過不多時便將返回。

奧雷里奧如此估計著,端著稍早些時候拾來的警示牌,另一手拿著厚厚一沓信件,移步到實驗室的小廳裡。那些信件全是近些年來,學院的同事或學生,因公因私寄來的。他有讀過信後妥善收藏的習慣,現在這種習慣派上了用場。

他有學院裡很多人的筆跡,只要和那塊警示牌上字型相比較,很快就能揭示立起那塊牌子的,究竟是何人。

他坐在圓桌前,逐一展開那些信件,與警示牌進行比對。但他總是靜不下心來,每草草地看過一封信,便揚起頭望向實驗室的大門。他剋制不住這種衝動,因此工作進行得極不順利。直到當晚十時,他完成了對比工作的一半。但他並不滿意,他只覺得自己剛剛過於敷衍,經過對比的信件,仍有返工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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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已經倦了,並沒有繼續工作的慾望。他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唯一有的就是不安的情緒。他就將信件堆放在圓桌上,囑咐過蘿絲不要擅動,便返回自己的房間。

他熄滅臥室裡最後一盞燈,躺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她一時半刻不會回來,睡吧。”他這麼安撫自己,竟起到了不錯的效果。

他再睜開眼睛時,時間已是轉天的早晨。他從床上跳起,一如往常地洗漱、穿戴,然後用過早餐。但過不多時,廳裡的大鐘敲了九下,他心跳卻陡然加速。之前消散無蹤的不安,現在又浮上心頭。

奧雷里奧忍不住去想:“昨天天色已晚,所以她打算在家裡多留一晚,今天一早就返回。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在清晨七時出發,現在應該就要到了。”他又開始不時望向大門,使得今日的返工也全無收效。他一邊熱切盼著歌洛莉婭歸來,一邊擔心自己錯過了字跡相同的信件。這兩種情緒如兩種不同的烈火,在他心中燃燒不止。

“集中精神!”他一再要求自己。

一小時後,剛過上午十時,幾乎與最後一聲鐘聲同時,實驗室的大門被人敲響。奧雷里奧興奮地跳起,但隨即便如置身於冰水裡一般。他在歌洛莉婭的掌上施加了魔法,她能夠開啟實驗室的大門。如果是她返回,根本沒有必要敲響大門。

他覺得失落,但不得不去應門。他開啟大門,門外的人果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一個。

門外共有兩個人,在前的是個年紀較長的男僕。他大約有五十五歲,頭髮白了約有半數。他身穿一件黑色的棉質長衣,一見奧雷里奧就彎腰行禮。他直起腰時,奧雷里奧向他臉上望了眼,只覺得那他形貌有幾分兇惡。他外眼角很高,或許這就是這種感受產生的源頭。

在他身後躲著的,是個身材瘦小的年輕姑娘,還不到二十歲。她打扮得像是侍女,身著一件暗褐色的長裙。她沉默寡言,又有幾分羞怯,一見奧雷里奧便低下頭去。

他們雖是傭人,但身上穿著的服裝,看起來也足夠光鮮。他們無疑為大戶人家服務。兩人一見奧雷里奧,未開口倒先向他行禮。

“有何貴事?”奧雷里奧問道。

那侍女正要答話,男僕搶先說道:“馬爾加諾閣下,我們受……”他頓了頓,像是搜尋合適的措辭。他又恭敬地垂下頭去,才繼續說道:“……歌洛莉婭小姐所託,希望能取回她的行李。”

奧雷里奧一驚。他呆立於原地,許久都沒有回應。知道那男僕再度發問,他才終於愕然地點頭,應道:“好,我沒理由不允許。她是……我的客人。”他說罷,便為兩位格列提家的傭人,指示了歌洛莉婭行李的所在。

那兩人又恭敬地道謝,便一齊走向行李箱。侍女蹲下身去,將歌洛莉婭的衣物等疊好,整齊地排放在板條箱裡。可那老男僕卻站在一旁,並不上去協助。他始終緊盯著那侍女,彷彿他的任務是監視她,而非前來整理、運送行李。

奧雷里奧感覺仍敏銳,察覺到這種極微小的不協調,心想:“這個姑娘,應該是她的貼身侍女。她讓這姑娘過來,絕不僅僅是為了收拾衣服。想必……她有什麼訊息,要藉著這姑娘之口傳遞給我。想必那個男僕,是她的父親派來同行的,名為協助,實為盯緊她。”

他想到這裡,心中舒暢了許多。他現在能夠確認,對他抱有意見的,乃是歌洛莉婭的父親而非她本人。他之前甚至生出了毫無來由的不安,以為她將要棄自己而去。他現在長舒口氣,又開始盤算著,究竟如何才能甩開那老男僕,才能為那侍女製造傳信的機會。

那侍女似乎有幾分笨拙,整理行裝的動作算不上熟練。而她又極為挑剔,每件衣服非要打理整齊不可。

奧雷里奧站在歌洛莉婭的房門外,透過門框望著那兩人。他多望了那侍女幾眼,隨即意識到她如此行事的緣由,就是想多拖延些時間。時間拖得久了,便可能找到那老男僕的破綻,那時候就是機會。

但察覺到這點的,並不只有他一人。那男僕等得不耐煩,催促道:“快一點吧!有幾件衣服,小姐明說很需要。”

奧雷里奧心想:“果然,我猜得一點不錯。她拖延時間很辛苦,不如……我來幫她。”他向房門外又退了幾步,站到客廳的正當中,稍挺高聲音呼喚:“蘿絲!”

蘿絲很快推開廚房門,邊在圍裙上擦拭雙手,邊走到奧雷里奧身前,低著頭詢問:“主人,您有什麼吩咐?”

“沏茶。”奧雷里奧說道,“稍微款待一下,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他傳達了吩咐之後,又回到歌洛莉婭的門前。此時,那侍女已經打理好行裝,並提起了那只板條箱。她身材瘦弱,搬動箱子時還頗有些困難。

那老男僕體格較為健壯,可他卻無動於衷地站在一旁,並不對那侍女援手。

見那侍女身形搖晃,奧雷里奧湊上前去,提議道:“來,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