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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援手(一)

糖罐摔落在地上,但其上附加的硬化法術,卻使它保持完好。只是蓋子脫落,其中的方糖撒了遍地。

奧雷里奧聽見這聲響動,當即用鼻子吸了口氣,吸氣時發出明顯的聲音。他含著這口氣,胸膛向上鼓起,顯得像是在壓抑憤怒。在旁人看來,蘿絲“笨拙”的手腳,已令他極其憤怒,但他似乎要刻意避免,在外人面前訓斥自己的僕人。

蘿絲抹了幾把“眼淚”,當即跪到地板上,將糖罐從地上拾起。她微微笑著,像是在慶幸一般。

“回去!”奧雷里奧瞥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道。

蘿絲卻並不聽從,只是一再請求:“主人,對不起!”

“我說了,回去。”奧雷里奧冷冷地重複。他背過身望著蘿絲的背影,見她鑽回廚房當中,嘴角微微揚起。他有些感激遠在阿爾比利斯的喬納森?漢密爾頓,那位小少爺給他介紹了一位得力的助手。

不久,兩位客人用過了茶,奧雷里奧為他們拉開大門,卻並沒有遠送。見他們走遠,他帶上大門,快步奔向廚房裡。他迎向蘿絲,從對方手中接過一張小紙片。

那張紙片形狀並不規整,像是從某處隨手扯下的。紙片的一面寫著較為整齊的小字,但那不是歌洛莉婭想要傳達的訊息。另外一面只有用石墨棒所寫,既潦草又模糊的兩個詞:“救我”。

奧雷里奧念出便條的內容,又心想:“救我?他的父親和兄弟,會把她怎麼樣嘛?難道……她要嫁給別人了?”他想到這裡,變得極度焦慮。他轉向蘿絲,又說道:“我要出門。”

“主人,是現在嗎?”

“是。”奧雷里奧應道,但隨即又搖了搖頭。“不是。”他知道情況緊急,但越是緊要關頭,越需要冷靜。假如他不加思索,哪知道自己此時能做什麼?這樣即使到了艾雷加,又能有什麼幫助?

“就算她真的要出嫁,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凡事還需要準備。我還有時間。”他在心裡安撫自己的情緒,又轉向蘿絲:“算了,行程暫時取消。”

廚房裡烹飪時的氣味,讓他喉嚨有些不適。他覺得呼吸開始變得粗重,知道哮喘將要發作,心想:“看來我壓力有點大了。冷靜點吧!”哮喘在夏天理應好轉,他上次在夏天劇烈咳嗽,還是八年前的時候。那時候他的老師,在法律意義上被認定為死亡。那時他一度咳得臉色發青,他便知道哮喘可能被負面的情緒誘發。

他慌忙想要退出廚房,卻在開門時想到了可怕的事情:“假如她的父親,一早就把她許配出去了,那我恐怕沒多少時間了!”他想到這裡,竟無力開啟廚房門,頹然滑落到地上。

他只覺得胸悶難忍,無意識地將嘴張到最大。儘管如此,他仍然無法呼吸,眼前像是蒙了層黑紗,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他再清醒過來時,正倚靠在沙發上。因為長時間張口呼吸,喉嚨像是起了火般乾渴。蘿絲喂他小半杯水,才令他稍有緩解。“主人,您感覺怎麼樣?”蘿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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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奧雷里奧應道。他面露苦笑,又不住地搖頭。

“您有什麼苦惱嗎?”

“你沒看那張字條?”

蘿絲答道:“那是給您的東西,我不能隨便看。”

奧雷里奧又一聲苦笑,說道:“恐怕你想看,也……”他緩緩張開左手。他之前左手攥緊,將那字條握在掌心中,在他昏厥期間,也未曾放鬆過。他又將字條抽出,向上瞥了眼。他的掌心出了不少汗,已將字條浸溼,其上的字跡完全模糊了。

他輕嘆一口氣,自語般地說道:“我只能把她搶走,然後私奔?這樣不正當的關係,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一種恥辱。這不是她該得到的。而且,在現在這種關頭,我開罪兩位大貴族,會落得怎麼樣的下場?我需要儘可能多的盟友,和盡可能少的敵人……”他說到最後,又開始氣喘。

“主人,給您。”蘿絲湊上來,將盛裝止咳劑的藥瓶,又遞到他手中。他拔去瓶塞,送到鼻下用力一嗅,只覺得硫磺的氣味,充盈在他鼻腔中。這種令常人皺眉的異味,卻對他是一劑良藥。

“我到底該怎麼‘救’她?”他又思索著,“我現在還有別的選擇?”他站起身,雖然他確立了決心,但更多的問題浮現。他坐回椅子上,心想:“塞倫西亞足夠自由,法律也並未約束私奔的行為。只是……真正棘手的不在於此。”

奧雷里奧昨天親眼見識了,蒂齊亞諾的本事。歌洛莉婭的兄弟,能夠操縱太陽般強大的聖光,劍術又極為精湛,加之性格堅韌,無疑是個強勁的對手。

雖然奧雷里奧精通魔法,在實際交手並不會落於下風,但他必然要有所顧忌,不能對蒂齊亞諾下殺手。這正是奧雷里奧的缺陷所在:他掌握的法術,幾乎全以殺傷敵人為目的,制服對手而又不鬧出人命,對他來說極為困難。

“所以,我需要幫手。”奧雷里奧心想,“對了,薩曼莎……我需要藉助她的幻術。”他想著,便站起身來。他帶上治療哮喘的藥劑,以防再度發作,隨即一路小跑,衝出實驗室所在的建築,又穿過庭院進入圖書館。

圖書館位於學院的正中,是學院中最宏偉的建築,更是學院乃至塞倫西亞的驕傲。這裡有數以百萬計的藏書,主題涉及各個方面,堪稱無所不包。其中又多有珍貴的古籍,甚至有些是古代著作的原稿。奧雷里奧等法師或是學者,時常拜訪這裡。

但是今天,他所為的不是書籍,薩曼莎此時就在圖書館中。正是因為他的介紹,那位精靈女子才在圖書館裡謀了一份管理工作。

他穿過排排書架,又沿螺旋形的樓梯向上。在二層的某個房間裡,他與薩曼莎會面。

薩曼莎正沉溺於一部描述塞倫西亞風俗的著作,見奧雷里奧到來,才欣喜的揚起頭,笑著說道:“好幾天沒見了!你們這裡藏書真多!”她說著,眼睛像星星般閃閃發亮。

“窮我們一生,也只能掌握這些知識的皮毛而已。”奧雷里奧應道。

“窮我們一生,也……不過沒關係,我沒那麼著急。”薩曼莎緩緩地合上書本,問道:“你有什麼需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