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葉副團長今天來意是什麼？”傅涯看著主動落座的葉夭堯，不動聲色地問道。對傅家和貴族集團來說，這件事能內部解決最好，然而今日葉夭堯不請自來，倒讓人不免懷疑軍部的動機了，這足以引起貴族全體的警惕。
傅涯見葉夭堯來勢洶洶，又和沈疾當著諸位貴族的面竊竊私語，實在不將貴族的禮儀放在眼裡，便如是單刀直入地問道。
“傅無憂的事我們已經聽說了。”葉夭堯欠了欠身朝傅涯頷首致意：“按理說這件事原本不該軍部插手，但沈疾既然受傅衡先生之邀前來了，軍部就在其中做個見證，主意還是貴族聯席會議拿，我們只做個不偏不倚的中間人。”
傅涯聽罷久久不語，表情有些高深莫測。
原本按資排輩，帝國高層中除了寧天外，無人有資格跟他討價還價，就連葉夭堯、沈疾之流也只是傅涯的晚輩。今日沈疾貿然答應了來趟傅家這灘渾水，對軍部而言實在是大大地不利，葉夭堯之所以趕來救場，就是為了將沈疾從這件事中拖出來。
“既然如此，就請兩位旁聽，貴族聯席會議繼續。”傅涯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將兩位軍團長摘了出去。
傅衡聞言，心有不甘地望了沈疾一眼，奈何有葉夭堯在前頭坐著，他的目光還沒傳達到沈疾眼中，就被葉夭堯提前截斷了，那雙鋒銳的鳳目威視逼人，猶如耀日熠熠得教人不敢直視，迫使傅衡不得不移開了視線。
葉夭堯的強勢介入打斷了傅衡的節奏，原本大多數貴族的態度都已經開始向他這邊傾斜，但被葉夭堯這麼一攪和，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就這樣消弭於無形之中了。傅衡固然銳氣受挫，但他畢竟久經風雨，不可能因這點小波折就打了退堂鼓：“葉團長所言甚是，但試問諸位，除了秦鴛掘之外，殺死犬子嫌疑最大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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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衡問完後，不少人都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喬湛，那意思分明得很，顯然喬湛和傅無憂的利害關係最大，無論如何都脫不開干係，但礙於傅涯在現場，沒有一個人敢直接點出來。
“既然這件事沒有頭緒，調查一下嫌疑人總不為過吧？”傅衡見眾人態度鬆動，便用了一招以退為進：“退一萬步說，就算秦小姐真是無辜的，我們派人親自調查詢問一下，難道還犯了帝國哪條法律了嗎？”
喬湛聽完心裡擰成了個疙瘩，雖然傅衡說得有禮有節，但他哪兒敢隨便把鴛掘交到一個剛經歷喪子之痛的人手裡？他這會兒說得好好的，但萬一調查調查著就變卦了呢？鴛掘不遠萬里地離家到海陵陪他，現在莫須有的髒水潑到了她身上，自己絕對要站出來為她遮風擋雨。
“可以調查，但不能刑訊逼供。”喬湛寸步不讓地同傅衡談條件：“就算要詢問調查，也需要雙方都有人在場。”
“無羈，你說這樣的話還有什麼誠意？”傅衡揚了揚眉：“哪兒有調查雙方都有人在場的？這樣被調查的人有恃無恐，能問出個什麼來？”
喬湛謹慎地同傅衡斡旋著：“那二叔您有什麼想法？”
“這樣吧，我們找一個中立的第三方出來。”傅衡想了想，提議道：“把秦鴛掘交給十字軍團，讓他們用3D內窺投影術將秦鴛掘的記憶定格到無憂被捕到死亡的這段時間，如果期間秦鴛掘的記憶沒有異常，我就承認她是無辜的。”
聽完傅衡的想法後，喬湛陷入了一陣沉思。
之前花釀和鴛掘都曾用3D內窺投影術搜尋過線索，所以他可以肯定這種方法是相對安全的，將鴛掘交給十字軍團的人催眠，也可以保證傅衡的人無法暗中動手腳。喬湛思來想去，這個方法合情合理又很穩妥，實在想不出理由來拒絕，若是一味推諉，倒真讓人覺得心虛了。
喬湛沒想到竟被傅衡步步為營地逼到了死角，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個公允的法子。喬湛掙扎片刻，不得當著眾人的面耍了個無賴：“我相信鴛掘是無辜的，但如果二叔您非要用這種方法來證明鴛掘的清白，那就請您自己去說服她吧。鴛掘性子烈，這種要求她不見得能答應。”
喬湛本就是個痞子，痞子最大的特點是：你講道理的時候他跟你比無賴，你比無賴的時候他跟你講道理，只要臉皮足夠厚，永遠沒有吃虧的時候。
傅衡聽了之後臉色有些難看，沒想到喬湛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坐在上首的葉夭堯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叔侄二人明爭暗鬥，竟覺得喬湛腆著臉皮耍無賴的勁兒有幾分可愛，頗有幾分熟悉的影子。
“那你這算是同意了？”傅衡賊心不死地給喬湛挖了個坑：“既然你同意了，那我想說服秦鴛掘也不是什麼難事。”
“好了。”一直無聲地聽著他們爭執的傅涯終於開口，冷冷淡淡地道：“依我看，傅衡這個辦法很好，合情合理，也很公道，無羈就不要推脫了。”
喬湛乍一聽有些不理解，傅涯明明是該偏幫他這邊的，為什麼要胳膊肘向外拐？但他猛一抬頭，看到了傅涯那高處不勝寒的位置時，滿腹的糾詰就都問不出口了。
“我相信軍部一定會秉公辦事，給雙方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傅涯一錘定音，又在無形中給葉夭堯施加了壓力，在傅涯的積久劫威之下，竟讓人說不出反抗的話來：“這個十字軍團的執行軍官，就由軍部來挑選，我的要求只有一個，秦鴛掘怎麼去的，必須怎麼回來。”
傅涯放一句話，其分量重於泰山，等於給喬湛吃了一顆定心丸。
“傅先生放心，軍部一定不負所托。”葉夭堯點了點頭，將傅涯的要求應承了下來：“這個催眠的過程，我們一定全程把關，嚴格監控。”
傅涯聽了，這才稍顯滿意地微微頷首：“既然商量妥了，那各位就先散了吧，等這件事有了新的進展，再召集各位一併解決。”
沈家家主怏怏地起了身，眉目間頗有些意興闌珊。他今日本想看場傅家內鬥的好戲的，沒想到竟這般輕描淡寫地化解於無形，當真好生無趣。
他抬眼朝上首的傅涯望了一眼，又很快耷拉下眼皮，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