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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同村人

五百人的隊伍向著畿內進發了,遠處望去,好似地方國人眾前去討伐敵人。隊伍中的年輕武士騎著一匹褐色木曾馬,頭戴鍋型星兜,三支金黃色箭羽緊貼頭盔上方,遠遠望去甚為顯眼。

武士本人卻沒精打采,他摘下可以防止箭矢穿透面頰的面具,對著旁邊的護衛,道"還有多久到預定地點?"

護衛大聲達道"啟稟主公,應該還有2公里的路程。"

年輕武士把面具,星兜一股腦扔給自己的中間,隨後自言自語"父親大人為什麼交給我這種任務,難道是不器重我了麼。"

身為側近眾的貫一郎,怎能無視自己的主公消沉,"川崎殿下肯定是考驗主公您啊,如今上戰場的機會越來越少,此次算一次真正的鍛鍊。"

身在隊伍中的平左衛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叫貫一郎的傢伙,是靠拍馬屁當上武士的吧。不過平左衛門沒有多說什麼,沒有經歷過長距離趕路的他,現在什麼也不想說。

夏日是難熬的季節,特別是對喉嚨發乾的眾人們。長時間的暴曬,造成隊中有人體力不支,領頭的稻毛殿下可不會被這些賤民拖累。或是打,或是踢地讓一次次的摔倒的人站起來。走不動的,就永遠不要站起來了。

如果單單是輕裝上路,這些人也能堅持。可隊伍不能一直不吃不喝,必要有人抬糧食和做飯用的工具。牲畜駝運一部分,另一部分就要靠人力來運。每個村攤派一些人手,去抗這隊人馬的貨物。

"還好幫助了那個馬屁精。"平左衛門這麼想,看向貫一郎的眼神也柔和了些。不是每個村子都團結,試圖用每一個人的力量運輸貨物。他們二日五日市町的村子,就習慣欺負外人。所謂外人就是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平左衛門在這個村長大,可母親卻不是出生於這個村的,甚至不是在周邊村落出生的。從小沒有父親的平左衛門,因為無法講出純正的本地方言而被欺負,也是時有發生的現象。這次村民們準備還拿平左衛門開刀,讓他並不強壯的身體去抗大米。

幸好有貫一郎的幫助,平左衛門才可以在路上揹著自己的包裹,喝著貫一郎贈與他葫蘆裡的水。"平左衛門,給我喝一口吧,就一小口。"這個老奸巨猾的村民,看到平左衛門有武士大人撐腰,沒敢威脅他,僅僅不斷的懇求。

"哼,剛才是誰讓我去抬米的,叫的好是歡快。"

求水的那人,滿臉愧疚,不斷用袖口擦著頭上灑落的汗液。在他看來,這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是不敢反對他的指使。他可和這個外地人不同,有著好幾個要好的同鄉,把平左衛門推出來,大家都路上能省些力氣。

畢竟誰也不知道後面的路,要走多久,體力可是自己的。

他後悔了,一個是他怕報復,另一個是他從來沒想過喉嚨癢的痛苦,會令他忍不住求一個,準備下手的外鄉人。

憋屈倒談不上,認命而已。

在他已經放棄希望的時候,一隻葫蘆遞到他面前,"算了,都是同鄉人。不過,你只能喝一小口。"

平左衛門見那人果真沒有多喝,剛想收回葫蘆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同鄉人,也給我喝一口吧。我的喉嚨快生出火來了。"平左衛門也不好後此即彼,不一會兒祈求聲音多了。平左衛門只好任由大家,你一口他一口的喝光自己葫蘆裡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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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左衛門又看了一眼跟在主公身邊的貫一郎,忍不住思索,弱小只有靠互相取暖才能苟活吧。

正是靠著平左衛門手裡的葫蘆,同村的人一個不落的到了落腳的地點。稻毛殿下依照父親所教導的,選擇一處靠溪的平緩地勢上紮營。

所謂的紮營,不過在眾人周圍放置一排逆茂木。這種臨時性的柵欄,與其是減緩敵人的突襲,還不如說是防止野獸半夜闖營呢。

製造逆茂木所需的木頭,就地取材就可以,森林也在營地不遠處,這也看出那個年輕武士不是草包。

為了營地晚上的安全,沒有休息夠的眾人,不得不被分派砍樹的工作。受了平左衛門好處的村民,讓他去做相對輕省的工作,煮飯。

米是陳年的大米,發給平左衛門的米稍微好些,沒有發黴。這估計也是貫一郎的照顧,平左衛門暗自記在心裡。可做米的鍋沒有,柴火到是村民送來了一些。

他不好再找正在服侍主公的貫一郎,找到一個隨行的足輕。從包裹裡拿了一些鹽給他,算是租用足輕頭上的笠。

那個上了年期的足輕名叫半兵衛,典型的平民名字,這個名字在平左衛門家鄉聽過不下十次,這次跟他一起來的村民裡就有兩個叫這名字。

於是平左衛門叫他川崎半兵衛,他是那個年輕武士父親的領民,住在川崎城下町。

又向川崎半兵衛要了個木碗,開始煮粥。洗了洗不那麼發黴的米後,平左衛門把水燒開,放入陳米。夏日用冷水泡飯叫做水飯,冬日煮的飯叫做湯漬。後來的江戶時期,庶民發明出一種速食的美味,茶泡飯,就是來源於此。

由於碗只有一隻,他只好先吃,自己捨不得多放鹽。先舔了一點兒在嘴裡,藉著鹹味兒大口的吃起來。他不準備把自己包裹裡的食物再分享給眾人,他得為將來打算,再說這點兒鹽也不夠大家分。

完成任務的村民回來後,端起平左衛門借的碗就吃,一個個都飢渴難奈。等他們用餐完畢後,平左衛門還回半兵衛的笠和碗,枕著自己的包裹眯了起來。

平左衛門有點兒想母親了、想姐姐,想自己的仇敵角太郎……想著想著,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