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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商人定吉

如果說西瓜能在炎炎夏日給人帶來清爽的話,那甜酒就可以把夏日的炎熱隨著汗給排出。

即使多喝甜酒也不必擔心會醉,因為甜酒這種老少皆宜的飲料,早已脫離酒的範疇。喝這種飲料的時候,需要耐心地等白色的濁物緩緩的流到杯裡,不耐心的人直接從木桶裡舀著喝。濃稠的白色液體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濁酒,這僅僅為了和清酒做個區別。

甜酒的制作方法也甚為簡單:把大米洗淨浸泡一晚上,濾過水後放入蒸籠裡,蒸一個時辰後,拿出晾凉。把室溫的米均勻鋪成一指厚,期間加入酒麴,再放置一天就做好了。

菩薩心腸的夕子小姐,決定請她家的手代和女侍們,一人一杯甜酒喝。要買甜酒不能去大黑屋,大黑屋這樣的商鋪可不在乎那點兒利潤。有小販挑著簡易的木桶在河邊販賣,喝完甜酒的顧客,讓風一吹格外爽快。

買甜酒的任務被平左衛門接去了,平左衛門不敢有猶豫,拿著夕子小姐給的1匁銀,樂顛顛的走了。反正店裡沒有平左衛門在,眾人幹活的效率反而更高。

找一個賣甜酒的商販倒是難不住平左衛門,他從小在二日五日市町長大,怎能不曉得他們在哪裡賣酒。河邊橋旁是人流最多的地方,小販們保不齊在哪兒等著生意上門。

平左衛門來到一處他常去的河邊,果然發現挑著兩個木桶的商販,上前問話“可是賣甜酒的?”

小販見有人和他搭話,笑臉相迎“沒錯,沒錯,上好的大米做成的甜酒,5文一杯。”

“可我沒有杯子啊,而且我要的也多,不如你跟我去店裡吧。”平左衛門一琢磨,與其拿著酒走回去不如讓他跟自己回去。

小販有些犯難,“如果太遠的話,我可不會去的,我在這裡也能賣光。”平左衛門瞧了桶內滿滿的濁酒,心裡有了數。

“知道大平堂吧,我們小姐交代我買些甜酒,我們這些手代都能分上一杯。”

小販知道那家鋪子,在夏日時節買賣還那麼好的店鋪確實不多,不過聽說老闆待人甚是嚴苛,不是個好相與的。不過為了生計,這都算不上什麼,應了這筆生意。

一路跟隨平左衛門來到大平堂,夕子小姐招呼大家各自取甜酒,千太郎討好地先舀了一杯給她。

“小姐,您請用。”

夕子小姐用過後,大家才按照順序拿了甜酒,並都誇夕子小姐有顆善良的心。

阿湖喝著甜酒,對夕子小姐說道,“誰娶了小姐這般天仙似的人,可算有福氣。”這是阿湖夸人的方式,總是把婚姻放在嘴邊。

信奉稻荷神的源助,誇到“小姐真是善人。”

千太郎眼珠亂轉,忽地想起小平太沒有喝,躬身對夕子說,“小姐,是不是也給老爺上一杯,這太陽可夠毒的。”說完,象徵性的擦了擦耳邊的汗水。

夕子認同地頷首,又拿了一杯,進了大平堂的裡間。

小平太沒有接過夕子買的甜酒,他認為自己的女兒是在浪費錢。

“我們就是賣壽司的,賣不掉的大米可以用來做甜酒啊。有大米,有做甜酒的木桶,還有他們幾個懶鬼。”說著,指著平左衛門他們,“讓他們幾個傢伙多動動,我們還可以靠著賣甜酒小小發一筆。”

夕子笑著搖頭,“父親把甜酒的錢掙去了,那讓賣甜酒的小販怎麼活。”她仰頭把杯中剩餘的甜酒喝乾淨後,說“更何況,花錢買來的甜酒更加的甜呢。”

小平太決定聽從夕子的意見,並不是放棄甜酒生意這樣愚蠢的理由。他發現客人們在喝甜酒的時候,傾向於吃一塊梅乾或者要一盤醬油醃製的茄子。

他把未走的小販叫到身前,和藹的讓他坐在乾淨的榻榻米上“真是麻煩您了,害的您跑一趟。”

小販被小平太懷中的摺扇,晃了一下。扇骨處鑲嵌著玳瑁,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又見小平太穿著講究,小販自覺低人一等,“大平堂老闆,您客氣了,有何事找小的。”

小平太雖有求於他,但表現出一副為小販好的模樣,這還是從平左衛門的母親美代那裡學到的本事。

“走街串巷的不容易吧,你一天能賣出多少份甜酒呢,我能問問麼。”

小販實言想告,沒想隱瞞。“這幾天生意稍微差一些,不過半桶也是有的。”

“那另半桶呢,甜酒這飲品可不容易儲存,您是怎麼處理的呢?”

小販耳朵開始變紅,甜酒放置在外面如果過長,容易壞掉,酸酸的味道一聞就能聞出來。“這個……嘛。”

小平太老闆並未在意他的緊張,反而丟擲了誘餌“我到有一個辦法,讓你多賣出一倍,還不同像以前那樣累。”

“您有什麼辦法?”小販有點兒不願相信,不過出於對他的尊敬,語氣很是恭敬。

“這要你花些代價,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也罷我就直說了。”小平太見他不怎麼相信自己,怕自己的算盤落空,趕緊接道“你來我店鋪邊上賣,我允許你賣給我的客人,不過每賣出一杯收你1文。”

收小販的錢並不是小平太的目的,他怕小販以後看出自己的策略後,趁機漲價。這1文錢僅僅是未來談判的砝碼,在時間合適的時候可以丟還給小販。

“這有點兒難為小的,您能確保我多賣一倍麼。”小販也想多賺些錢,大米的價格並不便宜,他每日所獲的利潤並不高,勉強餬口而已。

魚兒入網。

小平太不跟他說什麼商機,也不誇耀自己的顧客有多少。他和小販最終達成幾日的實用期,如果沒有達到原來銷量的一倍,他小平太分文不取。

喜歡喝甜酒的人願意和梅子一起吃,如果小平太在自家食鋪提供梅子,還有其他菜餚,他的客人會源源不斷地來這裡吃飯。即使沒有任何變化,他也沒有虧本,那1文錢雖然賺不到,可也沒有付出啊。這裡面的賬,一般的商人未必能算出來。

果然,小平太的策略奏效了,還未到中午,客人點甜酒的人數明顯增加,他趁機賣出的梅乾也銷量可喜。

“頭兒,就在這裡休息吧,正好可以喝點兒甜酒。”又一位客人看到有甜酒而停下腳步。

那領頭的人滿臉橫肉,一條刀疤戳在左眼角,卻和他穿著明顯不符。說是武士吧,他懷中僅有一把協差,說是商人吧,他身後跟著的兩人凶煞煞的跟班,沒有人懷疑他們一言不合就會襲擊對他們有敵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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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兒吧,這些日子兄弟們累壞了,等事情過去,大家去遊廓樂呵一番。”刀疤臉抬腿進了大平堂的鋪內。

“歡迎光臨。”平左衛門躬著身,領著眾人入座。

“幾位可要些甜酒,小店正好提供梅乾和沢庵漬”平左衛門殷勤的給每個人倒了杯水,“我們還提供免費的西瓜,為客人們降溫。”

沢庵漬的發明人正是澤庵宗彭,他在二日五日市町北面的山林裡當主持。他發明的這種漬菜很得大家喜歡,雖然澤庵和尚的宗教在庶民間不受歡迎。

其中一個跟班揪著平左衛門的領角,大聲道“哈哈,快些吧西瓜上來,他娘的。”

平左衛門又鞠了一躬,很快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西瓜。薄薄的西瓜片,即使普通客人也會多抱怨兩句,更不要提這群人。

果然,看到西瓜的他們,一個個好似武士被人碰到了自己的刀般,吵得其他客人側目。

小平太聽到聲響,趕忙走上去,快速打量這群人的來頭“我是這裡的老闆小平太,真是對不起,各位有什麼不滿的,本店一定解決。”

“你?也好,這西瓜切的比紙都薄,也好意思拿來顯眼。”刀疤臉的另一個小弟,舉著這盤西瓜給小平太看。

這自然是小平太的主意,他嘴上卻開始埋怨上平左衛門,扇了他一巴掌,“你個蠢貨,怎麼對待客人的。回去拿大牙的西瓜給客人們。”

“三份!”刀疤臉有點兒得寸進尺。

平左衛門應了聲,捂著臉下去了。等上來的時候,看到小平太和他們打成一片“西瓜三份,各位慢用。”

“去,再找小販要一壺濁酒。”小平太又指使他去取甜酒。

刀疤臉的小弟一直吹噓自家老大,“老闆,你也算懂事兒,知道我家頭兒是誰麼。”

小平太配合著身體向前傾斜,指聽見他說“商人定吉。” 沒錯,那個奴隸販子,曾經的破落浪人,定吉來到二日五日市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