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籠罩著紅色房間。
房間原來是白色的,只不過是被鮮血染紅了而已。
一具瀕臨腐爛的乾屍,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個子很高,頭髮蓬亂,帶血的嘴角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那種笑容,彷彿在嘲笑著一切無知的行為,一切無謂的偽裝。
“唔!”
郭北一個趔趄,從睡夢中被驚醒。
陽光刺眼,空氣中躁動著不安的因素。
“老師都有睡午覺的習慣麼?”
許諾手把著方向盤,手指習慣的在皮套上打著節拍。
“這是哪?”
郭北揉著眼睛慢慢坐起身來,緩緩地活動著有些麻木的左臂。
“東城大學。王薇薇的學校。”
許諾解下安全帶自顧自的下車,郭北抿了一下嘴唇,緊跟在他的後面。
兩輛警車凌亂的停在校門口。
吳隊叼著煙坐在車蓋上,看到許諾後抬手打了個招呼說道:“王薇薇是寄宿生,住一個三人宿舍,我們跟學校打過招呼了,可以去宿舍調查。”
“女生宿舍,好啊……”
許諾說著嘴角泛起一絲邪氣的微笑,讓郭北有一種狼入羊群的感覺。
四樓,左邊第二個房間。
許諾背著手,像來視察的領導一樣跨著小方步走過掛滿女性內衣的走廊,在房間門口停了下來。
宿舍裡的兩個姑娘一早就得到訊息,有些膽怯的垂手站在宿舍門口。
郭北不經意的一抬頭,正看到站在大門一側的姑娘。
女孩子很漂亮,溫和的鵝蛋臉配上精緻的五官顯得俏皮可愛,但她身上的穿著的淡黃色緊身短裙卻露出另一番與她長相不符合的成熟與嫵媚。
在她身旁的那個女孩則顯得很普通,厚厚的眼鏡,平凡的穿著,都讓她像一朵綠葉一樣襯托在那位姑娘旁邊。
許諾簡單的掃視了一下兩個女孩,直徑走到宿舍最裡面的床邊。
“對,那個就是薇薇的床。”
漂亮女孩小心的提示道。
許諾沒有理會那個女孩,而是皺著眉頭仔細審視著這張床。
被子平攤在床上,在被子下面塞著兩個靠枕,像是床上躺著一個人一樣。
許諾伸手掀起被子的衣角,看了看下面的床單,又低下頭煽動鼻翼聞了一下。轉而環視著宿舍的其他兩張床鋪。
他緩緩走到另一張鋪著絲絨床單的床邊,伸手輕輕按了按床面,然後轉身看著門口的漂亮女孩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董倩”
“這是你的床?”
“對……”
女孩卻生生的點了點頭。
她不明白,這個看似瘦弱的男人為什麼會有一種如同野獸般的氣場,彷彿將周圍的空氣都壓抑的顫抖起來。
“床單很漂亮……”
許諾笑著讚美了一句,突然一伸手直接將床單掀了起來。
床單下面是一個深紅色的毛氈,氈子上繡著一朵大大牡丹花。
“阿!”
董倩驚訝的吸了一口氣,捏著拳頭喊道:“你幹什麼!”
郭北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快步走到許諾的旁邊把床單鋪好,然後低聲問道:“你掀人家姑娘的床單幹嘛?”
許諾看著郭北一歪腦袋,然後走到吳隊面前指了指那個董倩說道:“把她帶走。”
“什……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來,董倩先是一驚,繼而指著許諾喊道:“你有什麼證據抓我!”
許諾仰著腦袋,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將他臉上的稜角勾勒的分外明顯。他幾步走到董倩的面前,直視著她顫抖的瞳孔,沉著嗓音說道:“姑娘,你確定要我在這裡說破麼?”
董倩感覺自己的身體中所有的力氣都被眼前這個男人抽空了,竟然一晃身坐到了地上,低垂著雙目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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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她走……”
許諾弓手點起一根煙,轉身走出了宿舍。
黑色的桑塔納內混雜著機油與劣質香菸的味道。
許諾靠在駕駛椅上並不發動車子,而是悠然自得的吐著菸圈。
“那個女孩……”
郭北揉了揉鼻子問道:“是兇手?”
“是證人。”
許諾扭頭看著兩輛警車漸漸遠去。
“證……證人”
郭北突然有些找不到北。
“郭老師,她的職業跟你差不多。”
“跟我?”
郭北一下坐起身來看著許諾。
“她也是老師?”
唔……
許諾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說道:“她是援交女大學生,和你一樣,犧牲自己,照亮他人。”。
“咳……”
郭北好懸被這廝一口氣給憋死,用手敲了敲胸口說道:“你直接分析吧……”
許諾炫耀似的抿了抿嘴,雙手搭在方向盤上說道:“她右手的虎口處有明顯的老繭,後脖頸有明顯曬黑的痕跡,說明她出身農村,而且家庭並不富裕,需要她下地幹農活。”
“全身上下的名貴衣物以及首飾與她床鋪裝飾完全不符,說明她身上的一切裝飾都不是她自己買的,而是一些三十五歲左右的男性暴發戶送給她的。”
“她身上的香水是香奈兒‘玫瑰之夜’和‘媚醉’,其中還夾雜著古巴高階雪茄的味道,說明她陪著一些中年男性出席各種高檔場所。”
“她毛氈上牡丹花是廣西慶豐村的氈秀。慶豐是著名的貧困山區村落,她家裡有什麼錢給她買那一切的高階奢侈品。”
“沒準她是找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呢?”
郭北還想爭辯。
“你覺得她為什麼要噴好幾種不同味道的香水……”
許諾看著郭北,摸著鼻子搖了搖頭說道:“因為她要應付不同的男人。”
郭北突然心口有一絲惋惜,他抬頭看了看東城大學的校門低聲問道:“那董倩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
“王薇薇身上的香水也是香奈兒‘玫瑰之夜’,這瓶香水就擺在董倩的化妝桌上。”
“她把香水借給了王薇薇……”
“為什麼借給王薇薇香水,王薇薇晚上為什麼要脫下戒指濃妝豔抹的去見一個異性,兇手在殺死王薇薇之後為什麼要拿走她的手機。”
“你是說……”
郭北咽了口吐沫,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一邊唸叨一邊匆忙的記錄著:“王薇薇也是援交女,兇手在交易的時候偷襲殺死了她?!”
“少記了一點……”
許諾把煙掐滅說道:“董倩借香水給王薇薇,兇手可能是董倩的熟客,而董倩將她介紹給了還沒有援交經驗的王薇薇……”
說完這句話,車上兩個人都沉默了,只留下筆尖摩擦紙面時發出低沉的啜泣。
拼搏十年,寒窗苦讀,終得出人頭地時卻迷失在城市的霓虹中。
“走,回家了……”
夕陽西下,許諾輕輕扭動鑰匙,發動著病入膏肓的桑塔納,喘息的開向十字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