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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小村旅店

在芽月以及其以後的數個月內,爽朗的晴天可以說是開始逐漸變多,而這也同時就意味著用不了幾個月會隨之而來的酷熱與暴曬——如果是在在河邊與森林中忙碌生計的人的話還好,但是對於要專心在農田裡伺候莊稼的自耕農們與農奴們來說,那就如同直接面對著四面八方的篝火烘烤,汗水就跟雨點一樣向泥土裡灑去,滋潤著還算肥沃的土地。

陽光從木製的窗戶中照耀進來,對映出空氣中浮現的細小塵埃,老人把目光從眼前的櫃檯上移開,看著木質地板上那數個輕微晃動的光斑。

明媚的天氣已經就這麼樣兒持續了有好幾天,開春的期間內也不會有太多的人來光顧這裡:原本在嚴冬之中每天至少有些人氣的旅店裡。已經迎來春季的現在卻顯得冷冷清清,而那些每天離開麥酒就活不下去的傢伙則在自家婆娘的看管下在農田裡忙到腳朝天,最多只有在臨近傍晚的時候才會三三兩兩地出現,匆匆喝上一杯就各回各家休息去了,完全不復冬季時的大方。

本村的客人尚且之少,那麼就更不用說外來的酒客或者旅人了——上回來過的外鄉人,就只有一個多月前路過的一支從東邊趕回來的萊昂內爾商隊;不過讓人感到略微失望的是,這些南方人只是在村外停留了一會兒,派了幾名商人與夥計進村採購了一些食物和皮毛而已,讓村子裡的大家不管是自耕農還是獵戶都或多或少賺取了一些錢幣,總歸有那麼一些好處。

然而就目前來看,至少在近期內,是不太可能會有其他的商隊路過這裡了。

老人的大女兒這個時候是在村子外放牧著自家與村民們共有的綿羊群,而他的小兒子則正在屋外不知道在幹些什麼......不過老人對此也懶得去過多理會,畢竟現在也沒有客人,自己的小兒子還沒有長大到可以開始幹農活兒或者力氣活兒的歲數,只要不耽誤跟著自己看著旅店的生意,那麼就隨他去好了。

就在老人眯起眼睛打算打個瞌睡的時候,旅店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小股清風從木門開啟的空間中吹了進來,給旅店裡死氣沉沉的空氣帶來了一絲活氣。

大門的開啟驚動了老人,他睜大眼睛提起精神望向門口,看看是誰打破了剛剛的寧靜。

出乎老人的意料之外,開啟大門的並不是村子裡那些自己熟悉的村民,而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唯一的女兒,布蘭琪。

“布蘭琪,你怎麼不在村外放羊,回來有什麼事嗎?”老人看著自己的女兒回來很是詫異地開口問道,自己的女兒布蘭琪在這段時間的上午需要做的就是放牧自己家與村民們共有的綿羊群,畢竟村子裡主要用來繳稅與販賣的一大產出就是從它們身上薅下的羊毛,她突然提前了一點兒時間回來了,讓他開始不禁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兒了。

“當然有事情啦!爸爸!”布蘭琪用力點了點頭,接著就走進了櫃檯內,在自己的爸爸耳邊悄聲說道:“爸爸,我帶回來了一個客人,他現在正跟著小伍茲在後面拴馬呢......而且啊,他是一位騎士老爺呢,爸爸,這次我們可以賺到一些德尼耶了呢。而且這位騎士老爺他還......”

還沒等老人把自己女兒的話聽完,一個高大的身影就把半開半掩的木門完全推開,踏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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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

見到有人走近了店內,老人也來不及聽自己的女兒繼續說下去,就立刻提起了精神熱情地打了一聲招呼:跟村子裡的常客們相比,外來的旅行者們可都是旅店的大客戶,無論是僱傭兵、冒險者、路過的流浪騎士還是身份高低都有的各種商人,他們通常不會成為常客,卻也不像常客那麼吝嗇,往往他們只來一次所花費的金錢就夠至少村子裡七八個常客加起來的總費用了。

“您好,客人,歡迎來到棲鹿旅店,想來趕了那麼長時間的路程一定很累了吧?來來來,請這邊坐,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多謝你的好意,老人家,願狼母保佑你能有幸福的一天。”在聽到老人熱情的招呼聲後,走進旅店內的盧卡斯摘下了自己的覆面圓錐型鋼製頭盔與鍊甲兜帽,微笑著向老人開口回應道。

在盧卡斯給予回應的同時,老人迅速打量了一下這個流浪騎士:身著罩袍與板鍊甲,腰間的武裝帶上一左一右佩戴著一把騎士長劍與一把短劍,此時此刻他正在櫃檯邊兒上拉過來了一把合適的椅子坐了下來,厚木製的椅子發出了近乎於呻吟般的咯吱咯吱聲,就好像對於它承載著的目標感到非常有壓力一般。

當自己的年紀與力氣不能夠繼續勝任農活之後,老人就開始將自己家的土地租賃給了同村的幾個農奴來幫忙耕作,而自己則開起了這家旅店,好為自己的大女兒與小兒子儘可能多留下一些有用的財產來。

開了這家小旅店也有幾年了,老人自認為在觀察力方面,他還是有一些自己的心得的,而他確實也從盧卡斯這個流浪騎士的一舉一動看出來了一些東西來:這位客人非常高大健壯,雖然比不上村子裡那個能夠代替公牛來拉犁的大塊頭兒,卻也比普通人要強壯太多了,至少他在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也跟那個大塊頭兒一樣需要低頭才能順利透過;穿戴著重型全面的金屬鎧甲並佩戴著一長一短兩把劍,並聽自己的女兒布蘭琪之前說他還跟著自己的兒子小伍茲到馬廄內拴馬,這就完全可以確定,他是一個途徑此處準備歇歇腳的遊俠騎士,或者是傭兵騎士,怎麼著也不會是那種懷有著邪惡目的的強盜騎士。

“請問您需要點兒什麼?尊敬的騎士大人?”確認了眼前的客人是一名北方的流浪騎士之後,老人立刻殷勤地詢問道,畢竟不管是什麼樣的騎士,態度恭敬總歸會讓對方對自己能看好自己一點兒。

“有什麼值得推薦的嗎?老人家?”盧卡斯微笑著詢問道,摘下了覆面圓錐型鋼製頭盔與鍊甲兜帽的他露出了一張粗獷的臉龐來,琥珀色的雙眼看上去就跟狼的幾乎並無二樣兒,直挺的鷹鉤鼻顯示出其主人堅韌不拔的男子漢氣概,而那滿頭褐色的頭髮看上去充滿了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只不過這個北方的流浪騎士說話時的語氣聽上去很難凸顯出這一點就是了。

“尊敬的騎士大人,我們這裡有麥芽酒,這個月初新釀出來的,口感絕對好!還有用採來的橘子擠出的果汁兌出來的橘汁水,雖然比不上蜂蜜那麼甜,但有著水果的清香;至於食物方面,村子裡最近獵到了幾頭鹿......當然,我們村裡的獵戶們都是給領主大人交過稅的,您不用擔心是偷獵者的獵物的!鹿肉的口感非常鮮美,如果尊貴的騎士大人您有興趣的話,可以品嚐品嚐,而且我們這裡也有麵包和燕麥粥......”

就在老人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並好像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的時候,盧卡斯急忙揮了揮手,示意讓老人停下來,並說出了自己的選擇:“一杯麥芽酒,一杯橘汁水,然後來一份烤鹿肉和麵包,量你估摸著來。”

“好的,尊敬的騎士大人!”聽到盧卡斯的回答後,老人頓時就感到了一陣激動:只有兜裡有錢的騎士老爺才會這麼不注重價格,只管有怎麼樣的食物與酒水可供選擇;如果換成是自己村裡的村民、路過的商人或者普通的僱傭兵冒險者的話,那麼他們都恨不得把每一樣兒東西具體的單位價格都要問清楚,才能夠善罷甘休。

雖然眼前這個流浪騎士看上去很好說話也並非吝嗇之人,但老人也非常清楚,這並不代表著他就可以藉機大肆壓榨對方的錢包了——做生意有做生意的原則,雖然這位流浪騎士話是那麼說的,但老人自己知道,如果自己真想要貪小便宜多賺錢有什麼全都上一遍的話,那麼十有八九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再落魄的騎士也是貴族,而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一旦鬧出事情來的話,那麼倒黴的永遠都只是自己,不會是對方。

可即便如此,老人還是非常開心,很快就興高采烈地答應了一聲,接著轉身離開,開始為盧卡斯準備著他點的食物與酒水。

“嘶......”看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在櫃檯後面並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一聲聲的吆喝之後,盧卡斯的嘴角這才稍微動了一下,發出了一小聲不明意義的怪動靜來。

“騎士老爺,他是我的父親,既是這裡旅店的老闆,也是棲鹿村的村長。”依舊站在櫃檯裡的布蘭琪見到盧卡斯沒有說話,就主動介紹起了自己的家人與這裡來:“剛剛在門外為您牽馬的就是我的弟弟,小伍茲。而且,您可以在這裡用餐與住宿,透過我的父親您也可以採購你需要的糧食與其他的東西。非常方便也非常便宜。”

“我明白了,謝謝你的講解,布蘭琪。”盧卡斯點了點頭,在這座村莊裡能找到這麼一座還像模像樣的小旅店,他已經非常滿意了,至於這裡沒有鐵匠鋪與鐵匠來補充自己損耗的武器的遺憾就顯得有些不值得一提了,大不了可以等到自己去往下一個城鎮或者村落的時候再解決,反正自己的騎士長劍與其他幾樣兒武器都遠遠達不到需要補充或者維修的程度。

“那麼您有什麼吩咐的話,請隨時叫我,我先去幫我的父親為您準備飯菜啦~”布蘭琪微笑著說道,在得到了盧卡斯的點頭允許後就向他揮了揮手,消失在了櫃檯後面,開始給自己的父親幫自己力所能及的忙。

在布蘭琪如同一朵花蝴蝶消失在了櫃檯後進入到了廚房內之後,盧卡斯見到旅店內暫時沒有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就從腰後的武裝帶上解下了自己的錢袋,將裡面大大小小的錢幣倒在了櫃檯桌面上,使得它們叮叮噹噹地響作一團。

將這些面值不同的錢幣紛紛鋪平在櫃檯桌面上,盧卡斯很快就將它們的數目統計清楚了:數量最多的,是跟大拇指指甲蓋兒那麼大的銅製錢幣‘銅吉米’,差不多有九十餘枚;其次,就是如同草莓大小的銀製錢幣‘德尼耶’,這就足足有著二十枚之多,其散發出來的銀白金屬光芒煞是耀眼。

在爾莎大陸,雖然擁有著數個國度並且大小勢力林立,但在其位於大陸最南方的契布曼共和國的貿易影響下,整個爾莎大陸的貨幣都大致處於同一個貨幣體制之下,即便存在著其他種類的幣種,其價值計算衡量也不得不採取這個貨幣體制的標準,好能最為方便地進行貿易往來時的結算。

按照正常的匯率,一百二十枚銅吉米可以兌換成一枚德尼耶,而二十枚德尼耶則可以兌換成一枚金埃居,也就是同樣有著草莓大小卻更加貴重的金制錢幣——換句話說,盧卡斯現在手上就有著一枚金埃居多一點兒的金錢,所以之前在點菜的時候會不過問菜品酒水的價格也就沒什麼好值得奇怪的了,可以說他目前擁有著的金錢,差不多就等於這座村莊在一個季度內所需要繳納的各種賦稅總額了。

當盧卡斯將自己所擁有的所有錢幣都仔細清點過一遍並重新收起來之後沒多久,布蘭琪與她的父親就將他點的飯菜給全部端上來了:一杯微微帶著新鮮果香的橘汁水、一杯散發著濃厚麥芽香味和淡淡甜味的麥芽酒、一盤烤得流油的烤鹿排和幾塊烤出了一絲麥香的黑麥麵包。

“讓您等了一會兒,不耽誤吧?尊敬的騎士大人?”在將飯菜全部擺放在了盧卡斯面前的櫃檯桌面上後,身為村長的老人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眼前的這位流浪騎士會有哪怕一絲一毫不滿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