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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費城的再一次興起(10)

布萊恩特功成名就之後,也在紐約有了一座安逸的存身之所,他的妻子早已離去,他的兒女並不和他住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是一個服侍了他至少有三十年的僕人,這樣長久的日子,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像是朋友,兄弟,而非主僕——也已經鬢髮霜白的僕人嘮嘮叨叨地說他又回來晚了,他在要求喝一杯睡前酒的時候前者端上來的也是一杯牛奶——當然不是所謂的兒童安全奶,一看到牛奶布萊恩特就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拿下去吧,親愛的約翰,“他苦惱地說:“這讓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麼事情也耽誤不了您的牛奶,不然您今晚又要失眠了。”約翰可也是很固執的。

“睡眠是個負人心,我年輕的時候她總是糾纏著我,那時候我精力充沛,萬事如意,現在我老了,力氣衰弱,正是需要她的時候,她卻毫不猶豫地離我而去了,”布萊恩特抱怨了幾句,在嘆息一聲之後,還是端過牛奶一飲而盡。

僕人滿意地將杯子放回到托盤上:“這樣我們就都能休息了,先生,您的夜壺我放在床的左邊,不是右邊,您別再忘記了,上次您居然在抽屜裡小便,哦,上帝,這可真是……”

“約翰!”

“好吧,好吧,”約翰咕噥了幾句,慢吞吞地離開了房間,佈雷恩特躺倒床上,看了看右邊,等等,左邊的夜壺,努力記憶了一下,然後頹然地倒在了鬆軟的床鋪上,拉起厚厚的呢絨毯子,蓋在身上,但睡眠這個可惡的女人,遲遲不來,就如之前的每一天,佈雷恩特睜大了眼睛,看著裝飾著深色木角線的天花板,而後從天花板滑落到窗戶——按照醫生的吩咐,窗簾有三層,一層細紗,一層棉布,一層緞子,光線被嚴嚴實實地遮擋在外面,不露一點蹤跡,他傻乎乎地看著那一片黑暗,有人說,無論多麼黑暗,待久了總是能見到光,也許真是如此,不過幾分鐘後,布萊恩特突然意識到,他看到的光亮可能並不是來自於水晶燈片或是金屬鑲邊的折射,他坐了起來,立刻打了一個寒顫,一股深重的寒意正從窗戶那兒往他這裡湧來。

若是一個年輕人,現在可能就要驚叫起來了,但布萊恩特今年也有八十二歲了,他見過的事情,可能要比一個工人在報紙上看過的事情更多,這也是為什麼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喬治.梅隆的邀請的緣故,他是挺討厭圖奧梅伊此人的,那是個小人,也是一個暴徒,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不能輕舉妄動,圖奧梅伊在紐約經營良久,是個愛爾蘭人,是個民主黨人,又時不時地會給人刷刷房子——這是愛爾蘭黑幫的黑話,意思是殺人,因為若是有人死了,鮮血四濺,房子總要粉刷一番才能繼續使用。

布萊恩特與喬治.梅隆所說的話堪稱義正詞嚴,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也有卑劣的地方,譬如說,他也有子女要考慮,他的子女並不如他有天賦,但他們在繼承他的財產之前,先繼承了他的名望,因此無論是兒子的事業,還是女兒的婚姻,都堪稱一帆風順,他可以如同唐吉可德那樣去挑戰巨大的風車,但這樣,紐約的民主黨人與愛爾蘭人都會將他視作仇敵——名望積累起來不容易,想要推倒卻只在一夜之間,就像是一直盯著圖奧梅伊的萊斯利畫報,他們報社的上下人等都遭到了或明或暗的報復,現在還能維持,完全是憑藉著人們的一絲憐憫和心知肚明——他們的主編被圖奧梅伊誣陷為一個瘋子,甚至差點因此被關入監牢,但他們的犧牲並未能獲得什麼有力的支援,知悉內情的人不會去購買圖奧梅伊的兒童安全奶,也有這個實力,就如他;而對此懵懵懂懂的民眾,或是天真地相信了圖奧梅伊的鬼話,或是出於無奈——圖奧梅伊已經壟斷了紐約的牛奶產業,只能買那些他們知道並不營養也不健康的牛奶,也許他們也還懷著一絲僥倖,這些牛奶裡未必也有那麼多可怕的東西,對吧,人總是要講良心的。良心——布萊恩特只能說在巨大的利益之前,良心廉價的還不如摻入奶牛飼料的酒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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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恩特看到的正是隨著莎拉而來的冰霜結晶,莎拉拉開了窗簾,暗藍色的天光投了進來,它們照亮了莎拉的側臉,它很美,在一百年前,這種蒼白而又虛弱的美是得到推崇的,但在現在,這種美只有少數人會去欣賞,布萊恩特正是其中的一個,但欣賞歸欣賞,他還是忍不住出聲抱怨道:“哎,”他說:“我親愛的小姐,我不想知道您是怎麼進到我房間裡的,但我終究是位先生,哪怕我可以做您的曾祖父,這對您的名譽,該死的,還有我的名譽,都會是一種打擊。”

“不會有人知道我曾經拜訪過您。”莎拉說。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做到全知全能的只有上帝,但若想要知道別的什麼事情,有很多人都能做到,梅隆小姐,難道……”布萊恩特短暫地停頓了一會:“您是在您的弟弟之後,想要來說服我嗎?”

“的確如此。”莎拉說,“我想,您或許會願意聽聽我的提議。”

“你們想要傷害紐約,”布萊恩特說:“單這一點,我就不會和你們合作,放過我這個無辜的老人吧,這是您的家族與圖奧梅伊的鬥爭,是意大利人與愛爾蘭人的鬥爭,將局外人卷進來是不道德的,你們盡可以在黑暗裡相互廝殺,今天刷刷這個人的房子,明天刷刷那個人的房子,我不在乎,但別碰紐約,也別來碰我。我老了,需要休息。”

“您老了,不但老了,而且快要死了,”莎拉說:“那麼如果我可以讓您繼續享有現在的一切呢?”

布萊恩特顯然有些吃驚,他的視線第一次落在了莎拉的身上,那些閃爍著的冰晶似乎說明了來者的不凡:“上帝啊,”他低下頭輕聲呢喃了一句:“我發誓我確實聽聞過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有人邀請過我,但我……“人盡皆知的,布萊恩特出身一個清教徒家庭,而他自身也是一個清教徒,”你並不是任何人的信徒。“莎拉說,於是布萊恩特就苦笑了起來。

既然選擇威廉.卡倫.布萊恩特,那麼莎拉和喬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探查這位發言人是不是信徒、眷屬或是祭司,他們曾以為這位布萊恩特先生或許是個德魯伊,因為他對自然和死亡的觀念實在是十分近似於他們,但他竟然沒有任何信仰——不是軀體,而是靈魂,他的靈魂竟然比任何人都要來得自由,除了對名譽、知識的渴求,以及對後代的一些擔憂之外,他實在是個豁達的人。

“您或許是個超凡的存在,女士,“布萊恩特也許也覺得這樣的姿態實在是太不莊重了,雖然他不知道莎拉來自於何方,但他還是禮貌地請求莎拉暫避一下,好讓他穿著整齊,鄭重地與她對話——布萊恩特罕見地沒在僕人的幫助下裝束整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自己的身體甚至要比二十年前更輕盈,他同時也在這段時間裡思考和斟酌。

他走進小客廳——也就是此時風行的,在臥室邊設定的,招待親近朋友的客廳時,顯然已經做好了決定,他親手為莎拉斟了一杯威士忌,而後是自己的,“抱歉,女士,”他說:“我實在不想去叫醒老約翰,不然我們可以放點蜂蜜和冰塊。”

“這樣就很好了,”莎拉說:“那麼您的決定呢?”

“我想我還是要拒絕您們。”

布萊恩特說,一邊觀察著來人的神色,只見那張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沒有憤怒,也沒有氣惱:“可敬的女士,在老約翰給我牛奶而不是威士忌的時候,我就抱怨說,睡眠是個輕浮的婦人,在我年輕的時候,它總是時刻不願離開,但我老了,需要她的時候,她卻不再眷顧我;那麼我還要說,睡眠原本有個親密的姐妹,也就是死亡,她是個貞潔的婦人,在我年輕的時候,她總在遠處,而我,雖然知道她能夠給我永恆的安寧,卻因為貪戀世俗的種種歡愉而不斷的逃離,只偶爾與她的姐妹睡眠春宵一度,我不願意承諾與死亡的婚約,甚至畏懼,因為我那時候太年輕,不知道平靜的珍貴,而現在,女士,我已經懂得了死亡的真諦,我一直在靜候她的到來,無論何時,只要她伸出手,我就會欣喜若狂地握住她的手,邁入長眠的殿堂——所以您的禮物,雖然可貴,但我不願接受。“

讓布萊恩特意外的是,這位女士不但沒有生氣,甚至露出了一絲僵硬的微笑:“您對死亡的看法令我歡喜,先生,雖然您在您的詩作中已經有所顯露,但這些都不如您親口對我說的話。“在海姆冥界,海拉見過了無數不甘的靈魂,他們或是還想繼續人間的生活,又或是懷抱著無法捨棄的東西——金錢,兒女,妻子,父母……簡單點說,在凡俗擁有的東西越多,他\她就越不願意前往冥界。

“但若是可能,就請您也聽聽我說的話吧,”莎拉說。

布萊恩特向莎拉微微鞠躬,但他臉上的神氣,說明了他是不會輕易動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