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京的局勢越來越嚴峻了,今天的早朝開了很不愉快,因為那個本該坐在高堂上穿著明黃色袍子的人沒來。
上面坐著的是一個穿著紅色道袍的人,別的倒是穿的都是青白交織的道袍,唯有指柔的道袍是紅白相襯。
指柔的長相本就偏陰柔了一些,若是換做女裝,說不定以為他本就是個姑娘家家的。
他斂著眉目,原本清澈的眼睛中像是蒙上了一層雨霧,額頭上貼著花裝,嘴上沾了點硃砂。
他本就生得白嫩,這樣的打扮叫他更多了幾分妖豔,像是森林裡想要迷惑人心的妖精。
他手上拿著拂塵,躺在那本該是最高者才能坐上的皇位上沒有一點害怕的心思。
這樣的狀況,已經持續一個多月了。
齊王不見蹤跡,朝堂上作威的是紅衣小丑。
穿著黑衣兵甲的衛士低著頭,想著怎樣才能將塞北的戰況報告給穩坐高堂的人,可是這麼久了他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衛昭業站在朝堂上,只是冷眼看著。
若是換做以前,這個朝堂之上還會有人想要和他交談的,可是衛謙走了之後,他從外地回來。
這個少年身上發生了許多的變化,叫人說不清楚的意味,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了。
以往這若是別人說上衛家幾句,他或許會反駁,可現在就像打在一團軟綿花上似的,什麼都在乎不起來了。
以前的軟棉花洛霜卻是變了,情緒變得越加焦慮,說他可以,卻是不能提衛謙。
衛昭業和洛霜,無人知曉在那三國邊境的小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叫兩人性情別成這般。
這是衛昭業在衛謙去世之後第一次來上朝,洛霜就站在他的身邊。
"你想要做什麼?"洛霜瞅著他捏起來的拳頭問他,"很早以前就這樣了,你別亂來,那是......"
"最近亂來的人是你。"衛昭業只是冷冷的說,那雙眼睛裡見不到任何的溫度。
洛霜不說話了。
亂來的人確實是他,上次進宮的時候聽見宮人在議論衛謙,他也不知怎的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就火大的扇了宮人一耳光,好巧不巧被指柔看見了。
衛昭業的性格向來就是喜怒不常的,就算現在衛謙沒了,可是衛家軍卻還是在衛昭業手裡的。
齊國需要衛昭業,指柔雖然胡來,但到底心裡是有分寸的。
衛昭業動不得,但洛霜是能碰的。
明明看見洛霜出錯他心裡應當是有種特別快感的,許是,衛謙走了,叫他看盡了這一路上的冷暖辛酸吧!
他忽然覺得洛霜這人還不錯,便是替了他,說是自己叫洛霜扇的。
由此,兩人的隔閡算是好下來了。
洛霜緊了緊手,想反駁卻沒開口。
也就在這個時候卻見衛昭業忽然搶了周景手裡的牌子,周景正惴惴不安的想著該要怎樣上報才不會惹怒指柔,因為有這小人的存在他已經被陰了好幾次了。
說來也慚愧,他是鎮北大將軍,可現在蕭祁這個齊王不發話他也沒辦法做什麼。
更何況現在皇位上坐著的還是個沒腦子的佞臣呢?
"小將軍?"
周景相比起衛昭業算是老人了,以前衛謙在的時候便一直是叫的小將軍,現在物是人非了卻也沒能改口。
衛昭業聽見他這稱呼一怔,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不知國師可知今日塞北的戰事如何呢?"
"如何呢?"
指柔躺在龍榻邊上,雖然蕭祁寵幸他,可他卻沒那個膽子,要是睡在這龍榻上也只敢靠邊緣一些的位置。
在這些達官貴人們的面前,自己就只是個上跳下竄的小丑罷了。
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他們厭惡自己。
宮人半跪在指柔身邊,替他塗著指甲,這本來是只有後宮中妃子才會做的,可是放在指柔身上卻也沒什麼柔和感。
他不人不鬼,他男不女,是這些人嚴重的妖道。
指柔冷哼哼的看著這衛小將軍,心中剛想到的好玩法子在碰上那雙冰涼的眸子時著實是吃了一驚。
以前的衛昭業是看不上他的,那眼神是鄙視是厭惡,可是現在他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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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空蕩蕩的,看誰都像是結了一層冰,冷酷無情到叫人心寒。
指柔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將胸前寬闊的衣服往上攏了攏,可這一衣服本就是那種開闊似的,不弄還好,一發力看起來卻更像是刻意為之了。
周景很想將這個莽撞的人叫回來,可是他身邊卻不知不覺換了一個人。
這個人他是認識的,一向和衛昭業關係不怎麼好的洛霜。
不,應當是衛昭業和他關係不怎麼好的洛霜。
"鎮北將軍且寬心。"他的聲音很小,小到聲音只能在兩人之間傳遞,"塞北的事,很快就能定下了。"
"嗯?"
"我們家將軍心中自有分寸,不會和指柔起什麼衝突的。"
只是,一想到指柔的睚眥必報的性子,再想想關於衛昭業的那些坊間傳聞,這覺周景如何能不擔心呢?
"茲坦人的部落屢次來犯,邊關最近局勢緊**來,我軍將士奮勇殺敵。"
"那不是很好麼?"
"......"
衛昭業壓下心中的火氣繼續道,"今日糧草沒了,而且軍餉也沒了。
國庫空虛,無可調動之資。"
"哦!"指柔點點頭,站在龍椅邊上問,"你是想叫我去將皇上找來對麼?"
衛昭業不說話。
會溯京之後他就發現整個朝野都被指柔把控著,像是密不透風的圍牆,就算曾經洛霜和指柔關係還算親密,可上次喊著要殺了洛霜的卻也是指柔這麼個人。
原本衛昭業還對洛霜不滿的心,也因為那件事兩人算是散了些隔閡。
因為洛霜也是同自己一樣可憐的人,他能勉強接受洛霜存存在於他身邊了。
他還記得回溯京之後,儘管自己不喜歡,他還是來親自找自己說上朝的時候不要提出叫指柔不高興的話題。
上一次,這樣因為正事給指柔說話的人,現在墳頭草都長出來了,只不過那是衣冠冢,屍骨都喂了狗。
"不。"
衛昭業說出了叫在場者都沒想到的話,"臣請調離溯京,前往安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