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趙京墨一夜都沒怎麼睡著,蕭縱又是半夜三更才爬上床的,在床邊待了許久他才過來,之後就是抱著他睡了個後半夜。
這一大清早的,雞叫聲剛過,他就又挪到了邊上,看上去是打算起床了。
"看嘛啊?"
小弟子將他衣袍拽住,蕭縱只好又朝被子裡來了一些。
"師父,你再陪我睡一會好不好,天都還沒亮。"
"你是不是有什麼想對師父說的?"
這次上山之後,趙京墨對他的態度很奇怪,他一直想不明白是出了什麼問題。
這個男孩的性格應當是屬於那種桀驁到難以馴服的人,可是現在卻是跟蘇懷錦有幾分相似了,整天都想黏著他。
莫非真的和蘇懷衣說的一樣,自己就適合給人當爹?
其實他在山上的日子少之又少,可是蘇懷錦還是跟他親勝過於自己的親人,現在這個小弟子身上最不該出現的情況卻是成了現實。
這感覺,很夢幻。
趙京墨不說話,繼續靠近著蕭縱,蕭縱靜靜的等著,想看看他要做什麼妖。
小弟子抱著他脖子,滿足的在他懷裡拱了拱,而後緊緊抱著他不放了。
"到底怎麼呢?"
蕭縱將被子往上提了提,怕他手放在外面又凍著了。
"我想你了。"
好肉麻啊!
蕭縱在心裡驚了一跳。
"師父也想你。"
脖子間溼溼涼涼的感覺讓他更為不可思議,趙京墨是哭了麼?
"給師父說說,是不是師兄在山上欺負你了?"
"師兄對我很好。"
"那為什麼要哭?嗯?師父上次不是給你說過了,不要隨隨便便哭的麼?"
"我沒有隨隨便便哭,這裡只有師父一個人,我只當著師父的面哭,就不是隨隨便便了。"
"......"
這孩子上哪學的歪理。
想想先前和蘇懷衣在那屋子裡的談話,他知道這孩子多半是被蘇懷衣帶偏了。
"到底怎麼呢?"蕭縱在心底嘆息一聲,他現在還肯相信自己這個把他拐上山就跑路的師父,多少說明他心裡自己是佔了不少的地位的吧!
"沒怎麼,奶奶,死了。"
蕭縱一怔,難怪他會哭呢!
只怕是自己還沒上山的時候就一直在等著自己回來求安慰了,師父也是半個爹,在這山上,他最親近的人就是自己了。
"什麼時候的事?誰做的?"
蕭縱沉著聲音,"你師叔知道麼?"
"不知道。"他搖搖頭,"師叔沒看過我的東西,給我的時候都沒拆開。"
沒拆開。
依照蘇懷衣的性子,這是不可能的事,只可惜趙京墨現在還小,根本就不知道這世上的艱險之處。
蘇懷衣這是在給自己送人情,明知卻不報。
頭疼!
"你想奶奶麼?"
哭花的小臉怔怔望著蕭縱,沒多久又埋下去了,"不想。
就算是想,她也不會想見我的,在她心裡我就跟個劊子手似的。
我,我不該那樣做的。
師父,你說我會不會有報應啊!
是,傳回來得信是二姐寫的,就是前幾天,我第一次自己沒讓師兄給我念信,我就看到了這樣的訊息。
我,我怕。"
"別怕!"蕭縱輕輕拍著他,"別怕,一切都有師父。
有報應,也有師父擋著,好不好。"
"師父,你為什麼,為什麼和先前那張臉不一樣了,我,我喜歡你以前那張臉,那張臉看起來兇巴巴的,這張臉一點都不像師父。"
"那像什麼?"
"哥哥。"他吸著鼻子,"我,我,我真的不會麼?"
"那,如果你不信師父的話,師父也就沒辦法了。
你不是說是那個哥哥讓你做的麼?
現在,那個哥哥已經不在了,報應他已經替你嘗了,不再有了,
你明白麼?"
"嗯......"他晃著腦袋。
蕭縱不厭其煩的給他說著,"沒事的。
師父就是從不相信報應的人,很多事,師父都是做了就做了,發現做錯了就去彌補。
不用一心一意都活在過去走不出來。
你想想你是因為想把錢給你娘,讓他把姐姐找出來的對不對?
你是為了這個家。
錯的,是你父親,還有那個哥哥。
明白麼?"
他繼續搖著頭。
蕭縱不明白這樣一個小孩到底要怎樣教養才好,想了想才道,"京墨,記住師父的話,不應有恨。
你得為將來活,別恨自己,也別恨別人。"
他說完後心裡只剩下一陣自嘲,說的好聽,可自己又何曾走出來過呢?
"嗯......"
蕭縱摸著他後腦勺,"睡吧,師父再陪你躺一會。
別讓你師兄看見你哭知道麼?他看見了會嘲笑你的。"
"嗯。"趙京墨點點頭,趴在蕭縱肩頭上閉著眼睛還是沒睡著。
蕭縱見他不說話卻是以為他已經睡了,陪著躺了一會,卻發現那雙幽怨的小眼睛正抬起來望著自己。
"師父,我今天可以一整天都和你待在一塊麼?
我,昨天師兄的娘說我已經好了。"
"你現在怎麼這麼黏著我?"蕭縱瞅著他亮晶晶的小眼睛還是有點不適應。
"我能靠著的只有師父不是麼?
師父,我那兩個姐姐都不要我了,二姐說我娘也不要他們了,娘去廟裡做尼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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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就真的只有師父一個人了。"
"你娘她為什麼?"
"信裡沒說。"
蕭縱好一陣沉默起身正要穿衣服,小弟子卻依舊趴在他身上。
"怕是想開了。"
"師父。"
"愣著幹什麼啊!穿衣服啊!"
"好!"他喜出望外的從床上跳起來,蕭縱生怕他這身子骨又出了什麼毛病趕緊將他塞進被子裡。
給點風就是雨,這孩子,可真難伺候。
"躺好,我穿完了給你穿,別又凍出毛病來。"
"師父啊!"趙京墨在被子裡望著正燃爐子的蕭縱,"你不生我氣麼?"
"什麼氣?"
上山兩天事太忙,他經常快忘了時辰,小弟子不說,他哪知道什麼氣。
趙京墨抿著嘴,"就是,我欺師滅祖的事。"
蕭縱正撥著火,好不容易燃起來的火苗迎面撲來,他往後一退手裡的鉗子落在地上,壓根就沒聽見趙京墨這小聲的嘟囔。
"什麼?"
"欺師滅祖的事!就是我拿刀刺殺你的。"趙京墨大聲吼著。
"嘭!"門被踹開了。
兩師徒面面相覷,一個吹著冷風,一個將頭埋進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