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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詭夢

這可真是個美好的世界?翠綠如玉的平原與丘陵點綴著大地,溫潤輾轉的河流將其分割成若干的區塊,各種各樣夏爾說不出名字的奇異動物與飛禽散佈其中,甚至還有傳說在斯卡格利斯島才有的獨角獸。夏爾恍惚間,還看到了散發著安心氣息的七彩雲朵,地平線上遠方依稀可見著高大的山脈,儘管好似遠隔千里,但他依然可以從中感到一絲怪異的涼意。

等等,自己這是在哪兒……?夏爾猛然間有些驚恐地試圖扭動自己的身軀,此時他又發現此前自己如同鳥瞰一樣的視覺已經消失不見。自己則是穿著自己的灰袍,但手中的書籍與柺杖已經莫名不見。

映入眼前的,則是一片優雅與寧靜到有一絲不對勁的湖畔之濱,一棟用白磚紅瓦瓦蘭提斯風格的小別墅與其一旁的精緻花園坐落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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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

夏爾喉頭湧動,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夢境,原本身軀的痠痛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舒適與滿足感。但哪有如此真實、逼真的夢?自己的導師馬爾溫曾經寫過一些關於各種夢境的研究,但此景已經明顯超出了夏爾所見地任何一本關於夢境的論著。

他掀起袖子彎下腰來,在這芬芳的草地上折下一束連帶著黑色泥土的青草,他先是放在鼻口仔細的聞了聞,又將其置於掌心輕柔的揉搓著。

這就是普普通通的青草,與舊鎮四處可見的草地上的草沒任何區別。

對這夏爾一切無比的怪異,但他終究是一個好奇心非常旺盛的年輕男孩,更是一個有點該死的伶俐過分的小家夥,他內心深處某種潛伏於人類原始潛意識的東西似乎是在警告他,向他的大腦傳送著名為“警惕”的感覺。

但夏爾旺盛的探索慾望與這四周安逸舒適的環境最終還是戰勝了心中深處隱約的不安,他邁開了自己的腳步,朝著那棟瓦蘭提斯式別墅走去。

這棟別墅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氣息,夏爾來到其雕刻著星空與群星的桃木製大門口,用手敲了敲。

“請問,有人麼?”他站在大門口,門前的庭院四周則有序地依照著七角星與幾何擺放著數尊雕刻栩栩如生的雕像。

他定神凝視,這不是七神的神像麼?天父、聖母、戰士、鐵匠、少女、老嫗、陌客,七尊似乎黑石材質的雕塑伴著其下各一的蠟燭靜靜地佇立著。

良久,沒有人回應他,除了輕風拂過湖面的一絲盪漾與樹葉的沙沙聲外,再無其他的聲音,簡直安靜地過分。

夏爾停頓了一下,但還是用右手用力往裡一撐,木門隨著嘎吱的聲音而開。

這是一座考究的房屋,多恩風格的羊毛地毯鋪在屋內的木質地板上,水晶的窗戶折射出屋外七彩的光芒打在客廳中間的沙發上。

屋內所有的傢俱都以木質為主,手工木質雕刻書桌和座椅透露出深沉的貴族氣派,是南境與王領都隨處可見的風格。每一件器物,大到桌椅書櫃小到掛在屋頂的香爐與吊墜,都可以看出製作者精湛的工藝,老實說,這些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負擔得起的東西。

太不尋常了……

夏爾漫步在屋內,他來到水晶窗前眺望著屋外碧波盪漾的湖面,七彩的光芒打在了他的眼裡,讓他有點吃痛的閉上眼睛伸手遮擋,但……

一隻手突然抓有力地緊緊鉗住了他遮著眼睛部位的手,讓他嚇得差點叫了出來,但身後那溫軟的觸感卻讓他下一秒又幾乎成為了石柱。

女,女人?

後面身份未知的女人笑呵呵地放開了驚魂未定的夏爾,背後那兩團溫柔的觸覺也終於離開了他的後背,他面帶羞澀的狐疑轉過身看去。那是一個相當漂亮身材瘦弱的少女。

她長著一頭如瀑布的水銀色長髮,身著著一件似乎是蕾絲薄紗所做的清涼衣裙,沒有穿著鞋的白皙的雙足直接站在羊毛地毯。似乎帶著一絲詭異笑榮的她頭腦微微傾斜著,腦袋長著一縷高而挺立的呆毛……

夏爾的心臟直跳著,有因為少女姣好的面容與之前的身體接觸,更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孩有著一種讓他深不見底的感覺。“對,對不起!您是這兒的住戶麼……?”夏爾有些結結巴巴地說著,不論如何,自己是一個外來闖入者。

但對方卻呵呵一笑,“是,也不是。”

她用著那雙彷彿能攝人心魄的碧瞳緊緊盯著夏爾,直把對方驚得一身疙瘩。

“你好啊,小學士夏爾,我乃是始終面帶微笑潛行到你身邊的混沌。”

少女宛如鈴鐺般清脆悅耳的動人聲線卻彷彿是緊緊扼住了夏爾的喉嚨一樣,他全身莫名驚懼地顫抖貼在了水晶窗邊癱坐了下來,這一切,連夏爾自己,都不知道為何。

光是她這句有如魔力般讓人心境墮入深淵的感覺,就讓此時此刻的夏爾幾乎要徹底打消推翻掉此前自己關於夢境的幾乎所有認知。

“嘻嘻,不用這般害怕,在這幻夢境,我不會,也沒人會傷害你,我親愛的小學士。”

她轉過身去,頭頂的呆毛也跟著她輕動的步伐一併搖擺抖動,“這只是個開始,我的小夏爾,接下來你會看到一些有趣的東西,如果你的運氣夠好,也許我們以後會再度以某種奇藝的方式再度會面……”

話音已落,夏爾彷彿直墜入深淵,四周的房間扭曲著向他猛烈撲來,炸裂般的痛苦散佈了他的全身,彷彿在撕咬抓啃著他弱小的軀體。

他想要大聲高呼,但卻張不開口,甚至他無法再度感知自己的身體是否依然還在,還是說自己的肉體早就被那山海般的痛苦所徹底撕碎。

不知過了多久,視線再度模糊著出現在了他的幾乎要失去焦距的虹膜。他又睜開了雙眼,但這次,他卻看到一頭巨大健壯的雄鹿,慘死於森林之中。鏡頭千變萬化,用著他根本無法理解的形式將一幅幅抽象的畫面打入他的眼中,刻入他的大腦與靈魂。

龍……他看到了龍,三條幼小的小龍,還有如血的彗星,蒼老而強壯的怒吼金獅與年輕的冰原灰狼在捨命搏殺,巨大的緋紅鱒魚癱在岸上奄奄一息。隱約間,夏爾更是看到。從大洋的另一面到另一面,在地下,在海中,在群星中,更在遠東的遠東,那陰影之地的更極東,似乎是有什麼存在在隱約窺伺著人間一切……

視線最後轉向南方,突然,一道詭異凌冽而極度古老的恐怖視線似乎望向了夏爾,雖然沒有任何視覺上的表達,但就在那一瞬,夏爾感到自己的靈魂突然彷彿遭到重擊,他發誓,在南方,在夏日之海的更南。

有一個更加恐怖古老的東西正在凝視著夢境中的他,僅僅是那輕蔑一瞥,夏爾即感覺自己的靈魂的一小部分,被這一瞥擊地徹底消散,而這也終於將他從這瘋狂怪誕的夢境中徹底拉了回來……

“師傅,師傅!他終於醒了!”

一聲熟悉的聲音讓夏爾睜開了自己的雙眼,自己已經是躺在一間屋子內,熟悉的懶散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那說話的人便是佩特,一個微胖的臉上長了不少雀斑的學徒,也是自己平日所認識的一位……朋友?

他又扭頭,一雙大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他,“你先別那麼著急下床,夏爾。”

那人便是艾吉倫博士,他的老手上戴著一隻銀製戒指,更是學城內公認的醫學大師與專家,更是當前學城內公認的天才,前陣子年僅13便鑄造出了自己第一條項鍊,而正式成為學士的天才亞達爾的收養者。

艾吉倫博士也同樣是夏爾所憧憬的物件之一,他往日醫學課上可是沒少體會這位的醫學權威。

“佩特與沃格雷夫博士在群鴉島鴉樓的魚梁木下找到了昏死過去的你。”

艾吉倫博士往旁一指,果然,佩特侍奉的老態龍鍾的沃格雷夫博士在一旁的椅子上獨自打著盹。佩特有些無奈又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短髮腦袋。

“博士突然嘮叨個不停說要來鴉樓看看,我作為他的助理實在拗不過他,沒想到正好找到了昏過去的你……”

夏爾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沒想到把自己竟然是被已經患上老年痴呆的沃格雷夫博士以及他的助手找到的……

門房再度開啟,這次則是來關心看望他的熟悉的朋友,阿爾伯特、阿曼、拉蕾薩,以及一個讓夏爾不怎麼想見到的……

“我說,你小子這樣耽擱艾吉倫博士的功夫與時間,這可是得謝罪的!”

里奧.提利爾,天殺的,這個一個令人厭惡又自私自利的,家庭背景豪實的學徒,夏爾在學城內最最討厭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