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汲月定了定神，摒除雜念，細讀半晌，忽而提筆重重一圈：“α波和β波儘管屢次被提及，但並不能作為參考方法，腦電波操控實在太玄奧了，根本不具備可操作性。我記得，以前柳宸臨摹過一幅畫，隔了半年依舊能清晰還原每一處細節，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周汲月託腮沉思：“記憶的清晰度和永續性不能共存，這專門有個詞叫回返抑制，形容像這兩者一樣互相抑制的關係。柳宸能夠打破規律，他到底是怎麼打破的呢……怎麼做到的……”
她喃喃自語，往後翻頁，忽然驚愕地睜大眼：“這裡有線索！”
她抓住許清荻：“柳宸的繪畫天賦驚人，色感也爐火純青，沈教授推斷，他的潛意識必然能捕獲大量資訊，將之綜合為某種特定的色彩。宏觀來說，就是化無形為有形，柳宸每次記憶，都像是拍下一連串實體照片，而每個照片對應一種特定的顏色，而顏色按同色系深淺排列，不會錯亂。”
“鎖鏈法！他用的還是鎖鏈法！”周汲月十分興奮，但許清荻卻不給面子，居然毫無反應，而是愣怔地看著她，清澈的眼眸忽然暗沉下來，有兩簇幽火在跳。他反扣住周汲月的手腕，動作很輕柔，但卻似乎不容抗拒，而後慢慢傾身過去——
“有光”，他突兀地說，“念念姐，有光落在你身上了。”
此刻側面的月色灑然穿窗而入，汩汩匯入周汲月眼波，像一條從乾涸到奔流的清河，而那些來不及消融的月華，就停駐在她臉上，如蘊美玉，如綻春花。
“你眼睫上的光，好像能點亮我。”他抬指輕輕碰了一下周汲月的長睫，光暈在指尖如飛霧一觸即湮滅。
周汲月如同魘住了，寂靜無聲地看著他伸手，居然一動不動忘了退卻。直到許清荻悵然移開手，捧著一團光似真似假地盛在心口，也不再看她，她才反應過來，驚道：“你剛剛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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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有毒！”周汲月想起上一回，也是這樣的深夜，在許清荻的直視下，她袒露了某些心聲。她且驚且怒，可是那一點怒意也很快在柔軟月光中消散了，“你的眼神像刀尖上的日光，太過惑人，你果然是個小魔鬼。”
“你剛剛在做什麼？”周汲月不自在地一抖，“這也太奇怪了。”
她留學期間獨來獨往慣了，很少與人如此親近，這些日子卻奇異地同許清荻如此熟悉親密。周汲月心無風月，自然也想不到這位小魔鬼已經對她念念不忘八年，實在是顆定時炸彈，她只是覺得奇怪，雖有異樣的感覺一掠而過，很快就被過於強大的理性扼殺了。
“沒什麼。”許清荻遭她喝問，終於如夢初醒，默了一默，輕巧地帶開話題，“只是想到事情有眉目，太開心，所以愣住了。至於說你是光，自然是指你拯救了我……我的記憶法。”
方才明明是在談論柳宸的事，周汲月字裡行間卻沒有了柳宸，她在全心全意考慮自己的事，為自己出謀劃策，就好像此刻她眼中只有自己似的。
許清荻明知這個“眼中只有自己”和他所求的“眼中只有自己”全然不是一回事，可他還是忍不住失神，一陣痴妄，祈求更多。
暖陽下她予我一捧冰雪，我也試圖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