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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路歧01

入住酒店後,接下來幾日的任務就是安靜修養,心平氣和等待開幕。隨隊醫生幫許清荻換好傷藥,流鯨全隊裹挾著他浩浩蕩蕩下樓,前往餐廳覓食。

“哎,念神”,殷霽仍舊肩負起推許清荻輪椅的重任,他在光可照人的琉璃長廊外停留了一會,嘆氣,“這餐廳怎麼充滿了暴發戶的氣息呢!”餐廳是歐洲中世紀風格,外觀如古堡,穹頂上塗抹著拙劣的壁畫,餐桌和走道都擺著做工極為差勁的仿古雕像,一看便覺得十分掉價。

殷霽是學美術的,看到這麼辣眼睛的裝修,不禁大搖其頭:“蒼天啊,快派個神仙給我洗洗眼睛吧!天吶,簡直不忍直視……”

殷霽正長吁短嘆,卻忽然噤聲,沒想到真的有位使眼前陡然清亮的人物出現了。那是坐在最僻靜角落裡的青年,臉上砌滿了霜雪似的冷意,手腕上掛著一根十字架手鍊,顯得腕骨纖細分明。他長得極其纖細幽美,五官比少女更為過於秀氣陰柔,卻並不突兀,反而因為過於高冷而顯得氣場迫人。

“這是哪一家的選手這麼好看!”殷霽看看那青年,再看看許清荻,舉棋不定,彷彿在品頭論足選美大賽上的佳麗,“那個人氣質好,但許清荻眼睛太美了,嗯,氣質也不錯……哎呀,一個可愛萌系,一個性冷淡風,不能比的!”

許清荻滿頭黑線,感覺殷霽像是皇帝在挑秀女,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拈起一個肉包子懟進他嘴裡:“你可少說兩句吧!”

“哎念念姐”,他咬了一口荷葉糯米雞,頓時眼眸亮起來,這是什麼罕見的人間美味!他彎起眉笑,想招呼周汲月也嚐嚐這個,但一轉頭卻發現周汲月並沒坐在他旁邊,於是驚道,“念念姐,你去做什麼?”

周汲月聞言頭也不回地衝他擺擺手,走向那人靜坐的角落。青年原本垂首凝視著桌面怔怔出神,慢慢覺察到桌上攀了一片陰翳,有人停在面前:“青錦?”

“是。”青年微微頷首,眼尾一展。他雖然對於周汲月的出現很詫異,也深受震動,但高冷慣了,再大的心理波動顯現出來都是一副懶散漠然的樣子,周汲月與他認識多年,早就習以為常,毫不介懷地坐在他對面,篤篤地輕敲兩下桌子:“好久不見。”

她想起先前許清荻直播時對方發的彈幕,失笑:“你居然會說俏皮話了。”

欒青錦終於抬眼看她,眼瞳在日光下清透如水,流轉生光。

周汲月因為這些日子和許清荻在一起待久了,知道許清荻的眼睛生得好看驚人,所以對於其他人的眼睛也分外多留心些。欒青錦的眼眸著實有如剔透水晶,明亮生機,長睫如同櫻花尾,似乎可以翩然托住停棲的鳥雀。

她撐著下頜欣賞了一陣,才倏地驚醒過來有事要相商:“你之前說與你回國有關的那個人,就在十五人大名單裡面嗎?”

“在”,欒青錦倚著牆,眸中掠過奇異的神光,“我在躲他。”

周汲月有心再問,但瞧見欒青錦輕輕搖頭,她知道這個學弟極為固執堅毅,既然不願說,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於是轉開話鋒,半開玩笑道:“你怎麼加入燃燈社了?不如考慮一下我們啊!”

欒青錦居然真的緘默地考慮了幾分鐘,手指不時輕撫過金色手環,最終還是衝她微微搖頭:“不行,抱歉。流鯨之前和青蕪有友誼賽,走得太近了。”

“你不喜歡青蕪社?”周汲月微感詫異。欒青錦同她一樣,在留學期間沒有半分接觸過腦力競技,而青蕪社是這兩三年才蓬勃發展起來的,按理說,欒青錦應該回國前對此一無所知,更遑論有過節了。

她揉揉臉,忽然記起先前黎硯池在流鯨提到他時的奇怪神情,似喜似悲、感慨萬端,她心底隱約有個念頭初現雛形:“你不喜歡黎硯池?你從前認識他?”

“不討厭。”欒青錦輕聲道,語調裡有太多複雜的情緒裹挾在一起,聽起來反而平淡如水,“大概還是喜歡的吧。”語畢他忽然垮下來,原本就懶懶散散地松坐著,現在更是簡直要融化了,實力癱成一汪湖藍波浪。

他完全理解錯了“喜歡”的含義,所以給出的回答簡直信息量巨大。周汲月若有所思地叉了一塊小麵包送進嘴裡,食不知味地亂嚼,對面的欒青錦比她還精神恍惚,抱著牛奶杯晃了晃去,果真蕩成了一朵浪花。

周汲月哭笑不得,有心緩解氣氛:“青錦,還魂了,牛奶不是用鼻子來喝的!”

欒青錦終於停了令人窒息的亂晃,不言不語,眼角一挑,恢復了滿臉冷淡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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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整個人情緒都很低落不安,而他向來為人堅韌、百轉不移,如此的不安是很罕見的,卻並非因為即將到來的比賽,而是因為今天早上突兀發生的某件事。

“青錦,若你時時翻閱回憶,偏偏日日如新,就不要強自壓抑,枉生傷感;若你已堪破過往,心如止水,不如坦然迎上,從容面對。”周汲月凝視著他,頗感擔憂,“青錦,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但你既然能決定回來,必然已經下定決心同過往決裂斷開。可是這樣的決裂到底是否堅決,並非你一廂情願所能決定。”

“你要真的放下,就不能再閃避,最是情海滔天潮的地方,最能尋回心頭寧靜。”周汲月攥緊崩戈拉的爪子,胡亂捋著,心下微微悵然,“歲月緊追不捨,不如報之以歌。”

“可惜。”欒青錦心想,可惜你這話說得太晚了。以前他離開的時候,就以將最為鋒利的言辭化為劍鋒,迎頭斬下,傷及肺腑,那傷痕便如逝水,誰還能挽回。

丟下杯盤,欒青錦驀地冷笑起來,他還沒為誰動搖過如此之久,這些年來僅有的兩次至深悲慟猶疑卻都是因為一個人——他不會再躲了,黎硯池,走著瞧。

“噗,你說非酋的意中人是你那個學弟?”許清荻被嗆住了,連聲咳嗽,“真的假的?”

在回房間後,他十分執拗、堪稱不要臉地纏著周汲月,滿腹酸水地追問她到底跟欒青錦聊了什麼,不料卻得到這樣一個答覆。

“我瞧那個欒青錦高冷得很,臉上左右各寫兩個大字,合起來唸作‘生人勿近’!難怪非酋那個心上幾百個拐彎的妖豔賤貨都追不上,這個欒青錦的攻克難度也太高了。”許清荻編排自己的好友,滿臉幸災樂禍。

但他一掃周汲月,轉瞬想到眼前這位的攻克難度絕不比欒青錦低,只怕還要略高一籌,頓時頗為灰心地長吁短嘆起來。周汲月以為他和黎硯池感情甚好,正為黎硯池的情路坎坷而哀嘆,拍拍他以示鼓勵:“青錦說還喜歡他,黎帥也不是沒有希望的嘛。”

誰計較這個了,許清荻心底嘀咕,側過臉在她掌心蹭蹭,宛如毛茸茸的大號崩戈拉。周汲月淡笑,抿唇道:“青錦是聰明人,黎帥也是,只不過關心則亂、看不真切,若有因緣,自然能夠冰釋前嫌,攜手與共。”

她今日說的話幾乎是平日一個星期的總和,實因心中感慨,忽然又想起她和柳宸,便是天意阻斷,而後悵隔碧落黃泉,絕口不談風月相思。

許清荻心中簡直要吶喊了,念念姐看旁人的問題倒是透徹,一涉及自身,簡直蠢萌呆笨如還不開竅的崩戈拉!他本來以為周汲月是情商低所以才屢次不覺,可是現在看來,這根本不是情商低,這是選擇性失明啊!

他無聲嘶吼,你有本事說欒青錦和黎硯池,你倒是看看我啊!看看我,看看我啊……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他扭曲的心聲,周汲月果真抬眸看他了,神色清淡,隱蘊著些許悵然,但看到他這一臉掙扎,如同整張臉被馬蹄亂踏過,不禁失笑。她這一笑,便如雨過天青雲破處的好顏色,冰裂似的流鍍上融融暖意。

許清荻失神看著,頓時沒了脾氣,氣勢全斂地捂住臉頰,太過分了,這個人又毫無意識、不著痕跡地撩他!一想到自己的滿腹心事居然換來周汲月一笑,他頗為沮喪地拽拽崩戈拉的毛,捏捏小熊掛著笑的臉,最終自暴自棄,哎,算了算了,念念姐高興就好,他再糾結一點也沒關係。

許清荻就這樣痛並快樂著渡過了賽前短暫的準備期,這幾天他心神不寧,可沒少擠兌黎硯池,後者心思通透,一看就明白他是在周汲月那裡碰壁,想轉移火力發洩,於是任憑許清荻如何調侃撩撥,黎硯池始終笑意溫軟,不動聲色,如款款流水一般叫他無從下手。

“你真是個腹黑的玩心賊!”許清荻忿忿道。他今日在出酒店的時候又撞見黎硯池,對方的眼神在他和周汲月之間打轉,未盡之意已經很明顯,簡直就是直白地在嘲笑他毫無進展。

呵,許清荻衝著燃燈社的方向一揚下頜,黎某某你也彼此彼此。

黎硯池笑容微滯了一瞬,繼續眨眼,意思是“我可比不上你,念神現在還沒意識到你的意思哦”。

許清荻咬牙切齒地瞪他,這一方角落簡直是刀光劍影來往無聲,殷霽在一旁莫名地毛骨悚然,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轉身,向見到救星似的撲過去:“念神來了!”

今天下午將在K市體育館舉行開幕式,流鯨一行已經整裝待發,許清荻、甚至隔壁的青蕪諸人全都包裹得嚴嚴實實下樓,全身只露一雙眼睛,他們知道此刻下榻的酒店外必然聚滿了熱情粉絲,為了不耽誤時間,必須搶先低調離開。

周汲月側身,眾人這才發覺欒青錦站在她身後,自帶高冷的強勢氣場,一言不發,彷彿有一堵無形的牆將他與眾人隔開。周汲月道:“青錦同我們一起去場館。”

眾人心下瞭然,欒青錦是個外來的新人,一來就換下燃燈社王牌趙文飛出戰,在場的燃燈社成員一定對他頗有怨言,是以他自然不願和燃燈社諸人同往。

黎硯池目不轉睛地端詳著他,這幾天欒青錦始終避而不見,因此他居然是第一次與對方正面相對。欒青錦沒有看他,側身迎著日光,眉目鍍上一層日輝,柔化了他臉容的冷意,青年似乎瘦了些,高了些,更清俊了些,除去這些顯而易見的變化,欒青錦的氣質改變愈發讓他心驚。

——如此的冷豔沉靜,如此的懶散漠然,如此不為人知的孤傲,如此隱而待發的鋒利,如同眼中默然打坐的青萍,無根無依,索性也懶於再求棲身之所。

過剛易折,過冷易摧。

黎硯池心驚,不知道他何以轉變如此之大,與從前竟似是判若兩人,可是他轉念想到自己這幾年的成長變化,亦是意想不到的翻天覆地,不禁無聲喟然嘆息。

“你……”他上前一步正欲開口,忽而語塞,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按照以往的暱稱顯然不合適,可是直呼其名又太過生分,索性略去稱呼,“不如讓青蕪帶你一程,我們剛好有空位。”

“不要。”欒青錦眉尖一蹙,冷冷拒絕。

“哎你這人怎麼說話呢!”青蕪社的齊韜忍不住了,他對黎硯池奉若神明,哪能接受有人用這種語氣對黎硯池說話,頓時捋起袖子氣憤地指指點點,“聽著,我們不帶你了,那你可就一個人慢慢走過去,走到天黑!”

“不勞你費心,流鯨自然會帶他去。”周汲月抱著手臂,若有若無地擋住欒青錦,言行之間對這位小學弟十分維護。

齊韜漲紅了臉,十分不甘願地跺了跺腳,等這一行人出了門,就開始低聲議論起來:“念神和那個什麼錦是啥關係?那什麼錦長得倒是不錯,不會是她小男友吧?話說回來他倆風格都是高冷一派,雖然欒青錦比較懶散漠然,念神比較挺拔疏離,但是大同小異嘛,要我說……”

“你少說兩句。”黎硯池掃了他一眼,第一回笑容消失了,“以後不要說他壞話,聽見了麼!”

齊韜萬分委屈地撇嘴,完全不知道那個姓欒的給社長灌了什麼迷魂湯,他對社長那麼兇,社長居然還維護他!齊韜眼珠一轉,嘿嘿直笑,忽然浮現出一個主意來整整欒青錦,當然,絕不能驚動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