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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路岐03

主持人連聲喝止,但毫無效果,反而火上澆油。流鯨粉絲雖然氣勢低迷,但可不是沒脾氣的泥人,這時被對方的挑釁惹火了,你一眼我一語,有來有往,七嘴八舌地吵嚷起來。許多來了現場的都是些小姑娘,伶牙俐齒,上躥下跳,對面人恨得牙癢癢,立時反唇相譏。

“許清荻辣雞,還殘疾!再來幾個也不夠看!”

“快積點口德吧,今天你說許清荻,明天你被開飛機!”

“這是腦力競技還是娛樂圈,腦力競技實力為尊,不行就是不行,你們這幫腦殘粉洗什麼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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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比就知道技不如人了?那我宣佈你們全部輸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趕快收拾收拾回老家去吧!”

“流鯨不行了,只剩一個一百名開外的三流小選手出戰,難道要靠顏值比賽?我們黎帥長得一表人才,實力更是一飛沖天,你們拿什麼比?”

流鯨粉絲忽然啞火,幾度組織詞句試圖反駁,最終卻仍啞口無聲。對面說得刻薄鋒利,字字刺心,可是卻句句屬實,即使他們粉絲再喜歡、再追捧許清荻,也不得不承認,許清荻可能是流鯨眾神中實力最遜的一位,如今卻只有他代表流鯨出戰。

時至今日,“天佑流鯨”的期許難道真的成為一句空話了嗎?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匯聚在許清荻身上,關切、傷感、憎惡、心痛,不一而足,凝結起來一寸一寸如刀割過他,鋒利且洞徹,試圖將他看穿。

許清荻本就生得文弱俊秀,因為平日向來以鮮活靈動的元氣少年形象示人,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其實甚為清癯瘦弱。此刻,他幾乎用盡全身力氣來抵抗腿部傷痛,抑制住深入骨髓的本能顫慄,所以面色煞白,氣勢萎靡,又因為坐在輪椅上,憑空矮了一截,看起來狀況十分令人擔憂。

——著實不像是有大將之風、能代表流鯨掌控全域性的模樣。

見他們不再鬧,青蕪粉吵了幾句也索然無味地住了嘴,只不住地“噓”成一片。許清荻置身於這狂風暴雨的最中心,手足冰涼,止不住地心慌意亂,忽然被周汲月抬手摸了摸鬢角,淡聲道:“莫慌。”

在巨浪怒吼中,她不動聲色,手指冷定如鐵,竟沒有一絲遊移。許清荻忽然就奇異地鬆弛下來,一直飄飄悠悠的心忽然有了傍依,他微睜大眼,凝視著她在猝然寂靜中走向話筒架。

周汲月居高臨下地掃過全場,眸光淡然冷清,如同一泓秋水波瀾不起。那些還在“噓”的人驚訝而挫敗地發現,即使經歷了他們先前言辭如刀刃的攻勢,這位流鯨領隊竟絲毫不為所動,連眉毛都沒有抬半分。

“我是流鯨領隊周汲月,Sothought賬號是‘蒼羽煙羅’”,能花高額票價到場的觀眾,沒有一個不對Sothought上的神級賬號名如數家珍的,周汲月正是藉此先行震懾住他們。

果然,觀眾席上接連倒抽冷氣,紛紛交頭接耳:“原來是她,難怪流鯨今年的領隊不是那個白麵煞神韓棠!這位小姐姐可是神仙啊,她參加過第一屆普里汀杯,也是流鯨的創立者之一!”

青蕪的粉絲頓時不敢再胡亂“噓”她,因為住嘴得太突然,整張臉都憋得甚為扭曲。這可是腦力競技的元老,即使他們社長黎硯池與她相比,也資歷尚淺。

周汲月意態高華,語調從容,有如一株抱石獨立山崖上的孤松:“長空如海,流雲如鯨,自創社之初起,萬里長空就是我們的征途,更迭流雲就是我們的領域。我們是劍指雲巔的挑戰者,凡世間的萬人不能敵。”

她微微頷首,冷傲至極,語聲轉折處也鏗然如金石相擊:“任何試圖撼動流鯨的人,將在你我劍鋒下化為齏粉。”

這幾句話頗有氣勢又狂傲至極,如悠長的龍吟喚醒了蟄伏的熱血,身心都開始激烈沸騰起來。流鯨的粉絲一掃先前頹廢低迷,齊齊振作,在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天佑流鯨”之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齊吼聲:“天佑流鯨!”

主持人眼看著緊張混亂的情勢終於有所緩解,也顧不得再問流鯨選手問題了,只想著快快請出下一組我佛慈悲社,好進行到後面的發佈會環節。然而,在“天佑流鯨”的呼喚還在隱約迴盪、震痛耳膜時,卻忽然有一道尖刻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響起:

“你周汲月再厲害又有什麼用,你又不參與比賽!流鯨派出的是爛泥巴扶不上牆的一百名開外三流小選手許清荻!”

他簡直一呼百應,青蕪粉絲方才被周汲月鎮住,全然忽略了這個可以大做文章的關鍵,此時醒悟過來,紛紛附和大叫。流鯨這邊也不甘示弱地回擊,氣勢洶洶,只是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就在此刻,噠噠,兩聲腳踏地的聲音傳來,隨即少年清朗而微含沙啞的聲線壓過了所有雜音:“流鯨必勝。”

許清荻扶著輪椅手柄,居然慢慢站起來了,他肅容靜默,沒有像往常一般活潑顰笑,看起來竟冷如霜雪,亦堅不可摧。他站在那裡,挺拔在每個人的視線焦點中,巋然不動,又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流鯨必勝。”

許清荻一步一晃地走到正對全場的中心位置,步履飄搖,鏡頭恰好掃過他冒起冷汗的額頭,於是全場的人,弗論是敵是友,都下意識地為他捏了把汗,生怕他就此摔倒在舞臺上。但許清荻一直走到了正中站定,始終不曾有片刻停頓。

許清荻橫眉冷對,冷冷道:“今日加身之言辭刻薄輕侮,他日賽場必將十倍奉還,多說無益,走著瞧。”

“流鯨必勝。”他雖然只是沉沉低語,卻比振臂高呼更為慨然響亮。

直到他走向一隅,與周汲月並肩而立,滿場人依舊沉寂如死,浸沒在這番言辭的激盪中沒能立時抽身。過了許久,才有人如夢初醒,高聲疾呼,從短暫的稀稀落落轉為整齊洪亮:“流鯨必勝,天佑流鯨!”

儘管許清荻很快坐回輪椅上,流鯨的兩人沒有再說任何話,接下來的環節也很沉默,但經此一役,流鯨粉絲的信心飛速重建,完全是凜然無畏、篤信必勝,滿腔孤執如千百柄劍,要為許清荻斬去障礙,推盡坦途。

“當真是了不得。”齊韜旁觀良久,忍不住感慨。

“雖然流鯨只到了他們兩個,可是他好像把韓棠的氣勢、曾語兒的毒舌、姜偌的執著、路昭綾的聰慧都帶來了。”齊韜歎為觀止地鼓鼓掌,他坐得近,能清楚地看出許清荻在站起的一瞬,表情因為劇烈痛楚而萬分扭曲,但隨即被竭盡全力地抑制住了全身每一處的本能顫慄,雲淡風輕、氣勢凌人地穩住全場。

——儘管如此,但在轉身切出鏡頭範圍內的時候,他被周汲月架住,脫力一般地癱倒在輪椅上,腿上繃帶清晰見血。

“這個人看起來是個小白臉,實際上意志堅逾鋼鐵”,齊韜一哂,“他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啊,居然這麼能忍疼,我們先前小瞧他了!”

“意料之中”,黎硯池賞了他四個字,唇畔噙著淺淡的笑意,不像是置身劍拔弩張的賽場,倒像是攜友出遊,如沐春風,“齊韜,不要輕視每一位對手,尤其是許清荻,他不是個簡單的人。”

齊韜對黎硯池向來言聽計從,聞言十分肅穆地點頭稱是。只是他隱約覺得,黎硯池評價許清荻時,神色說不出的古怪,令他心中有根敏感的弦被輕輕一撥,但他出於對黎硯池的敬慕,自然沒有多問。

——因此當青蕪全社真正瞭解到許清荻的“不簡單”,已經是往後幾日真正千鈞一髮的賽點。

開幕式接下來的專案都四平八穩,沒有激起一個水花,流鯨粉絲也順當地憑藉人數優勢搶回主動權,散場時口號喊得震天響:“天佑流鯨,流鯨必勝!”

“那是狗毛嗎?”散場後,眾人三三兩兩往外走,齊韜指著穹頂上一躍而過的白毛,那東西移動極快,只見殘影。他充滿疑惑,“整個場館都不準寵物入內,這裡面哪裡來的狗?”

“哪有狗!”他的同僚鄒嘉軒哈哈大笑,“你心裡有狗,看什麼都是狗!趁社長不在,趕快去整蠱那個什麼青錦,可別再狗狗狗了……哎哎哎,那不是許清荻嘛,他一個人坐在那裡幹什麼?”

許清荻孤零零一個人坐在休息室裡,身邊不見周汲月,料想是開領隊賽前會議去了。青蕪一行人經過先前在臺上的觀察,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友善地打了招呼:“你在這裡等念神嗎?那她得儘快啊,場館晚間六點半就鎖門了。”

許清荻點頭,眸光垂落在膝上的訓練冊子上,心裡焦急,青蕪的領隊已經出來了好一段時間了,周汲月卻還沒現身,是不是遇上什麼難事了?

他猜對了,在不遠處另一邊的選手通道內,周汲月正毫無形象地狂奔,與生平第一大強敵狹路相逢——狗,那是一群狗!

散會後,她抱著資料疾步往回走,空無一人的選手通道隔絕了外面散場的嘈雜聲,因此,當那一聲“汪”傳到耳中的時候,她聽得萬分清晰,立時渾身僵直,止不住的寒氣從腳底倒灌而上。

周汲月為人行事一往無前,唯獨怕狗,隨後的一連串狗叫宛如催命符,縛住她所有的理性,她根本無暇去想禁止寵物入內的場館怎麼會有狗,害怕驚懼一瞬主導著本能作出決定:跑!

背後幾隻大狗噠噠噠的踏蹄子聲正逐漸逼近,齜牙咧嘴張牙舞爪似乎就要撲上來,用盡畢生最快的速度,奔成一道明黃的閃電,霍地轟開通道盡頭的大門。

周汲月太過慌亂,平日的從容冷靜全然崩潰了,完全沒有思考過這些狗是不是衝她來的,如果是,又為什麼衝她來,自己這樣過激的反應是否會適得其反等等。她只管狂奔,衝出體院館後門,穿過空蕩蕩無人的馬路,又慌不擇路地往對面公園的小樹林裡鑽。

初夏,正是枝繁葉茂、鬱鬱蒼蒼,周汲月已經感覺到身後窮追不捨的惡狗吐出的渾濁炙熱氣息打在背脊上,生生讓人發麻,她跑了快一刻鍾,體力漸感不支,眼看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忽然一咬牙,手臂攀住住樹,直往上躥。

她坐在枝丫間,手臂磨出血來,絲毫不敢放鬆地緊攬住樹幹,這些狗不能上樹,想來過一會兒發現徒勞無功,就會四散開了。

然而,大狗不住地重重拱著樹幹,過了許久絲毫沒有放棄,反而雀躍地張嘴要往上跳,似乎試圖要叼住周汲月的衣角,把她拽下來。

眼看天幕壓將下來,時候不早了,她陡然驚醒,想起被遺落在休息室的許清荻,頓時惶急起來,不行,場館也許快要鎖門了,她不能再耽擱,要回去找他!

汪汪汪,但她剛挪步,惡狗吠叫更兇,她本能地縮回了蠢蠢欲動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