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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同行01

“也許可以試試吧。”

黎硯池在門外百無聊賴地等了將近半小時,終於忍不住推門看看情況,恰好聽到周汲月如是說。後者正微微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一貫挺直的脊背微微發顫,似乎被許清荻的某些話在一瞬洞穿心扉,痛不可擋。

他再看看許清荻,少年面容上淚痕宛在,卻襯起一層冰雪似的光輝,眸光如星海,將周汲月整個包在裡面。黎硯池知道自己猜得沒錯,周汲月果然讓步了,此刻更應當機立斷地進行確認:“那念神擔任國家隊領隊試試吧?”

黎硯池雖然說的是“試試”,但誰都清楚,這便是直接確認將領隊一職託付給她了。周汲月抬眸與他對視半晌,終於點頭,簡短地說了一個字:“好。”

她原本心如磐石,不動不轉,可是許清荻將她的一顰一笑、所有心路都在腦海中揣摩了八年,自然比她想象中的更為瞭解她,一席話如箭正中紅心。她居然真的遲疑了,而後動搖,覺得“這樣似乎也不錯,算得上兩全其美”。

於是她做出了讓步,想以許清荻提出的方式,終結這種許清荻式的痴著執迷單相思。

黎硯池輕輕舒了口氣:“二十天後,國家隊集訓在D市舉行,為期一月。集訓的末期,曾語兒和高思遠將會來到現場,進行魔方對決,勝者進隊,敗者回家。”

“這很讓人擔憂啊!”許清荻發出有些傻氣的感嘆,他像是才還魂一樣,說話也恍恍惚惚,“曾語兒的康復訓練可辛苦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啊,和高思遠那樣實力相差無幾的對手比拼,實在是有些懸。”

周汲月沒接他的話茬,一抬腕錶,站起身,衝他們二人點點頭:“今天發生的各種事情,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們能來找我。”

“現在做什麼?”許清荻的眼神揪著她衣袂不放。

周汲月怪異地瞥了他一眼:“回家。”

我也想去見未來的父母!許清荻眨眨眼,在心中吶喊,已經將先前的悲傷沉鬱一掃而空,開始滿腦子跑火車了。黎硯池目送周汲月出門,隨即在他臉上輕輕推了一把:“清荻,你這個笑容,儼然好像是揹著媳婦的豬八戒,要不是你長得好看,我就要報警了。”

他緊接著,終於按捺不住地問:“櫃中小精靈,你和念神說了什麼,讓她改變了主意?”

許清荻笑容頓斂,垂著頭,有些不安地絞著手指:“我是覺得,她這個人理性得可怕,我剖白再多的情感也沒有用,因此我想讓她留下,就只能曲線救國。”

他道:“於是我就指出,今年的中國隊確實需要她,她擔任領隊也對流鯨益處多多。更重要的是,她八年前就發過誓,要讓流鯨和中國隊獲得冠軍——她不能做言而無信之人。”

“這些理由確實讓她觸動了,甚至更改了她的選擇——這是很不容易的,我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提起。”許清荻單薄的肩膀像蝶翼一般輕輕地顫,胸臆裡溢位一聲嘆息,“可惜啊,這些理由都很好的,卻沒有一條有關於我。”

黎硯池卻搖頭:“未必。”

他有些晦澀地說:“你未免也太妄自菲薄,若不是由你提出,她未必會答應。”

星光熠熠的夜晚,周汲月踏入家門,得到了母親迎面的一個擁抱:“爸爸媽媽看了發佈會的全程,很驚險,你們也很棒。”

父親正在工作室裡幹活,全副武裝起來,握著刷柄撣去些許浮塵,動作幅度極細微,小心謹慎如指尖懸絲。這是十分費心費力的工作,他鼻尖上已經冒汗,手指卻冷定從容,毫不遊移,周汲月安然旁觀著,忽然只覺得難於言說的靜謐在此刻降臨心扉,整個人也沉靜下來。

“小念,你似乎有些心浮氣躁,舉棋不定,媽媽想說,遵循你的心,你此刻做出的一切決定,都是最好的選擇。”母親送周汲月回房間,輕輕帶上門,遞過來一杯清茶。

周汲月捧著杯,絲縷沁了茶香的暖溫從掌心慢慢滲透到心底,似乎她多年來慣於高高築起的心牆也在寸寸瓦解,使她的心腸柔軟起來,忍不住想要向母親傾吐些什麼:“我答應了去做國家隊領隊。”

“回來的路上我給教授發了簡訊請假,他表示欣然接受,能理解我,但希望我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她撐起下頜冥思苦想,“可是我想了半天,也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神使鬼差地答應許清荻去做這個領隊——這想法像是沒有經過我的大腦運轉,直接靈光一閃蹦了出來。”

“做領隊這件事和我本來攻讀天文學的計劃是大大衝突的,這不符合我的行事風格,我以前向來都是計劃好什麼就一定百分百完成,決不更改。”周汲月手指徐徐在杯沿遊走。語調也隨之遲緩下來,“我自認為,我是一個刻板、堅定、說一不二的人,因此今天的事實在是太讓我意外了。”

當許清荻在她面前低聲輕語地說出希望她能留下時,她回望著對面少年的清湛雙瞳,心尖如同聽到午夜十二點叮叮噹噹敲響的鐘聲,鐘塔上落定最後一聲,在說,“你無法拒絕他”。這突然生出的念頭如片羽吉光,來源已無跡可尋,卻誘導她最終做出了與初衷截然相反的決定。

“媽媽,我害怕”,周汲月坦誠而茫然地皺起眉,“我感覺有什麼失去控制了。”

她習慣於按照自己掌控的節奏循規蹈矩的往下走,居然有人能成為一次打破常規的意外——這讓她惶恐地陷入深思。

“別擔憂”,母親扶上她的肩,“所有變化都並非突如其來、一蹴而就,從量變到質變,總是需要一個過程。或許你以前便這樣想過,只是此刻才弄明白。”

周汲月略微失神地抬眸回看她:“我以前便這樣想過?”

母親笑笑,俯身攬住她:“媽媽總搞不懂你在想什麼,可是呢,你想去做什麼,爸爸媽媽總會支援你的,是以你順從自己內心的指引就好,不必再額外考慮其他什麼。”

她眨眨眼:“有些時候,生命裡多出一些額外而有趣的變數也不是壞事呢!”

也許是因為這天晚上簡短而深入的交談直指內心,接下來,周汲月在家的日子過得很平靜,反倒沒有要再度出征的緊張感。許清荻打過幾次電話商談正事,他倒也識趣,沒有旁側敲擊地提起過任何私人話題,進退合宜地為周汲月留出些舒緩空間。

周汲月嘆氣,她從沒發現許清荻的情商這麼高,只要他願意,她就對他討厭不起來。她知道許清荻一定是搶了黎硯池的活,才有機會來通知她比賽相關的正事,或許就是想和她談談。但許清荻聰明地不點明,她也就裝作一無所知。

這一晚,許清荻若無其事地提議道:“念念姐,我們來比一場吧?檢驗一下這幾日我練習的成效。”

周汲月欣然應允,在去年題庫中隨機選了一道記骰子題,規則簡單粗暴,要求規定時間內記憶十五組、每組四個骰子露出所有面的點數,並由機選出三組骰子編號,給出這三組所有的點數。

螢幕左下角的進度條同時顯示兩方的進度,記憶時間結束後,許清荻做題很快,但在第三組骰子的資料還原上卡了很久。周汲月心一沉,以為他的記憶法還有問題沒補上,正要開口問,忽然聽見對面許清荻開麥吐槽道:“念念姐,我在直播,做這個Sothought都快卡成PPT了。其實我已經有答案,第三組是4、4、3、6,你點提交幫我核對一下。”

他的答案當然是正確的,周汲月隨後上傳了自己的一份答案,也完全正確,但用時比許清荻稍長,所以略輸一籌。周汲月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看來許清荻練習進展驚人,也只有超過她,才有希望在國際賽場上力壓其他正選選手、奪得出場資格。

她知會了許清荻一聲,匆匆下線,許清荻正在那頭向直播間裡的粉絲興致勃勃地解說一道賽題,也沒有挽留她,而是笑嘻嘻的,聲音像一陣風,從耳朵溜進心底:“念念姐再見,提前說晚安啦。”

周汲月閒閒地翻了會書,撥動書頁的手指越來越慢,直至停滯住了,轉而捧起茶杯,怔怔出神。她神使鬼差地點開了許清荻的直播頁面,到螢幕上突兀地出現一對璨璨如星的眼眸時,忽然被嚇了一跳,如遭驚電般地甩開手機。

手機滑落在桌子一角,螢幕正中仍毫不避諱地跳動著許清荻的半張臉,少年在那端調整攝像頭,忍俊不禁地露出一半眉毛:“可不能只露一半臉啊,因為我長得特別好看,如果只露半邊臉,那就只剩‘特別’,沒有‘好看’了。”

彈幕飛起一片歡快的“哈哈”,周汲月也彎起唇角,聽到他又拖腔拖調:“今天再來乾點什麼打發時間呢,剛才和念念姐比試已經花了不少時間,現在只要再拖過半個小時,就算是大功告成啦!”

許清荻的眸光在評論區逡巡,試圖獲得靈感,他忽然一拍前額:“這位叫‘十分鐘惡人’的觀眾說得有意思啊,下面我們抽取五位幸運粉絲線上誇我,類似於‘你真好看,我喜歡你’這種太過於平凡的可不行啊,要天花亂墜上天入地絕無僅有的那種誇法,誇到我自己都不敢認。”

“到底是那五位可愛的粉絲這麼幸運呢——就是你了!”許清荻面對轟然暴漲的彈幕,笑晏晏地隨機念出一個暱稱,然後翹首以待聆聽粉絲現身說法。

被匆匆抱上麥的是個激動過頭的小女生,結結巴巴了半天,支吾著想不出什麼絢麗華美的辭藻,索性大叫:“你長得太好看了!你是光,你是電,你是唯一的智障,啊不,神話!”

許清荻被她的話一噎,十分僵硬地笑了笑,吐槽:“我覺得那個‘智障’才是真心話。”他不再為難一號粉絲,很快又點了下一個,“這一位暱稱叫‘天上有喵’?你這是來抬槓的嘛,我Sothought叫天下無狗,然後你叫天上有喵?”

天上有喵居然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毫不矜持地搶麥大喊:“清寶也覺得我們的ID很般配嗎?太好了,四捨五入就等於我和老攻邁進婚姻殿堂了!”

彈幕開始佯裝生氣地抨擊他,這位戲精附體的哥們立刻表示不服,叫道:“各位小姐姐小妹妹們這就不對了,咱不能有性別歧視啊,男生追星一樣兇殘啊!姐妹們肯定都留意過清寶的側顏曲線很完美,有點萌萌的小弧度,整體看起來卻很剛毅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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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裡應和聲一片,天上有喵得意洋洋,又道:“但是姐妹們一定沒注意到清寶的脖頸,那裡又長又白,講話時喉結滑動,蘇得很,簡直讓人想一口咬下去!”

評論區變成了譁然的狂歡,全是在討論咬下去到底是什麼口感。許清荻頸間一陣發涼,捂緊脖子瑟瑟發抖,活像是被逼淪落風塵的青樓頭牌:“你們這些人呦,腦子裡面成天都在開什麼牌子的老爺車?”

他決定立即止損:“後面三個不許誇我了,改為提問吧,每個抽到的粉絲可以問我一個問題。”他特意挑了一個看起來中規中矩的ID,“不來梅家的小西瓜”,然而這位粉絲一開口就是令人張口結舌的問題:“小哥哥,大家都關注了流鯨的新聞發佈會,聽說你和流鯨的領隊念神是一對,是真是假啊!”

許清荻微不可察地一愣,立刻強作毫不在意地笑笑,聳肩道:“那麼你覺得是真是假啊?”

“當然是假的!胡亂捏造的人也太可怕了,清荻小哥哥可千萬不能有女朋友啊,不然我就失戀了嗚嗚嗚”,女粉絲強調道,“當然,男朋友也不能有!”

許清荻抹了把額頭,這一下便陡然發覺自己掌心全是汗水,他定了定神,斬釘截鐵道:“當然不是。”

他倒希望是,可惜還沒追到。

“其實我有喜歡的人,等在一起了就告訴你們。”許清荻慢條斯理地整理領口,在直播間裡投下一個石破天驚的響雷。他笑笑,剝了一顆糖,拈起在鏡頭前晃晃,指節白皙,如同牛奶流淌下:“這是刺槐糖,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