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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同行06

這場發佈會前半部分還算順風順水,周汲月等人依次發言,講了些訓練規劃和對於普里汀杯國際賽的期許,中規中矩地按照稿子念,沒什麼大的閃光點,也沒有大的紕漏。但最後的記者提問環節,他們遭遇到的困難程度大大超乎預料。

不僅是記者們的問題刁鑽而尖刻,更重要的是他們連珠炮發,語速飛快,使得幾位選手都有不同程度的理解困難——S市的記者大多口音較重,講得快了更是含糊不清,他們這些外鄉人竭力豎起耳朵捕捉每一個關鍵字眼,仍舊聽得雲裡霧裡,卻不能表示出慌亂失措的模樣,只能強裝鎮定,順著話題往下走。

“黎帥,周領隊儘管是八年前流鯨建社的元老,是當時世界前幾的記憶選手,但她已經八年沒有接觸腦力競技,此刻空降成為領隊——黎帥,你是去年的世界第三,是否有心裡不服?”

“齊韜選手,聽說你聽記專案不是很好,請問你有信心在國際賽正賽來臨前改善這個棘手的問題嗎?”

……

青蕪社的人身經百戰,早已練就了客客氣氣、你來我往的推拒神功,一行三人掛著如出一轍的和善微笑,圓轉如意地打太極,乍一聽說得頭頭是道,但等記者回過神來整理記錄的時候,才發現他們三人巧妙地避開了所有敏感話題,什麼關鍵資訊也沒給出。

記者轉而圍攻近來好一段時間風頭正勁的許清荻:

“請問許清荻選手,不久前你和周領隊在餐廳十指緊扣的親密鏡頭被粉絲捕捉到,你們二人是否好事將近?”

“在曾語兒的傷勢懸而未決的情況下,你很可能是今年流鯨社唯一入選國家隊的人,卻是個替補。周領隊是否有意向將你扶正,首發參賽,為流鯨爭光?”

“此前因為流鯨車禍的事,你開了一次直播安撫粉絲。在此次你和周領隊的照片曝光之後,有很多粉絲心生不滿,請問你有什麼話要對他們說的嗎?”

許清荻依次回答了這些明槍暗箭、不懷好意的提問,小心翼翼地咬文嚼字作答,他知道,任何一個不小心的字眼都會被這些嗅覺敏銳的記者拿去發散,大做文章。然而,這樣長時間的精神緊繃讓他十分煩躁,禁不住側臉偷偷地瞥了一眼周汲月。

周汲月很少見地穿了一件海軍藍曳地長裙,依舊戴著那頂深藍色禮帽,站在那裡宛如一片落了星空的深海。她換了一種氣場,並不像上次選拔賽開幕式那般氣勢凌人,震懾全場,反而有種疏離的沉靜從容,讓許清荻微微失神中,忽然就心思沉澱下來。

記者還在鍥而不捨地追問:“小許,平時和周領隊的相處中,你認為她是否是一個合格的領隊?”得到許清荻的肯定答覆後,她又問,“你能說說你認為的她性格中的某些特質嗎?”

這記者口音奇怪,辨認起來十分費力,偏偏又飛快地滔滔不絕,許清荻竭力思索著她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這是個什麼問題!他萬分詫異:“她行頭中的某些裙子?”

記者完全沒有意識到兩人的表述已經出了差錯,複述道:“是的,請你說一說周領隊性格中的某些特質。”

許清荻雖然不理解為什麼話題忽然大幅跳躍到了女生穿著方面,但既然對方已經確認問題無誤,他便不能不作答。

今天來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八卦記者,也太不專業了,居然問這種問題!他暗自腹誹著,勉強地揚起唇角,用手比劃著,難以控制地秒變“世界第一念吹”:“我覺得念……周領隊最好看就是今天這個裙子,像乘一葉舟飄蕩在星海里,反正就襯得她很美。”

他說完,衝著周汲月的方向揚起下頜,微微而清澈地笑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地拖著下頜,思考為什麼記者們都好像磕了藥一樣忽然騷動起來,是不是他說錯話了。

那個問話的記者先是因為這明顯文不對題的回答愣了一下,而後忽然興奮起來,抓起相機就是一陣咔咔,大新聞啊!許清荻這個表情配上說的話,就是一個真實而隱晦地當眾示愛啊!

記者興奮起來,眼神熊熊燃燒,感覺今天還能挖出更加勁爆的話題。她大膽地挑戰了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以往幾年,中國隊在普里汀杯國際賽當中的成績屬於中上游,算得上腦力競技強國,但除了周領隊參賽的第一屆以來,就再也沒進過前三名。”她頓了一頓,“周領隊是八年以來最年輕的中國隊領隊,很多人都不看好,那麼小許認為,今年周領隊帶隊,會守成嗎?”

許清荻再一次理解出了差錯,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輕聲重複了一遍:“會一事無成嗎?當然不會!”他全然沒想到原本對方想問的是“能否守成”,能否至少達到往年的成績,他只是生氣,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說質疑念念姐,欺人太甚!

許清荻拉下臉,直面記者的氣勢洶洶,斬釘截鐵道:“她擔任領隊,是我們願意看到的最好安排。”

臺下稀稀落落給了掌聲,記者不依不饒:“既然小許對周領隊表達了肯定,那麼我想接著問一下,這是出於私人的情誼嗎?小許和周領隊,或者說念神,的戀情看來是確有其事了?”

終於到了這個最敏感的問題。許清荻一凜,攤開早已被掌心冒汗浸得溼潤的講稿,將心一橫,準備開始說。但那記者忽然又插了一連串的問題,用詞極其刻薄:“聽說周領隊的前男友是英年早逝的天才畫家柳宸,柳宸的遺作最近在S市展出,周領隊也去了開展的現場——周領隊此次迴流鯨也是因為柳宸的遺願,你怎麼看待這回事?”

“啊,我……”許清荻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他沒想到現在的記者無孔不入,甚至能打聽到這種隱秘的往事。

記者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她八年前不告而別,這次又忽然回來,你覺得是不是一種極端不負責任的表現?你認為周領隊能夠放下前男友,處理好和你的這段關係嗎?如果她仍舊對前男友念念不忘,同時還和你談戀愛,那真是太花心濫情了。”

許清荻一開始還能安靜地聆聽,但聽了兩三句後,臉上的笑容便如同酒瓶啪地摔碎成百十片,一下子消失了。一股勃然怒意從心底湧起,太過分了!

他們明明對念念姐完全不瞭解,根本不知道她是怎樣一個人,又怎樣的悲哀和歡樂,溫柔和鋒利,他們卻不憚以最強烈的惡意去揣度別人。他們在陰溝裡指指點點天上的星星,懷著卑微的唾棄,帶著滿身烏煙瘴氣,兇狠地撲起,要把天上的星星也拉入泥潭。

她是太好太好的人了,許清荻聽不得別人指責她哪裡不好,更不要說這樣無中生有的刻毒指責。憤怒的火焰燃燒侵佔了他的腦海,反而讓思維淬鍊出一種更為敏銳的鋒利,也讓他忽略了記者問題中設下的圈套:這些所有的問題,都帶著邏輯陷阱,建立在周許二人是一對的假設之下。如果許清荻直接回答,便等於預設。

可是許清荻完全顧不上其他了,他冷著臉,一向軟萌的眼睛瞪圓了,充滿憤怒。他徹底拋棄了講稿,飛速地組織好了反擊詞句,即使是激憤之下,也依然沒有忘了削去語氣當中的刺,想要不動聲色地直接斃命:“念念姐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人。她完完全全與你們懷著惡意塑造的負面形象不同,她溫柔而強大,是最完美的。

“我非常高興可以由她指導我來訓練,集訓期間的每一日都充實而愉快。周領隊是個溫柔大氣且果敢負責的人,並且擁有充足的比賽經驗,任何一位記憶選手能夠和她一起訓練,實在是三生有幸——當然,我也是。我十分珍惜這段集訓的時光,並且認為它可以支撐我走得更遠。”

全場死寂。

每一雙眼睛都充滿震驚地聚焦在許清荻身上,沒有了先前的那種刻薄冷漠,反而很多人很多種不同的複雜情緒,甚至沒有人交頭接耳,或是打斷他的回答。許清荻隱約覺得不妙,但又找不出來具體是哪裡不對勁,倉促之間只得順著往下說,做了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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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你說的花心濫情,這樣的指責真是太可笑了,完全站不住腳——一個人要多麼幸運,才能和念念姐成為戀人。她這麼好,即使用情十分,她還三分,也已經得償相抵。”

深沉而壓抑的沉默圍攏過來,許清荻託著下頜,深深蹙眉,完全不明白記者為什麼忽然是這個反應。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話有點衝動,下意識地往周汲月方向瞥了一眼,這一眼卻被女記者驟然暴起的聲音打斷了。

“好了,我知道了。”那先前咄咄逼人的記者忽然放鬆下來,表情柔和許多,語速卻反而一下子提得飛快,“謝謝小許今天情真意切地回答,作為能夠採訪到你這一重要時刻的人,我感到非常榮幸,祝你們幸福。”

女記者作為今天最後一個提問的人,飛速地眨了眨眼,居然朝他和善地笑了:“我都被感動到了,很抱歉先前對周領隊的惡意揣度。你們的愛情是最好的——”她揮了揮手中的記錄本,“我也會報道出我的感動。”

許清荻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