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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玉帝降旨

毅的一舉一動玉皇大帝看得清清楚楚,對這條一身傲骨的小龍他的情感有些複雜。優勢突出,可謂不可多得之才,可那驕縱野潑的孽龍惡性萬萬不可姑息。

小家夥正處於正邪臨界點,太白金星作為保薦人,理應給他念念緊箍咒了。

午飯不久,太白金星就接到玉皇大帝傳召,手執淨白柔軟拂塵,呼呼一陣風就到了玉帝的太微玉清宮。

玉清宮十分清靜,所有閒雜人員都已退下,玉帝和王母娘娘端坐於宮殿上方位置,沉默寡言。

太白金星正要跪拜,玉帝揚揚手說,白帝子不必拘禮了,坐下說話就是。

太白金星謝過玉帝和娘娘,在宮殿下方落座。

玉帝問了一些瑣事,便將話轉入正題。“火龍毅即刻啟程赴京趕考,這事你是怎麼看的?”

太白金星想了想,不慌不忙說:“在下以為,應為好事吧。“

玉帝一聽,面部拉長了。“但凡天上的事,件件不可小覷,白帝子裝和事佬,搞曖昧肯定不行,也會耽誤大事。“

太白金星見玉帝有些不高興了,忙欠欠身子,陪笑臉道:“回玉帝的話,這個微臣知道。“

“既然知道,你就得有個具體明確的態度才行。是吧?”

玉帝聲音不大,卻像一記耳光扇過來,太白金星下意識偏了下頭。回話說:“凡體有九竅者,都可以修煉成仙。火龍毅乃天地共同孕育九竅之體,且在人體胎腹之中呆了十二個月之久,人性遠大於孽龍惡性。這些年修煉還不錯,臣以為,他若能考上功名,為官一任,便可造福一方。”

“你什麼都好,就是心腸太軟,凡事寬以待人。”

玉帝咳嗽了一下說:“你還記得火燒任府,造成三死一傷一失蹤的慘案?”

“這個案子轟動朝野和天庭,微臣不敢忘懷?不過,雖說毅為情事妄動殺機,歸根到底是懲惡揚善,應不能算大錯吧?”

“人命關天,三條性命,按當朝刑律這是死罪!”

玉帝沉著臉說。

坐在一旁的王母娘娘沉不住氣了,她說有話要說。

玉帝準了。

“啟稟玉帝,就算毅有錯,也是錯中有功。”

玉帝看了太白金星,轉眼看王母娘娘,不解道:“這就讓人奇怪了,殺了人還要邀功,這是哪來的歪理?”

“死於火災那三個人,均為任霸王麾下窮兇極惡的打手,身上都負有命案,按律當捉拿歸案,收監問斬。只是任府京城有人撐腰,嶽州太守又不作為,命案者才逍遙法外,繼續為非作歹,危害鄉里。如果說毅有錯誤,臣妾以為,在於他違背辦事程式,不該越俎代庖。可倘若他不出手,任由任霸王施暴,不知還有多少生靈塗炭。”

王母娘娘臉脹得通紅,放鞭子似的噼裡啪啦一大通。

玉帝怔了一下,半天沒應她的話。

玉皇大帝歷來懼內,王母娘娘的話,忌憚幾分。曾經為毅犯錯處罰的事情,玉帝同王母娘娘起了爭執,夫妻倆大鬧了一場,分居一年多,太白金星從中斡旋,苦苦相勸,才重歸於好。

火龍毅身份頗有來歷,原為王母娘娘坐騎,娘娘跟前俯首帖耳,百依百順,一百二十分的乖巧,深得她的寵愛。

時長月久,這份寵愛成了負資產---火龍毅狐假虎威,總以王母娘娘貼心侍者自居,假傳懿旨,營私舞弊,幹出不少出格勾當。

起初,大錯不犯,小錯不斷,三天兩頭惹是非。比如,猥褻玉兔精,若不從就大打出手。後來竟肆無忌憚,目中無人,連恩公太白金星也流露過不敬之意。

這都沒什麼大不了,有一件事就離譜了,氣得王母娘娘差點腦溢血。

那天,齊天大聖孫行者監守自盜,見四下裡無人,溜進蟠桃園偷桃子,毅發現後不但不予阻止,反倒積極參與,一口氣偷了三隻。那紅豔豔的蟠桃實在太饞人,毅平生就好這口。

王母娘娘聞知此事,一氣之下連拔他身上三片龍鱗,疼得毅哇哇大哭,連連求饒。

然而,好了傷疤卻忘了疼,毅的頑劣之性非但未改,而且變本加厲。一日,他送娘娘巡遊,路過廣寒宮,見到了美豔絕倫的嫦娥姑娘,心生愛意。送娘娘回宮歇息後,隻身飛身奔廣寒宮而去,適逢嫦娥沐浴。毅一頭扎進浴池,驚得嫦娥奪路而逃。

一條寡廉鮮恥的小龍,竟敢打本姑娘主意,想吃我豆腐,豈有此理?如此奇恥大辱令嫦娥不堪忍受,直奔玉清宮,一臉淚水向玉帝哭訴毅醜陋行經。

玉帝聽後大為震怒,責令太白金星,立即將毅關進水牢囚禁起來。嚴令,沒有御旨,不許釋放。

太白金星正苦惱找不到教訓毅的機會,便順水推舟,向玉帝進了一言。

說毅之所以如此囂張,為本性所然,根在心禍。若要拯救他,最好的辦法是打入鎖心殿,十八根繩索穿心而過,絞殺罪惡之心,讓其脫胎換骨,獲得重生。

這是天宮專門懲治犯錯小仙極刑,一般是慎用的。

正在氣頭上的玉帝想都沒想就做出批示,將火龍毅羈押鎖心殿懲處,任何人不得求情。

不久,玉帝算定當朝忠臣殿中侍御史柳湘桓將遭受劫難,思考再三,責令火龍毅火速下凡拯救,讓其立功贖罪。當然,更多的是讓其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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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此舉,王母娘娘心裡就很不舒服了。暗想,玉帝對她心愛坐騎打了又罰,難道不存私心?毅被拘之後,太白金星給她新配的坐騎,雖千挑萬選而來,不是啞巴,就是話癆,行雲穿霧顛簸震盪,弄得她腰痠腿疼,都不想出門了。她曾去鎖心殿探過監,卻被看守擋住,說這是玉帝的旨意。

王母娘娘氣不打一處來,搬出寢宮,讓玉帝一個人打秋風。

別以為人家都是傻瓜,連地球人都知道你老早就同嫦娥有一腿。我不過顧全大局,忍氣吞聲罷了。

玉帝心裡有數,一些事情,只要王母娘娘攪進來,就變得復雜。夫人本來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可近年飽受更年期綜合症困擾,看問題或處理問題就不那麼冷靜了。

不過,就火龍毅的處置這件事,她還算識大體,心裡有氣,甚至情緒很大,公堂之上並未提出過任何發對意見。單就這點,玉帝從內心感激她。可是,私下裡,她卻像母老虎,對他不依不饒取鬧,弄得他每晚都失眠。

見夫人這麼說,玉帝淡然一笑說:“毅的優點明顯,比如說,忠於職守,能力也不錯,就是散漫一些,牢騷話多一點,生活作風上自我約束不夠。這些都是什麼小問題,假以時日,加以歷練,都能克服。”

聽玉帝這麼解釋,王母娘娘不再說什麼了,起身離座。

見夫人走了,玉帝將太白金星叫到近前,嚴肅說:“毅體內惡性仍然充盈,絕對不可小視。如果他現在考上功名,必定妄自尊大,為所欲為,不但不能造福一方,還會成為一方禍害。

“是滅,還是……?”

太白金星惶惑地問。

“不可,萬萬不可!不但不能傷毅身上一根汗毛,還要保他平平安安。”

不能殺,也不能讓他中榜,太白金星感到任務艱巨,左右為難,滿臉疑惑說:“微臣愚鈍,還請玉帝明示。”

玉帝壓低聲音說:“當朝取士,不僅看考試成績,還要有著名人士推薦才行。考生紛紛奔走於公卿門下,向他們投獻自己的代表作品,這叫投卷。向禮部投的叫公卷,向達官貴人投的叫行卷。你可以從這個環節下手。”

還是玉皇大帝高明。太白金星連連點頭說:“微臣照辦。”

走出玉清宮,太白金星腦子仍一刻不停想事情。

這個小不點的毅就像一顆燙手山芋,擱在他和玉帝夫妻之間,讓他很難拿捏。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玉帝交辦的事情他不得不辦,而且還要辦得漂亮,讓玉帝滿意才行。可是,王母娘娘同玉帝並不完全是一條心,最少就毅的處理問題上矛盾還不小。

最終處理結果,玉帝若滿意,王母娘娘肯定不高興。若順從了王母娘娘,玉帝這道關就沒法過。從家庭關係而言,人家畢竟是兩口子,雖有吵鬧,可夫妻哪有隔夜仇?常言道,夫妻幹仗,床頭打架床尾和,到頭來,他裡外不是人。

誠然,自己對毅近年表現有些看法,但也理解他。年輕之龍,少不更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再說,誰沒有年輕氣盛輕狂的時候。那次,自己一激動,給玉帝出了個餿主意,對毅施以酷刑,冷靜下來後悔死了。毅受命下凡救人,他倒認為這是不錯的選擇,到基層鍛鍊一下,嚐嚐人間疾苦未必不是好事。他時刻關注毅的動向,見毅投胎之後不斷長進,感到特別開心,經常在玉帝跟前唸叨。

三年之前(天上三個時辰),他見柳毅遠赴京城報考功名,掐指一算,這小子操之過急了,不但沒有勝算,而且路途之中還有劫難,弄不好性命堪憂。於是,化妝成山野老翁,途中相助。

令他欣慰的是,柳毅體內人性盎然,對孽龍惡性拼命抵抗、搏擊,迫不得已之際,做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選擇。關鍵節點上,他沒有坐視不顧,摘下左眼,變成一汪水庫,讓柳毅找到抑制龍性,實現自救最好辦法。這條頑皮的潑龍,上岸時候,在岸邊用力踩了一腳,至今,他的左眼下方還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