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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問計娘娘

太白金星心存狐疑,越想心裡越沒了底。俺的那個乖乖喲,這是唱哪門子花腔?

玉皇大帝大腕之中腕中王,乃謀天、地、冥三界大事的上上君,各界大事紛繁復雜,他每天起早貪黑,忙得暈頭轉向,哪有時間去管火龍毅之類小半仙雞毛蒜皮的鳥事。倘若不是自己經常在他跟前提起毅,指不定早就忘了那條倒黴的小龍。

這時候,太白金星又有些後悔了。喟嘆時候好心也會辦成壞事。轉而一想,好像不對,玉帝似乎對毅別有一番用意。難道,地位崇高的玉帝他老人家撒陰招,將毅作為控制王母娘娘的一顆小棋子?不會,絕對不會。太白金星趕緊否定自己想法,唉,小人之心像度君子之腹。這些在玉帝跟前行走,成天精神高度緊張,太過敏感,太神經質了。

不管怎麼說,自己實實在在欠了毅的人情賬,有負結拜兄弟的委託,負罪之感油然而生。

現在是個不錯的機會,能給毅幫上一把,雖不說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最起碼周旋騰挪的空間不小,如果放眼長遠,對毅的遠景而言,不僅僅償還人情的問題了。現在的境況短空長多,往根上說,更有利年輕一代成長進步。

柳毅報考功名之事,如果單純在凡間這個層次,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可是,一旦牽扯到天宮,就會小事變大,大事變得超級大。太白金星清楚玉帝脾氣,這位權力至高無上的大帝向來說一不二,說出來的話是一定要兌現的。

跟玉帝多年,發現老人家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考慮問題、處理事情特別細緻。你看,玉帝就連如何阻止柳毅中榜細節上的事情都想到了,這種事無巨細,親力親為的工作作風,誰還敢在他鼻子底下打馬虎眼?難怪在群雄爭霸的茫茫蒼穹長期稱帝稱雄,讓天上、地下、冥間幾千年服服帖帖,自然就不奇怪了。

既不能害毅,也不能讓其中上皇榜,還保他平平安安,虧你老人家想得出來,三箭齊發,大大的深謀遠慮,狡猾狡猾的。太白金星由衷佩服玉皇大帝的謀略。

玉帝考慮如此細緻,慎密,不用說,他挺在意火龍毅,不排除在毅的使用上著眼於長遠。這些都是上層考量的問題,不管他。關鍵眼下如何操弄。

玉帝說的那些細節,就他太白金星個人能耐而言易如反掌,分分鐘就能搞定。問題是,事關“二把手”王母娘娘,這就讓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了。娘娘怎麼想的,意欲何為,太白金星摸不清底細,他絕對不敢貿然行事。就這幾年自己在天庭仙班的成敗得失,根本沒有本錢同尚處於心理焦躁期的王母娘娘較勁。

實際證明,王母娘娘萬萬不能得罪,若惹她不高興了,自己就沒法高興,甚至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平心而論,王母娘娘待他不薄,說有恩於他一點都不誇張。每年仙班列位,競爭十分激烈,王母娘娘總不遺餘力給他拉票,向玉帝全力舉薦,以致他在總管位置一幹就是一千多年而無人撼動。不要小瞧了這個職位,在天庭,地位顯赫,約等於當朝宰相,所擁有的權力,除了玉帝,就他最牛逼。

不過,太白金星脾氣溫和,也很仗義,樂於助人,從不濫權,對天庭各門各派不偏不倚,一律等距離外交,廣泛好評。玉帝心裡有數,身邊特別需要這樣八面玲瓏的人物,他的屁股一直坐得穩穩當當。

所謂花無百日紅,不是每日都晴天。自從火龍毅犯事被拘留問罪,王母娘娘就開始遷怒於太白金星,說他心胸狹隘,借公報私怨,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不像坦坦蕩蕩真君子。王母娘娘給他穿小鞋,使絆子,大事小事為難於他。去年仙班定位前夕,天庭上下對他的傳聞不絕於耳,說什麼的都有,絕大多數來自瑤池那邊,都是利空消息。那時候氣氛非常緊張。

太白金星想過,也不是硬要死撐這個位置,若讓謠言之類的東西給擊倒就不值當了。最後,以微弱優勢勝出,驚出他一身冷汗。

為此,太白金星十分的苦惱,一直想找個機會,向王母娘娘認錯賠禮,對其中的一些誤會做些解釋,求得老人家諒解。說實話,這些年他真的不容易,不論處理各項事務,還是仙班位置之爭,他沒少品嚐酸甜苦辣。一句話,在天庭擔任要職,如同走在鋼絲上,稍有不慎就會跌落下來。況且,失去王母娘娘倚重,即便他白帝子資歷再老,能耐再大,胳膊始終擰不過大腿。

告別玉帝,太白金星直奔瑤池而去。

接待他的是領班侍女董雙成。董姑娘本是錢塘江畔的一位絕色美女,渾身上下洋溢靈秀律動的氣韻。她出身不錯,先祖乃商朝史官,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在朝廷中也偶爾鑑往知來,抒謀獻策。商朝亡後定居錢塘江畔,在飛來峰下種桃成林,結廬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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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春暖花開的季節,漫山遍野的桃花爭相竟芳,嫣紅一片,簇擁草廬,生活在其中,不啻神仙生活。董雙成從小就陶冶在這樣的生活環境裡,秀面明眸堪與繁花竟香豔,形同仙子,成天似有羽化登仙的感覺。

一天,她忽然異想天開,採擷桃花,配以山中的芝草煉製丹藥,所煉丹藥,能治療多種內科病症。她常嘗仙丹,身上總飄逸芳香撲鼻的仙氣,後被西王母娘娘發現了,一高興就收她為義女,侍候左右。

王母娘娘見毅跟董雙成暗中曖昧,也有意玉成他倆。這正中下懷,毅公開向董姑娘求婚,董姑娘欣然接受,開始了一段浪漫戀情。不過,毅有個愛吃著碗裡的,盯著鍋裡的,舔著勺裡的毛病。這令董姑娘很難容忍,特別的不開心,幾次威脅要向王母娘娘告狀,嚇得毅老實了好一陣子。

見太白金星來了,董雙成撅起了櫻紅小嘴,眼淚婆娑止不住。太白金星最怕女人掉眼淚,心裡立刻難受起來,細聲說,我想見娘娘,請你通報一聲。

娘娘累了,要歇息,你走吧。董雙成沒好氣地回覆道。

董姑娘,我這次專門為毅的事而來,十萬火急,煩你稟告一聲。

你這人也是刁鑽蠻纏,說了娘娘已經歇息,怎麼還賴著不走?

董雙成早已對太白金星恨之入骨,一臉怒氣對他直嚷嚷,還要把門關上。

雙兒,不得無禮,請長老進來吧。裡屋傳出王母娘娘懶洋洋的聲音。

謝娘娘!

太白金星幾步就進了瑤池,戰戰兢兢站在一旁。

坐吧。

王母娘娘面無表情說。

太白金星坐定之後,喉嚨咕嚕幾聲,卻無話說出來。

等了片刻,王母娘娘顯得有些不耐煩。你不是說十萬火急嗎,半天都不吱聲,為何?

太白金星眼睛朝幾個侍女看了看。

王母娘娘會意,揚揚手說,你們幾個都退下。

屋子裡就剩下王母娘娘和太白金星兩個人,太白金星將玉帝命他前去做手腳,阻止柳毅考試的事和盤托出。

王母娘娘一聽,眉毛就豎了起來。鬧了半天,玉帝還對毅抱有成見,一二三,再二三為難他,這分明同我過不去嘛。不行,我要見玉帝,看他到底是何居心。

太白金星慌了,忙說,娘娘請息怒,容我慢慢說。

王母娘娘本已站立起來,見太白金星有話要說便重新坐下。

剛開始,我也不大理解玉帝的意思,還以為他老人家有點小題大做。後來想想,這個決策英明。

王母娘娘怒目圓睜,厲聲道,你就知道阿諛奉迎,什麼英明決策,純屬搞個人清算。毅兒不就看了回那個賤人洗澡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是,娘娘,您這回肯定誤會玉帝了。

太白金星不慌不忙,將玉帝對毅寄予厚望,讓他磨練操守,逼出體內孽龍惡性,有助日後擔當重任的考慮詳細說了一番,直說得王母娘娘連連點頭,轉怒為喜,忙說,這就對了嘛。這個老東西,肚子裡揣著小九九,就是不說出來,讓娘娘捉迷藏,猜得腦殼都疼。你就按玉帝說的去辦吧。

王母娘娘長吁一口氣說,但是,絕不許再讓毅兒遭受半點皮肉之苦了。

這些年,他吃的苦頭實在太多了。於內,跟龍性苦搏苦鬥,內傷外傷累累;於外,他愛打抱不平,伸張正義,由於勢單力薄,可沒少遭人欺負和攻擊。娘娘我看著就傷心。今日之事,先把話說清楚,你讓毅兒暫時落第我不發對,倘若使出見不得人的手段令他身體遭到傷害,就別怪娘娘翻臉不認人了。這件事,我會一直盯著,你要隨時來報。

太白金星忙說,娘娘,您老就放兩百個心吧,在下就是肝腦塗地,也會保護好毅。

王母娘娘滿意了,遞給太白金星一塊閃閃發光的寶玉說,這塊玉石在天界、地界、冥界獨一無二,也是玉皇大帝當年送給我的定情之物,既是“三界”通行證,也是降妖伏魔的利器,你要好生保管,到時候能助你們一臂之力。

王母娘娘這句話的分量,太白金星掂量得仔細,一個簡單的“你們”,潛臺詞一清二楚,老人家將一條討厭的小惡龍毅和他列在一個等級了。

太白金星心裡有些不舒服,可嘴裡仍然千感萬謝王母娘娘。

從瑤池退出之後,太白金星覺得一身輕鬆。手中拂塵輕輕一擺,一朵祥雲飛來,他縱身躍上雲頭,疾速朝湘水之濱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