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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二、禍起與火氣

孟窅服侍他穿上家常的青瓷色直裰,用玄青的繫繩鬆鬆挽了個結。天氣太熱,她讓高斌把他慣常愛穿的石青色、檀色等深色的衣衫收起來,另外帶人趕製了一批清爽的新衣。孩子們長得快,椒蘭苑先後添了兩批繡娘,如今人手充足,替王爺縫幾件衣服自是不在話下的。

孟窅伸手在他腰間擺弄,低下頭時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天鵝頸。她梳著單螺髻,連耳墜子也沒帶,羊脂般的細白一路向下,被掩在海棠色捻珠繡芙蓉的抹胸下。

崇儀循著她耳根處一縷幽香悄悄深嗅一口,不由心絃微顫。

“女孩兒愛俏本是天性。你也說她是女孩兒,這有什麼要緊?”他在孟窅耳邊低聲發笑,顫動的氣息鑽進她的耳蝸裡。

孟窅一縮肩,含羞帶惱地剜他一眼。自從沃雪堂換上玻璃窗格,孟窅便格外小心,深怕不小心被外頭人看去不雅的場面。她揪著崇儀腰間一段繩結在手裡輕輕一勒,才叫他吃痛退開些。

崇儀嘶一聲吸了口氣,果然直起身來,心裡那點旖旎瞬間被如被風吹散的薄雲沒了蹤影。

孟窅這才鬆開手,又心疼地替他揉一揉腰間,仍舊拾起話頭,與他閒聊家常。又說起童晏華要親自登門請李王妃出城散心。

“我定是不去的。”她噘一噘菱唇,想到童晏華高人一等的嘴臉便興趣缺缺。她挺一挺腰,從寬鬆的高腰襦裙下顯露出淺淺的弧度。

“天氣這麼熱,日頭曬得車轎裡像蒸籠似的,我可不去受那罪。”依著她說,李王妃也經不住暑熱,未必答應童晏華的邀請。

崇儀一手覆上她的肚子,淡淡地哂笑。“不想去便不去。”

這是個溫和的乖孩子,沒怎麼叫她吃苦。他想著,等這個孩子出生,請錢先生為玉雪調理。不拘是男孩還是女孩,有三個孩子傍身,即便自己不在,玉雪也能站穩腳跟。若是個兒子,自然對玉雪更有利。

夜裡,崇儀在幽暗裡毫無睡意,眸底有湛湛精光如寒星。

晌午大錯,九黎殿急召太醫的訊息已經傳開,父王因為聿德殿皇長孫誤吞金珠,一時急火攻心厥過去了。皇長孫令璽與臻兒一般大,夏日裡脫了束縛的襁褓,正是好動的時候。那個可憐的孩子因為早產,一直底子薄弱,如今還不能自己坐穩起來。

晌午,乳母伺候小皇孫吃過奶,抵不住夏日睏倦,靠著孩子的悠車瞌睡起來。偏巧小皇孫這一日的精神格外好,他實在是個乖巧的孩子,見乳母不陪他玩耍,便安靜地捏著自己的腳丫子玩。

他的母親範琳琅亦是個細心的人。孩子手腳靈活起來後,她就叮囑伺候的宮人不再給他帶帶墜子的項圈鐲子,只留了一對寓意長生的金釧,是她孃家送進來的,她讓人給帶在孩子的腳踝上。小皇孫掰著柔軟的小腳,安安靜靜地嘬起自己的大腳趾,那紋路精細的花生金燦燦地晃出耀眼的光彩,很快便勾起孩子的好奇心。他精準地抓住搖晃的金花生。

那是赤金打造的墜子,被他幾個手腕翻轉竟就扯斷下來。乳母是被孩子不正常的**驚醒的,但凡她再睡沉一些,小皇孫必要夭折的。

父王在暄室接到訊息,急忙就往聿德殿的方向衝過去,可他自己還病著,從清亮的殿內跑到大殿門上被外頭的熱浪一衝撞,當即便四肢發顫地栽下去。

寧王一頭心疼唯一的兒子,一頭牽掛著暄堂的老父,難得地對寧王妃範琳琅沉下臉。蘇側妃最是尷尬,雖然寧王妃搶了她的兒子,可她也明白寧王妃對孩子的重視。因此寧王指責王妃不盡心的時候,她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只有捂了臉哀哀地哭泣。

崇儀有一種預感,那個嬌弱的小皇孫果然就如流言編排,承擔不起父王的期盼。他的心一沉,說不清是悲憫或是什麼……

“……怎麼還不睡……”

身邊有溫軟貼近來,原來是孟窅朦朧裡瞧見他睜著一雙眼,側過身時一手搭在了他的心口上,像安撫孩兒般撫一撫。

崇儀捉起她的小手,心口那點重量便消失了。他也側過身,拉近她身後的竹夫人,替她墊著腰。低頭再看的時候,她已經又睡熟了。

後半夜下起雨來,淅淅瀝瀝地並不吵人。早上起身時,只覺著空氣裡浸潤了宜人的溼度。孟窅便吩咐開啟窗門,把兩個孩子抱過來一起用早膳。

阿滿還只會吃奶,而他的姐姐已經能自己點著菜碟指揮乳母喂她了。孟窅先喝了一碗湯,便不急著用飯,一手端起小瓷盅先喂女兒。那南瓜式樣瓷盅燒成鵝蛋大小,臻兒一瞧見便挪不開視線,也不再吃乳母給的。

臻兒肉嘟嘟的小手撐在桌沿上,努力坐直小小的身子, 咧開粉嫩的小嘴兒對孟窅甜甜一笑。

崇儀也不禁擱下手,好奇地看她如何動作。臻兒討好地用她綿軟細小的嗓音喚娘,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盯著瓷盅泛著熱切的光華。可她並不貪心,等玉雪把一勺蛋羹送到她嘴邊時,她張嘴銜了湯匙,把蛋羹完整的納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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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也隨著她的節奏,做出相同的動作,一壁又誇著她。

“咱們臻兒真厲害。”她看著臻兒便心滿意足的含著口中的蛋羹細細品嚐,耐心地等孩子咽下去,一邊又舀了一湯匙,細細地吹到適口的溫度。一會兒,等臻兒張開空蕩蕩的小嘴給她看過,才把第二勺餵給她。

崇儀留心到玉雪只在髻上簪了半開的茉莉。他想起前些日子,進宮赴宴前的一個午後,他無意間撞見齊姜為孟窅穿耳洞。原來她為了方便帶孩子,許久不帶耳鐺,日久天長地兩個耳洞都堵住了。崇儀不得不承認,玉雪對兩個孩子十分用心,也把他們養得極好。

“今兒還忙嗎?”孟窅見他不動筷子,以為他用完了,便分出心思與他說話。

崇儀卻是無事,用過膳甚至還陪著孩子們玩了會兒,扶著女兒走一段路,才說要去前頭書房與錢先生讀書。不過午膳前,還會回沃雪堂來。

這廂,童晏華面色不虞地從頤沁堂走出來,踩著重重的步子,將一肚子火氣發洩在腳底的石子路上。她是來踐行自己的承諾,邀請李王妃去莊子上避暑,可惜這位三嫂不知好歹。

她早知道李岑安是個扶不起的軟骨頭,不想她被人騎到頭上還要裝賢惠良善,任憑自己如何曉以利害,李岑安就是不接話。兩人話不投機,童晏華按耐著吃下一盞茶就起身告辭了。頤沁堂縈繞的藥味讓她頭疼。

大丫鬟涓清為她提起曳地的裙襬,輕聲提醒她仔細腳下的臺階。主僕二人走上貫虹橋,迎面遇見一個窈窕身影從二門上走進來,見著她們主僕便趨步上前來,嫋嫋娉娉拜下去。不是花蘿卻是哪個……

崇儀雖然八九歲上就被記到孟淑妃名下,血緣上終歸斷不了和真人、和童家的羈絆。蓋因他一貫為人清冷,只是逢年節上才與童家禮尚往來一番。現任童國公是他血緣上的舅舅,是個心裡門兒清的人。大王要斷了靖王與童家的連繫,自家若與靖王骨肉情深便是忤逆聖意。故而童家人素日裡從不登門,可一年藉著炭敬冰敬的由頭往靖王府送東西卻也沒有斷過。

花蘿不曉得其中利害,只把童家當做正經外家,還特意打點童家的各色敬儀。當初,她聽說童家千金也在待詔之列,滿以為必會親上加親。為此,她還專門打聽過童晏華,又藉機遠遠地見過這位表小姐一回。今天,她聽說恭王妃來了,便迎出來,想說給表小姐磕個頭,不想在二門上碰上面色僵硬的主僕二人。

花蘿磕過頭,困惑地問:“王妃娘娘才來,這就回去嗎?”

童晏華抽動嘴角,沒好氣地說:“你們王妃病著,我總不會讓人強打精神應酬我。”

花蘿點點頭,俄而似是忌憚地往左手邊瞥一眼,好心地提醒:“王妃娘娘也見過榮王妃了嗎?三爺這會兒也在西邊。”

童晏華眉頭一挑,尖刻地問:“怎麼?我還要給她請安不成。”

“娘娘說笑了。我觀娘娘親切,有些放肆的話且容我託大一回。”花蘿訕然,唇角浮出三分苦笑。“到底她如今是有名號的主子,過了明路的。表小姐過府來,總不好不見一面。”

“果然放肆!她一個做妾的也敢自稱主子,我偏瞧不過那狐媚子輕狂樣兒!”童晏華輕蔑哼聲,拽下一片隨風搖曳的柳葉,長長的指甲掐下嫩尖。

“表小姐快別這麼說,叫人聽去!”花蘿匆忙張望四下,復走近兩步,低聲迎合童晏華。她早看不慣孟窅獨霸靖王,童晏華的話恰似替她宣洩一般,她禁不住附和起來:“這角門抬進來的,捧上天去也不是正經門路的主子。”

那刻薄尖細的笑聲乘著風穿過柳綠花紅,崇儀從橋下走上來,神色冷峻。他從椒蘭苑出來去書房,不意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花蘿犯上的話一出口,跟著他的高斌就眼看著崇儀面布寒霜,只能在心裡為花蘿默哀。

“恭王妃熱糊塗了!高斌,送恭王妃出府。”

童晏華不敢直視崇儀刀子般的眼神,慌亂間向後退步時一陣趔趄。涓清暗道一身不好,緊忙搶步上前,及時穩住她。

而花蘿因為剛才湊上前去說話,就站在童晏華身旁。此刻被涓清擠進來,哎喲一聲摔在地上。她不想三爺竟然聽去了,一時神魂俱駭,腿腳都是虛軟的,因此被涓清輕輕一碰就跌坐在地上,索性就此額頭點地,衝著崇儀來的方向跪倒了。

崇儀只聽見二人詆譭孟窅,立時聯想起童晏華對孟窅多番輕慢。前幾天芒種的花神宴上,孟窅被安排與側妃同坐一事,他早對童晏華心生不滿。這二人竟敢在自己家裡辱罵他的王妃!

“表、表哥……”童晏華臉色血色褪盡,大紅的唇脂更襯托出她的慘淡。她與靖王不親,今日算得頭一回見面,卻是這幅光景。她不覺著自己說錯,可眼看著靖王不講情面,分明是要趕她出府,她心裡還是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