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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舊人舊事

此言一出,只覺騰地一聲,曲蓮眼前盡是榴花飛旋,鋪天蓋地如晚霞流火,燒到了她的心間,燒的她臉龐耳根紅的如同一團火,低眉一瞬,再抬眸時,有萬般柔情在眸底浮現,和她的心波一同搖曳:“我叫曲蓮,你叫甚麼。”

這把聲音軟糯,在男子心上繞了個濃墨重彩的彎兒,他攬住曲蓮軟若無骨的纖腰,遲遲捨不得鬆開,在她耳畔呵了口熱氣:“我叫京墨,京是冠蓋滿京華,墨是俄頃風定雲墨色。”

這兩句詩曲蓮都是讀過的,自然知道是哪兩個字,她微微垂眸,臉上溢位薔薇緋紅,言語間半是含羞半是輕軟:“曲是與君歌一曲,蓮是名蓮自可念。”

京墨鬆開曲蓮的滑膩白淨的手與軟若無骨的腰,眸光在她微紅的臉頰上打了個轉,正欲開口,卻聽得曲蓮甜膩軟糯的驚呼:“哎呀我的天,你流血了,走走走,我帶你去醫館包一包,這大熱的天,若是發了炎症可不好。”

這聲音同曲蓮的腰肢一樣,柔若無骨勾人神魂,引得京墨不由自主的舉步,全然忘了自己來盛澤街所為何事,只一路跟著她往醫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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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流金似火,一溜垂柳投下綽約的暗影,落葵卻沒有離開盛澤街,極目遠望不見曲蓮的身影後,她轉瞬神情如常,臉色也好了幾分,捏著帕子擦了擦汗,緩步向前,終於在一家不起眼的商鋪前駐足不前,那鋪子喚作“流光齋”,是個極雅緻的名兒。

她定睛望住門邊兒掛著的牌子,上頭寫著“收松石”三個字,眸光微微一沉,撩開門上低垂的暗黃色竹絲簾子,輕輕巧巧的閃身進去。

這間店鋪極小,大大小小的物件兒往店中一擺,便沒了甚麼可轉身的地界兒,半開的窗透進晦暗的光,窗欞上福祿成雙的雕花在光中流轉成影,如刀刻一般烙在長桌上。

夥計拿了抹布心不在焉的擦拭一隻素白長頸闊口花瓶,瓶內斜倚一枝緋紅的復瓣薔薇,如同在瓶口燃起一把火,明豔照眼。

聽得動靜,夥計抬頭一望,他登時在盤中摸了把瓜子,無聲垂首,極快的退了出去,出門之後還反手掩住門,順手取下門口“收松石”的牌子,又掛上“歇業盤點”的牌子,倚在門邊就著廊簷下的陰涼兒,恍若無事的嗑起瓜子,眸子卻警醒的四處張望,十分謹慎小心。

掌櫃趴在桌案上,正悶頭撥拉算盤珠子,見落葵進來,他不言不語的關窗放簾子一氣呵成,店中登時暗沉沉一片,落葵湊近燈臺,多點燃了幾盞青瓷燈,燈影綽綽,有灰濛濛的微塵穿過晦暗的光,迷離變化不定。

雕花青磚地上擺著一隻素白大缸,缸中清波微漾,深綠淺翠的荷葉從水中探出來,密密匝匝生趣盎然的鋪滿水面,落葵伸出手,從缸中掬起一捧水,灑在葉片上。

“主子,杏花樓的點心,是主子素日愛吃的,主子嚐嚐。”掌櫃端著一臉恭敬的笑意,如行雲流水般斟茶擺點心。

老榆木雕牡丹花案几上了年頭,磕的破損之處磨得光溜滑手,案几上擺著幾隻水曲柳方盤,裡頭擱著四樣精緻小點,點心凝脂瑩潤,另以楊梅榨出漿,在上頭描了淡粉色的杏花,望之盛開如蓬雲。

掌櫃躬身從櫃中翻出厚厚一本賬簿,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眸光向她身後一望,憂心忡忡的開口:“衡先生呢,這街面上魚龍混雜,主子怎好一個人過來。”

甚麼入賬出賬,甚麼結餘幾何,若是平日裡眼明心亮的她,看一看也無妨,可現下她心中另有要緊事,只隨手翻了翻便覺得腦仁生疼,索性撂在一旁,按了按額角:“杜衡去南祁國了,這賬目待他回來再看罷,我今日無事出來逛逛,見你掛了牌子,怎麼,可是有事麼。”

掌櫃身子微微前傾,將腦中緊要之事過了一遍,才恭恭敬敬的回道:“回主子的話,墨公子三日前到青州了。”

店內燃了香,香意繚繞,輕煙嫋嫋。迷濛間,像是有個笑意盈盈的人,在煙中緩緩浮現。落葵低眉斂目,不疾不徐的吹動茶水,熱氣掠過她的臉龐,扯動眼簾,舊事歷歷在目恍如隔世,就彷彿入口的清茶,苦中帶著一絲絲甜意。

杏花樓的點心溫糯甜淨,佐以明前的碧螺春,入口生香,落葵飲了盞茶,凝眸嘆息:“杜桂一路上暗中跟著他,沒出甚麼差錯罷。”

天氣炎熱,店中門窗緊閉,沒有一絲風透進來,不禁越來越悶熱,落葵額上滲出汗來,掌櫃見狀,忙展開一柄摺扇,不疾不徐的在她身側送出涼風:“主子放心,墨公子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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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輕叩桌案,輕微的敲擊之聲,在寂然的店中入耳分明,落葵眉心微曲:“這一路上,杜桂都沒找到甚麼由頭,嚇唬他掉頭回揚州麼。”

掌櫃皺眉苦笑:“什麼路遇山賊,夜宿黑店之類的招數使盡了,嚇哭了好幾回都不肯回頭。主子,屬下也弄不明白了,墨公子這膽子究竟是變大了呢,還是更小了呢。”

落葵撲哧一笑,復又長嘆一聲:“揚州之事可比路遇山賊,夜宿黑店要大多了,他如何會怕。只是青州如今看著平靜,實則暗潮湧動,他來了只怕會深陷其中,也過不了幾日他想要的安穩日子。”

“墨公子養尊處優慣了,在揚州過不了一夜赤貧的日子,可他從未經歷過風雨,又如何能在青州呆的下去。”掌櫃手上不停,涼風徐徐而至。

落葵慢慢啜著茶水,碧水微瀾,茶葉在盞中上下浮沉,她的嘆息悠長,從過往穿到如今:“他如今在何處落腳。”

掌櫃微微躬身:“在樂平客棧。”

“樂平客棧。”落葵瞪大了雙眸,驚呼了一聲:“那可是城中最貴的客棧了,他怎會有錢住在那裡。”

掌櫃斟酌良久,才頗為為難的笑了笑:“墨公子離開揚州前,將能變賣的家產都變賣了,是帶著現銀出來的,這一路上好吃好喝,倒是沒受半點委屈,主子,墨公子此行可是決意破釜沉舟了。”

日影微漪,透過淡白的窗紙斜入屋內,落葵側身坐於窗下,一半隱沒在斑駁的暗影中,看不清楚輪廓,而另一半籠罩在明亮的日光下,臉龐白皙如玉,眼簾低垂,纖長的眼睫在臉龐投下如遠山般的嵐影,白膩的指端在袖口摩挲,月白色細紋羅紗上繡了鵝黃色折枝梅紋,素來高門裡貴公子皆是海樣的銀子堆出來的,一旦沒了銀子做舟,家族做槳,貴公子也是落魄鳳凰不如雞。

掌櫃續了盞茶,笑著續道:“只是再多的銀子也禁不住這樣糟蹋,墨公子如今三餐已減成了一餐,這才一進城便著急打聽主子的下落,還去了從前的老宅子,那老宅子雖說未曾易主,卻早已荒廢破敗,若是仍找不著主子,墨公子怕是真的要流落街頭了。”

落葵默默無語,青州城中的營生如此多,京墨情願餓著,也不肯找事做,還真是慣了一身紈絝習性。她看了會兒茶水微漾,這位公子哥兒花錢如流水倒也罷了,竟還如此懶惰,這般坐吃山空,便是有座金山銀山也遲早會吃個乾淨的,若自己也這樣養著他,遲早要將他養成個廢人,她心潮波動,生出漣漪,慢慢有了打算。

見落葵凝眸不語,掌櫃只得緩緩續道:“主子避世多年,下落並不是那麼好打聽的,墨公子也並不十分清楚主子這些年的底細,尋了這幾日沒什麼頭緒,屬下也不敢輕易漏了痕跡,只吩咐人小心跟著墨公子,今日掛了牌子出去,原是想找桂先生討個主意的。”

“我的下落自然沒那麼好打聽,那麼還是偶遇更順理成章一些。”落葵眼波微瀾,有難忍的悲傷,原來分別數年後,竟然要用欺騙和心機來掩蓋相遇的真相,終究還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了。

掌櫃往盞中續了些熱水,輕聲道:“喏。”他抬手連著擊掌三下,在門外靜立良久的夥計應聲進來,他吩咐道:“你速去樂平客棧,打聽清楚墨公子此刻的下落,即刻回稟。”

伴著吱吱呀呀的關門聲,關住剛剛落進來的一綹陽光,這一線明亮照進落葵心底最暗的角落,那裡就像從黑暗中陡然見到光明的雙眼,刺的生痛,落葵想到了揚州之事,京墨因何而來,她最清楚不過,自然也清楚他心中的恐懼,思緒飄到極遠極遠的從前,從前的自己枯瘦的毫無生機,是京墨打陽光裡走出來,向自己伸出雙溫暖的手,拉自己出了寒意凜然的死水。

如今他也被陰霾籠罩,時光流轉,身份互換,自己竟然成了陽光中的那雙手。良久,她緩過一口氣,心下鬱結:“爺爺的死因,查清楚了麼。”

“查清楚了,是曲家死士下的手。”掌櫃遞過一張字條:“主子您看,要不要反戈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