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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回 君府

江蘺原是想找個客棧住下,吃些熱飯熱菜,歇上一日再走,可一摸佩囊,幾番拼命幾番逃跑,早不知將銀子掉在了何處,就連禦寒的衣物也只剩下了件破爛不堪的披風,披在身上四面透風。他知道,若再沒有熱飯熱菜和御寒衣物,他倒還 沒有大礙,可落葵卻是懸了,不等趕到揚州,就要早早的凍死餓死了。他騎著馬,動起了打家劫舍的念頭。

“江蘺,還有多遠。”落葵在晃晃悠悠中醒來,有涼涼的水落在臉頰,她伸出手去接,竟是一片雪落在掌心,她的聲音又低又虛,如同寒冷幽長的風掠地刮過,嗚嗚咽咽道:“江蘺,下雪了。”

江蘺頓時摟緊了她,又給她迎頭蓋上了破爛的披風,擋住漫天飛舞的雪片,旋即大喝了一聲,馬匹急促的往前一竄,捲起無盡灰濛濛的塵土與雪片混合,他在心底暗罵了句該死,好端端的下甚麼雪,本少主都快沒衣服穿了,早晚要凍死本少主。

雪越下越急,一團團如同棉絮,輕飄飄的無休無止的墜落,漸漸的織成一片白茫茫的簾幕,遮蔽了前路。

馬匹疾行了一段路,前面不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打鬥聲和慘叫聲,渾濁的灰塵與茫茫飛雪摻雜在一處,灰茫茫的一片,深處閃過刀劍的寒光,時不時飛濺出漫天的鮮血。

江蘺頓時輕喝了一聲,翻身下馬,立在飛雪中凝眸望了會兒,才牽著馬匹迎向灰塵緩緩前行。

兩行馬蹄在泥濘的路上踩得凌亂,後頭跟著深深的車轍印,顯然是所載貨物極重的馬車。

“江蘺,你看。”落葵軟軟的趴在馬上,指著地下,聲音微弱的開了口。

地上撒了黃橙橙的一片,江蘺撿起一枚,置於鼻下輕嗅,回首笑道:“是牛黃,小妖女,咱們發財了。”

“一兩牛黃一兩金,可不是要發財了麼。”落葵低低一笑,只見江蘺肩上積了厚厚一層雪,連發間也是瑩白一片,她伸手輕輕拂去,卻牽動了身上直入骨髓的痛楚。

江蘺忙反手握住她的手,只覺冰涼一片,冷的人人心肝兒肺都打了個冷顫,他忙解下身上的猩紅大襖,抖了抖積雪,要裹在落葵身上。

落葵瞧了瞧自己一裹了一襲披風,而江蘺只剩下了薄薄的中衣,忙推開他的手,搖頭道:“快穿上,天寒地凍的,沒了襖子,遲早得凍死你。”

江蘺卻不言不語的將大襖套在她的身上,又用披風緊緊裹住,呵出淡白的氣息暖了暖手,蹲下身來將地上的牛黃撿了個乾淨,連渣滓都包在了破布里。

飛雪打著旋兒落在她的周身,凝在鬢邊眉間,覆在肩頭久久不化,落葵佇立在茫茫飛雪中,怔了良久,探出兩根手指,若有所思的摩挲那破舊的披風,仍能摸出上好風毛的滑膩,她有些走神,心中混亂極了,像是有無數的念頭不斷交錯劃過,可定神去想,心中卻又是一片空白,她回過神來,指著前頭混亂處道:“前頭應該是採辦藥材的車隊,遇上劫道兒的了。”

江蘺抱著她翻身上馬,利落一笑:“走,看看去,甚麼劫道兒的也劫不到咱們。”

落葵

摸了摸自己的衣裳,月白色的襖子已然瞧不出顏色了,像一隻泡在泥潭裡滾了滿身泥的兔子,垂眸一笑:“看咱們一臉窮酸,誰會劫。”

江蘺酸楚一笑,可不是麼,自出生以來,他就沒受過這般窮苦風霜,自從丟了佩囊,他原想傳信回分舵,叫天一宗的弟子來送銀子,可又唯恐洩露了行蹤,再讓宗內獲知了他與小妖女的訊息,鬼知道他那心懷鬼胎的後孃聽說後,會給他那見色忘兒子的親爹吹甚麼枕頭風。

這一路上,他是一個銅板兒掰成兩半兒花,買一個燒餅掰兩半兒,就著井水分食,至於肉,他都快忘了肉是個甚麼滋味了。聽得落葵此言,他按了按飢腸轆轆的肚子,附耳笑道:“待賣了牛黃,咱們吃香的喝辣的,再買兩身,不,三身好衣裳去。”

騎馬前行,馬蹄子陷在泥濘中,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艱難,一輛紫檀木石青帷馬車倒伏在道邊兒,車上已覆蓋了薄薄一層輕雪。透過茫茫雪意,朦朧中依稀可見,更遠處,一輛略小些的馬車深深陷在泥濘中。地上的積雪中隱隱透出半乾的猩紅色,赫然是血跡在馬車邊上蜿蜒,而馬車後頭傳來低低忍痛的呻吟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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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葵打了個寒噤,低語道:“瞧見沒,是個大戶人家。”

江蘺微微頷首,定睛瞧著那馬車,動了些別樣的心思。他勒緊了韁繩,低下頭在落葵耳畔輕聲道:“咱們有馬車了,等著我。”

落葵抬眼瞧了瞧,忍痛低語:“搶車就好,莫要殺人。”

二人一拍即合,是打家劫舍的絕佳幫手,江蘺頓時失笑,將落葵抱到馬車旁坐著,疾步衝到了馬車前,想要將馬車扶起來。

而馬車邊上倒伏著個丫鬟模樣的姑娘,血流了一地,雪已經蓋了一半,她一動不動沒甚麼反應,而車輪處則扒著個小廝,雙眸瞪的極大,渾身都被積雪覆蓋,早已氣息全無了。

而馬車後頭則靠坐著個姑娘,滿身浴血,飛雪落在她身上,極快的化成一縷淡白的霧氣,一支斷箭深深刺入肩頭,她不停地呻吟,見江蘺靠近,她又驚又怕,有些語無倫次的嚷起來:“別,別,別殺我,別殺我。”那姑娘頓了頓,眼見江蘺只對馬車有興致,便又急切道:“少俠,少俠,少俠救命啊,救命啊,我是揚州城裡君府的大小姐,押運藥材回揚州城途經此地,遭遇山賊,少俠,少俠若救了我,定有重謝。”

君府,這聲音遙遙入耳,落葵靈臺轉瞬清明,輕輕喊了聲:“江蘺。”

江蘺忙疾步過去,伸手扶起她,輕聲道:“何事。”

落葵輕輕一語:“君府與聖手黃芩有些交情。”

只這短短一句,江蘺頓時心領神會,聽聞那聖手黃芩秉性怪異,救人向來只看心情,若能救了這君府之人,那麼求他給落葵治傷,也就多了幾分把握。

拿定了主意,江蘺小心的將那姑娘拖到車前,在雪地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撩開姑娘的額髮,雖然臉色蒼白佈滿了灰塵,但明豔之姿仍是從灰敗的顏色下透出來,江蘺仔細檢視了下,旁的還好,只是在肩頭處的箭傷有些為

難,他愣了良久,不知該如何下手。

倒是那姑娘輕悠悠的開了口:“事從權宜,少俠不必忌諱。”

江蘺輕輕點頭,解開桃紅色團花蜀錦窄襖,露出一截白皙的肩頭。

寒風驟然刮了過來,姑娘狠狠打了個激靈,肌膚上浮起一粒粒細碎的疙瘩。

江蘺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只見斷箭在她的肩頭扎個血洞,鮮血泥濘,糊了個凌亂不堪。他道了聲得罪,翹著手儘量不去觸碰到姑娘的肌膚,雙手握住斷箭,極快的拔了出來。

鮮血轉瞬便飛濺了出來,濺了江蘺滿身,而那姑娘雖然痛的渾身冷顫,但仍死死咬緊牙關沒有發出半聲喊叫,只低低悶哼了一聲。

江蘺揚眸深深望了她一眼,拿著帕子輕輕擦拭血跡,包紮傷口。

這廂方才料理乾淨,灰塵中卻傳來一聲痛楚的低喝,聲音略微有些蒼老,姑娘驟然變了臉色,撲倒在地艱難的向前爬了幾下,滾了滿身泥濘,痛楚的大喊了一聲:“爹,爹。”她轉身,一把抓住江蘺的手,抓住了眼下唯一一根救命稻草,連聲哭泣哀求道:“少俠,救救我爹,求求你,救救我爹,大恩大德,君府定會相報。”

江蘺與落葵對視一眼,救下君府家主這樣大的人情,足夠與聖手黃芩攀上關係了罷。他拍了拍落葵的手,毫不遲疑的飛身而出,身形沒入灰塵中。

那厚厚的灰塵掩住了遠處的一切,只傳來犀利冷然的刀劍之聲,落葵扶著車廂艱難起身,揚眸遠望,入目盡是灰塵,她明知道憑江蘺的修為,收拾幾個山賊還是綽綽有餘的,但隱隱有些不安,這不安不知從何起,亦不知該如何安放。

而那君府姑娘怔怔望著,美眸中光芒流轉,露出一絲神往,淡淡的日光籠罩著,她死裡逃生,有那麼一絲乍見天日的恍惚。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灰塵漸漸平息下來,露出不遠處的一片狼藉,那裡停了十數輛馬車,皆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木箱,藥香繚繞。

而江蘺身側立著一個貴氣十足的中年男子,脊背挺得筆直,眼窩深陷有些倦色,消瘦的下頜蓄著硬邦邦的短鬚。男子邊上還勉強站著幾個提刀護衛,而地上則躺了十幾個山賊打扮的男子,早已氣息全無了。

這一行人快步走到馬車旁,齊心協力將馬車扶正,而中年男子衝著江蘺深施一禮,朗聲道:“老夫君遷子,多謝少俠行俠仗義,出手相救,敢問少俠高姓大名。”

江蘺忙回了一禮,平靜道:“君老爺客氣了,在下姓李,單名一個江字。”

君遷子點了點頭,眸光猶疑的望了望地上落魄慘淡,只剩半條命的落葵,遲疑開口:“這位是。”

江蘺忙道:“這是我的朋友,姓水,受了些傷,來揚州治傷的。”

君遷子點頭道:“此處離揚州城尚有三日路程,老夫看李少俠的朋友傷的不輕,騎馬顛簸,不如就與老夫同行罷。”

此話正和江蘺的心意,自然無有不從,又忙著與小廝一同將另一輛馬車從泥濘中拉出來,這才驚覺那馬車已經散了架,無法再用了。